想拉着看一看,却又想起儿子已经大了,且俩人一向不怎么亲近,到底不那么妥当。 “哀家想着,过来看看你。”也不知过了多久,太后终是憋出了这一句话,却又忍不住说,“你怎么这么……你身为皇帝,竟然为了一个女人深入火海,那日椒房殿火光冲天,你就不怕吗?” “你、你……”太后望着他摇了摇头,恨声道,“皇帝,你怎么能将自己安危置之度外,就是为了一个女人?” 顾祯眉眼微沉,轻声道:“母后,那是朕的皇后,不是外人。”他看向太后,一字一顿道,“那是朕的心上人,朕入火场,是因为心上有她。” 太后道:“那也不该……” “不该什么?”顾祯反问她,“母后,朕身为丈夫,难道连自己的妻子也保护不好?” “那样大的火,朕就任由她一人在里面受苦,从此不管不问吗?” 他连声诘问,太后毫无招架之力,到底是没了声。 顾祯掩在袖中的手掌收了收,垂目道:“母后,这是朕与她之间的事,与旁人无关,也与她无关。全然是朕心中担忧,才不管不顾地冲了进去。” 良久,她终是恼道:“罢了,你既然愿意,你的事我也懒得管。” 说这话时,她其实颇有些赌气的意味在,然顾祯却没细究,更没有深问。 短暂的寒暄过后,太后与他说起了何太妃与临川长公主等人的事。 “她心思恶毒,先是调换了孩子,后来为隐瞒真相又蓄意放火,罪无可赦。”太后趁着脸斥了一句,斟酌着问,“皇帝可有想好,将她如何处置?” 顾祯轻抿一口茶水,淡声道:“尚未想好,朕这儿,还有件事未确认,先留她一段时日。” 太后心尖一跳。 先留一段时日,那后面,就是不打算给活路了。 不忍一瞬,想起她所犯下的罪孽,又将心头冒出的这丝念头给压了回去。 犹豫间,太后到底问起了两个女儿。 “既然端端才是哀家的亲女儿,那她们二人,该如何安置才好?” 顾祯道:“母后觉得呢?” 既为人母,太后到底有几分心疼,不禁说:“端端既然是皇帝亲妹妹,皇帝都确认这么久了,也是该给她一个长公主的名号了吧?” 顾祯点点头:“很该如此。” 答应太过自然反倒叫太后自个愣了一瞬,旋即又道:“阿瑜她……虽非哀家所出,到底也是皇帝亲妹妹,又当做亲生养了这么多年。这个封号也叫习惯了,皇帝可否还叫她用着从前的,另给端端想个更好的?” 顾祯神色淡淡,浅笑道:“母后,再当做亲生,假的也做不了真。” 他还有旧账没同临川算,本来就不可能放过她,何况中间还掺杂了个赵端端,此时今日若不处理明白,懿懿只怕要同他置气。 “叫她占着朕亲妹妹名头这么多年,母亲占了、名字占了、食邑占了,按母后的意思,如今还要让她接着占用下去?” 太后讷讷道:“临川这封号,她到底已用了多年,再叫端端用这个,岂不是拾人牙慧,平白让她难受?” 一个是亲生女儿,一个当做亲生的养了十五年。 手心手背都是肉。 怎可能一朝做出选择。 顾祯垂目不语。 “母后。”他突然冷了面色,沉声道,“临川蔑视皇后、目无法纪,她被母后锦衣玉食宠了多年,而朕的亲妹妹却流落民间,自幼看人眼色长大。按母后的意思,如今还要占着该是朕亲妹妹的封号。母后让皇后怎么想?让赵端端怎么想?母后打算对外如何说,说母后当年生的双生子?还是想说,赵端端是何太妃之女?” 见没法子说服他,且隐隐能听出来,他有容不下临川的意思,太后只得又道:“哀家知道你的意思,既然如此,那就让阿瑜换个封号罢,你父皇当年,给她册封的是华阴。” 顾祯突然一笑,颔首道:“如此,倒也给朕省事。” 太后一怔,没反应过来此话何意,不由抱着茶盏愣在那,想要开口再问一句。 “华阴死了这么多年,朕也登极有一年光景,是该给诸位弟妹们,好好追封一番了。”他声音淡淡,每个字间都透着不容置疑。 追封…… 太后倏地瞪大眼,待反应过来,身子便一寸寸凉了下来,指着他的那只手轻轻哆嗦着,呼吸亦是急促不稳。 顾祯起身道:“时辰不早了,朕便不留母后用膳,改日再去拜见母后。” “皇帝!”太后骤然拔高了音调。 她还做着最后的挣扎,想给那个从小养大的孩子求一条生路,可皇帝显然连最后一丝体面也不愿意给。 顾祯朝一旁吴茂看去,冷声下令:“何太妃混淆皇室血脉,寻来外人冒充皇女,即刻将此二人捉拿下狱以待发落。” 吴茂一怔,那一位,不是何太妃之女华阴公主么?说到底,那也是皇室血脉啊。 顾祯看出他那点心思,哂笑道:“华阴早已薨逝多年,父皇盖棺定论的事,哪来的第二个华阴?” 这番言辞,比刚才还要狠。 太后身子一软,心都凉了半截,瞬间瘫倒在地,发不出任何声音。 最终,是被宫人扶着出去的。 正殿的对话,赵懿懿在里间自是听了个真切。 却没问,也没细究。 俩人如常用了一顿晚膳。 临走前,顾祯破天荒的送了她,将她送到左银台门外,一路轻声叮嘱着,让她饮了酒莫要吹冷风。 “陛下。”沉吟许久,她终是忍不住说,“陛下那日相救,妾身很感激。” 她顿了顿,一双清凌凌的眸子,似已将余下的话说尽。 顾祯心头蔓延过一丝酸涩,低声哀求:“懿懿,别说了,别……” 可她终究要将剩下的话说完:“却也只是感激。陛下说喜欢我,可我却找不回当初的心动了。”
