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而点出徐氏外室的身份,叫赵维民面上一时五彩纷呈,憋红了一整张脸。 厅中更是恨不能缩成一团,大气也不敢喘。 她望向下首,笑问道:“父亲可否为我解惑,好让我知晓,是不是我错怪了徐夫人?” 大户人家,便是妾室,哪怕婆母通情达理不需要,也总该去婆母那儿服侍一二,做做样子的。 没往婆母跟前服侍过的,除却外室,再无旁人。 赵维民面色愈发的涨红,不禁有些着恼。 她今日来此,难道就是为了说这些事的? 深吸口气后,他颓然道:“不曾。” 赵懿懿放下食箸,拿湿帕子擦了擦手,淡声道:“如此,那我便没记错了,正好给徐夫人这个机会,叫她在寺中多待些日子,为祖母祈福。对了,父亲必然是记挂的,若是实在太过想念,不若就随着她一道去了算了。” “我吃好了,父亲慢用。”她道。 皇后虽如此说,然她都已经吃好了,众人如何还敢再用,也纷纷放下了食箸,垂首坐在那儿,心跳如擂鼓。 同赵维民说了几句话后,赵懿懿也失了兴味,命人将给府中众人的赏赐取了出来,一一分发下去:“今日正好归府,见了家中众人甚是心喜,前段时日得了些小玩意,都拿去赏玩罢。若是不喜欢,送人也可。” 都是些进贡的珍品,便是偌大的侯府里头,往日也只有淮安侯夫妇那儿有。众人领过赏,皆起身道谢,面上闪过些喜色。 众人尽皆赏过,唯独到了赵舜年与左连枝这儿时,赵懿懿忽而笑道:“倒是忘了还有两位在,只是今日的赏赐是与我一众弟妹的,未曾多备,待改回再给两位罢。” 赵维民面上一怔,往日这长女再不喜舜年与连枝,表面功夫总会做的,今日是怎么回事? 听着她的话,赵维民不禁拱手道:“娘娘可是忘了,舜年亦是娘娘阿弟呢。” 赵懿懿面上闪过丝惊诧,讶然道:“他不是与左姑娘一样,是徐夫人带来的么?进府时,可都有十来岁了,莫非是我哪个走失的阿弟不成?” 除却几个嫡出子嗣外,赵维民还有不少庶子女,虽然不是很亲近,今日赵懿懿也都给了东西,往常往府中送赏赐,也未曾落下过。 然叫她抬举一个外室子,想都别想! 她撑着脑袋想了想,疑惑道:“莫非,他是父亲与徐夫人所生?” 赵维民想回一句废话,到底憋在心头没骂出去,僵着身子坐在那,脸上带着尴尬的笑。 赵懿懿微微瞪大了眼,脸上满是惊愕:“可按着他的年岁……那时候,徐夫人不是还在给亡夫守节,且立志不再嫁人么?” 赵维民面色更是难看,胸口像是堵着一团气,压得他说不出话来。 “云竹,这该叫什么?”赵懿懿忽而招了招手,冷然问。 云竹忙道:“娘娘,这应当叫做私通。” “私通啊。”赵懿懿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赵维民,轻笑道,“父亲可要想清楚了,寡妇守节能与父亲私通,焉知不能与别人,谁又知道这孩子……是谁家的呢?” 左连枝猛然站起身,眼泪唰的一下流了下来,哽咽道:“皇后娘娘,母亲与父亲是两情相悦的,娘娘虽是皇后,可身为女儿,您怎可……怎可这般污蔑母亲的清白呢?” 一旁女官忽而喝道:“大胆!皇后娘娘与父亲说话,何时轮到你插嘴?” “怎么,我按头你母亲与人私通的?少给我说什么母亲不母亲的,也不瞧瞧她配不配,我有自个的母亲,可不像左姑娘,这么喜欢认旁人的父亲。”赵懿懿看了她一眼,失了与她争辩的心思,淡淡吩咐,“罢了,带下去罢,让左姑娘先清醒清醒。” 赵维民一时没回过神,便看着继女被皇后的人给带了下去,忙想要求情,却又被赵懿懿的眼神给钉在了原地。 随手抄过案几上的汝窑杯盏,赵懿懿猛地掷在了赵维民跟前,冷声道:“一个连爹都不知道是谁的私生子而已,父亲愿意宠他是父亲的事,叫他爬到我阿弟头上来,那便不是父亲自个的事了!” “国子学本就是祖父给阿辰求来的,盖因阿辰天资出众、又聪颖好学,什么时候跟一个私生子有关联了?”赵懿懿站起了身,俯瞰着下首赵维民,唇角勾了抹冷笑,“便是父亲自作主张娶了徐氏,祖父母何曾正眼看过你那宝贝儿子?” “什么货色,也就你还当个宝,若是为他们委屈阿辰,父亲想都别想!” 赵舜年一脸惊恐地看着上首那人,各种陌生的话从她口中出来,虽然听不大明白,他却知晓,这些话都是在说他。 身子微微发着抖,他眼神逐渐转为愤怒。他才不是什么私生子!阿爹最喜欢的就是他,怎么可能像皇后说的,连爹都不知道是谁! 然他已经这个年岁,自是知晓皇后是什么人、是什么身份,又瞧见了左连枝方才被带下去的模样,这会儿虽憋红了一张脸,也不敢说话。 赵懿懿扫了那赵舜年一眼,只觉厌烦,随即抬眸看向赵维民:“此事,父亲自个处理好,不论是与那祭酒写信说明原委也好、还是去赔礼道歉也好,总归父亲想法子给解决了。” 赵维民有些愤懑,想要向以前一样斥责她几句,然则想起长女如今的身份以后,却又不敢再开口。 他气得心口发颤,抚了心口好半晌才平复下来,喘着气道:“臣……臣领命。” 真是……真是反了天了! 这长女乖巧了这么些年,不过当了两年的皇后而已,竟然就不将他这父亲放在眼里!实在是……实在是…… 赵维民忽觉心口疼得很,一阵阵地抽痛,捂着心口弯腰,脸色也转得苍白如纸。 赵懿懿微挑眉梢,皱眉道:“父亲都被徐夫人几个气成这样了?速速去传医士过来罢。也是,父亲疼了这么多年,都不知道是不是自个孩子,难免心中气恼的。” 赵维民更是觉得一口气上不来,两眼一翻,差点儿晕死过去。 上首,赵懿懿又坐了回去,静静看着他演。 这么多年,她一直谨小慎微。自祖父母去后,她便知晓这侯府不再是她的家,没人会疼惜她、可怜她,便只能扮着一个乖女儿的模样,以博取父亲的怜惜。 扮着扮着,便渐渐真成了这副模样。 今日,她难得的觉得,畅快无比。 从头舒心到脚。 对啊,她从前为何要一直憋在心里头,为何一直只是小惩大诫,不给这些人一个狠的。 她是皇后,府中众人都该听她的命才是。她又何必,要这般压抑着自己,还给他们留面子。他们都不要脸了,她更不必再给这些人留脸。 今日发泄过后,她才想了个明白。 舒服。 太舒服了。 她本也不想多生事端,可赵维民和徐氏,偏偏要动她在意的人。 施施然交代过几句,赵懿懿径直起身离去。 然出府门时,一女官急忙近前,小声在她耳畔回禀道:“娘娘,陛下在街口处等着娘娘。” 赵懿懿侧首一看,果见北边街口处停着车架,还有无数侍卫值守。 她应了声,上车后,径直交代道:“从南边走罢,好容易出来一趟,我想去那儿买点果脯。” 作者有话说: 顾祯:懿懿,我在这! 懿懿:再见! 顾祯:看看我行不行?@_@ 今日份更新,啾啾啾,依旧是30个小红包~
第47章 亡羊补牢 北面街口, 绘着丹鸟纹的高大车架停歇在槐树下,两侧壮阔仪仗簇拥,引得无数行人驻足而望,纷纷在心中猜测, 这是哪家王公出行。 “陛下。” 半晌, 侍从近前敲响车壁, 压低声音唤了一声。 顾祯倏地睁眼,却并未打开车窗,只是淡声问:“皇后出来了?” 侍从额上冷汗直冒, 硬着头皮说:“是出来了,只是娘娘吩咐车夫往南边走了。” 沉默半晌, 顾祯又问:“可告诉过皇后,朕在此处等她?” “派人去与娘娘说过。”侍从回道。 车中突的静了下来,那侍从等到腿脚都有些发麻时, 才闻得里头传来一声轻笑。 他浑身霎时绷紧, 汗如雨下,垂目盯着槐叶缝隙中的斑点, 生怕帝王动怒。 “罢了。”顾祯笑了笑,随即淡声道,“罢了,既如此,便直接回宫罢。” 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可还是不死心,想要试一试方可,总想着万一呢,万一她回心转意了呢, 万一她突然消气了呢。 她未说任何言语, 也未有旁的表示, 更不像前段时日一样与他争锋相对。 偏偏,选择了直接无视。 顾祯忽而就想起了今晨,她说会如他所愿,谨守皇后之责,不叫他在前朝有何忧心之处。越是这般,越叫他难受,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从前争执的那些日子,他只觉得累,想要她能乖些,别再与她闹了。 可如今她真的不闹了,真的开始学着乖巧了,他却又宁愿她闹、宁愿她与他 眼眶有些酸涩,车中虽无旁人,顾祯仍是抬手遮住眉眼,遮去了眼底的些许悔意。 是他,将懿懿给弄丢了。 将那个曾满心满眼都是他的那个人,给弄丢了。 回紫宸殿后,顾祯招来吴南问:“皇后今日回淮安侯府,所为何事?” 早在皇帝派遣之初,吴南便知皇帝会有此问,闻言忙道:“娘娘是为了赵家二郎君入国子学的事。” “嗯?”顾祯停下手中批阅公文的动作,挑了挑眉梢。 吴南又道:“那赵家二郎君年满十四,本该按淮安文宣侯所求入国子学,然淮安侯却意图将此名额给三子,令娘娘震怒,这才回去了一趟,要为自家阿弟撑腰。” 他想了又想,还是将皇后与淮安侯大闹一场,且将淮安侯气吐血的事给隐去了。 哪怕是一国之后,也该重孝道的,此事传出去,于皇后不利,叫陛下听着了,说不定也会对皇后有什么想法。 “皇后可是与那赵二关系更好?”他又继续垂首批阅奏章,随口问了一句。 吴南一愣,颔首道:“这是自然,皇后娘娘与二郎君是一母所出,感情非比寻常,那三郎君则是娘娘继母所出,是隔了一层的。” 顾祯面上一片怔忡,他忽而发觉,除了那时常进宫的赵家二姑娘外,他对皇后的娘家,似乎一无所知。 盖因他从未上过心,便也从未在意过。 闭了闭眼,顾祯沉声道:“将赵家谱系呈上来与朕看看。” 世家皆有谱系,各种关系盘根错节,令人都分不清称呼与联系。宫中,自是留存过各世家谱系,以便查验。 吴茂很快便取了赵家谱系来,顾祯翻过几页,便大致明了赵家是何等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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