第76章 何太妃盒饭 明明是温和的语气, 眸中神色也透着柔软,偏偏,却说着最无情的话。 每一个字都化作锋锐至极的利刃,向他奔来, 毫不留情的在身上划过一个又一个口子。 唇瓣嗫嚅着, 顾祯掩在袖中的手掐出了道道印子, 低声道:“朕知道。” 知道她还怨他。 知道她还放不下往事。 知道她始终迈不过心里那道坎。 可那有能有什么法子。过往种种,是他自己亲手种下的因,如今结出来的那颗苦果, 也只能自己往下咽。 “朕知道你心里不舒坦。”顾祯扳过她纤弱的肩,微微低了头, 声音低沉,“从前是朕不对,辜负你许多, 叫你平白受了那么多委屈。” 以后, 他再慢慢补偿回去。 三年不够,那就十年, 十年不够,那就三十年。 他有一辈子的时间,慢慢赔给她。 男人深邃的凤目轻垂,赵懿懿只要稍稍一抬眼,便可触及那双凛冽的眸子。 强势的气息萦绕在侧,她倏地红了眼眶,连声气儿都变了:“陛下总说要补偿妾身,总说要护着妾身, 不再让妾身受委屈了。可河间侯府退亲、临川推端端落水、何太妃纵火焚毁椒房殿, 这一桩桩一件件, 哪个打的不是妾身的脸?” 一口气问完,她忽然又止了声,稍稍偏头看向一旁松柏。 他确实是护了她的,佛塔地动、椒房殿大火,他无一不是护了她的,可—— 可她终究过不了心里那道坎。 一旦想起过往,只觉得难受。 “陛下可知,妾身从前,究竟过的是怎样诚惶诚恐的日子?”她轻声问他。 顾祯心尖猛地揪紧,握着她肩头的手也随之紧了紧,眉眼一沉,涩声安抚:“朕知道、朕知道。”抬手替她抹去眼尾一道泪痕,心头不由一酸,“别哭了,朕都知道。” 赵懿懿仰起一双朦胧杏眸,怔怔然问他:“陛下都知道吗?” 顾祯强忍着酸涩点头,放轻了声音回她:“嗯,朕都知道。别多想了,朕先送你回去,今岁栗子不错,朕明日给你做烤栗子。” 赵懿懿却越发的难受,禁不住问:“你都知道,你为什么不帮我?就看着别人欺负我?” 为什么? 顾祯突然哑了声。 还能是为什么。 不过是从未上过心,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罢了。 可这些话,又怎能说出来。 他只得一声又一声地道歉:“嗯,都是朕不好,不生气了。” 赵懿懿气得不想理他,甩手就走,甚至未乘舆辇,一路走回了延德殿。 她走得快,一路上裙裾随风而动,披帛也顺着风微扬。 顾祯跟在后边,只得无奈提醒:“注意些,别绊着了。” “不要你说。”赵懿懿转过头,恶狠狠瞪了他一眼。 顾祯只得无奈回她:“好好好,不说了,可你瞧瞧你那披帛都拖到地上,一会绊着可怎么好?” 赵懿懿到延德殿时,便见得赵端端站在殿门口等她,显然是见她久久未归,心里头担心,才跑到外面来等。 “阿姐。”赵端端先是唤了她一声,再瞧见跟在后边的皇帝时,下意识朝她身后一躲。 她本就怕皇帝,更兼伤未养好、容貌有损的缘故,更不敢叫别人瞧见。因此只是躲在赵懿懿身后,小心翼翼拽着她的衣衫。 一旁吴茂怔了怔,一脸惊愕地看着皇后身后露出的一片衣角,旁人遇着这事,还不得赶忙出来巴结陛下,偏就这位,竟是躲了起来。 赵懿懿将人往身前一扯,笑道:“陛下才说了,要册封你为江都长公主,还不快给陛下谢恩?” 顾祯抬目一瞥,知道她那点隐秘的小心思,是想尽快做实此事,却没反驳,只是转头吩咐道:“前些日子一直忙着,你去准备一番册封礼的事,再令让司天监选个吉日。” 赵端端抿了抿唇,想说她不要,可等对上那双含笑的杏眼时,却是弯了身子,毕恭毕敬道:“多谢陛下。” 目送她进了殿,眼见着延德殿大门在面前关阖,顾祯面色微微暗了些许。动了几下,一股钻心的酥痒窜上来时,才发觉站得久了,腿已经有些僵麻。 手心里攥着一枚白玉佩,松了紧,紧了又松。 这是去岁生辰时,她送的生辰礼。 曾经嗤之以鼻的东西,想要再求一块,却难以求得。 “陛下。”吴茂在边上唤了一声,小心翼翼觑着他的神色。 顾祯微微敛眉,扯了下身上的披风,淡声道:“走吧。” ----- 紫宸殿,姜嘉言将审来的东西,呈在了御案之上。 他亦是有些唏嘘,将废魏王关了这么些日子,直到何太妃下狱、七皇子也被关押的消息传来,他才肯松口。 “何太妃曾承诺他,七皇子年幼,若是冲龄践祚,难以执掌大权,还是该奉他这个长兄未摄政王、统领朝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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