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豫王府却依旧不得安宁,紫禁城中通传的太监快马加鞭的传来了圣旨召宇文乔琪入宫。 灵香儿心中忐忑,却看不出宇文乔琪神色里有何异常,他面色平静的接过圣旨,转身对灵香儿道:“等着我。”然后起身跨上黑鬃烈马直奔紫禁城去了。 夜色下的松涛,被大风吞着,掀腾翻覆,只能看见点点迸溅的银光。 宇文乔琪的赤色祥云纹锦缎披风在狂风中奔腾澎拜,他迈过御书房的门槛,径直走向了康仁帝。 康仁帝坐在龙椅上,神色哀伤又慌张,他见了宇文乔琪,眸色中突然闪出了希冀的光泽,他嘴唇上下翕动,十分艰难道:“羌胡国得了新的战甲,翎羽受了重伤,北境难保。” 乔琪蹙眉道:“翎羽现下在哪,伤势如何了?” “伤势颇重,仍在北境医治,等到略有好转,便可回到京城,只是北境另外需要领兵之将。” 乔琪坐在一旁的紫檀木椅子上,语带玩味道:“想让我去?” 康仁帝没有开口,默了半晌道:“若是北境能守得住,我便封你为太子。” “呵。”乔琪忍不住发出个嗤笑来:“我若不去呢,便处死我吗?” 康仁帝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望向宇文乔琪:“你,你在胁迫朕?!” “我能胁迫父皇什么?” 夜幕上阴云浓重,狂风把窗棂吹的沙沙作响,暴风雨似乎要来了。 康仁帝整个人深陷在龙椅上,一语不发。 宇文乔琪的面上没有一丝表情。 良久,康仁帝终于开口道:“乔琪,你想要什么?皇位吗?” 雨点终究还是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月亮完全被乌云遮住了。 烛火顶端那细微的芒被风的游丝撞的发亮,宇文乔琪的脸也被烛火衬得忽明忽暗,他轻慢道:“父皇为何觉得天下人都和你一样?我只想知道我母后故去那天父皇让儿臣去摘枣子,可否是早有预谋?” 康仁帝听了这话,面上骤然失了血色,他嘴唇忍不住颤抖着,喑哑道:“你,你!” 他又将桌案上的奏折全部推翻在地,暴怒道:“宇文乔琪!朕是皇帝!” 乔琪仍旧坐在紫檀木的椅子上,手里托着茶盏,他抿了一口茶道:“所以呢?是皇帝便能不守信约?是皇帝便能谋害糟糠稳固权势?是皇帝就能处心积虑欺骗嫡亲的儿子吗?! 人世感情,三纲五常,礼义廉耻都比不得皇帝二字的份量吗?” “你大胆!” “不敢当!我自以为胆色不过我母后之万一,她竟敢在岷县救你又敢随你上京城,还敢冒着心疾为你生下孩子,此等胆色又是我能比的?” 康仁帝听了这话,好似一下子失掉了所有力气,整个人跌坐在龙椅之上,好似一息便到了沉沉的暮年。 他的精气神似乎瞬间被打散,平静好久,才红着双眼失笑道:“我自问对不起你的母后,但我从未存心加害与她!黄天在上,若是我宇文昊曾有过瞬息要谋害发妻陆氏的念头,便让我永堕修罗地狱,受尽苦海折磨,再不超生!” 宇文乔琪冷淡道:“你没存心害过她,那她死后,你可否想过要彻查此事,还是想借此来打压你的儿子?” 康仁帝的热泪终于滑落脸颊:“珍儿过世之后,我无比哀伤,只是,为君者必要有所舍弃。乔琪,等你日后坐在了这把龙椅之上便能够体味其中的高处不胜寒了。” 乔琪淡笑着起身道:“寒,便可不坐。儿臣对这龙椅全无半分兴趣。” 康仁帝双目圆瞪,一时竟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雨终于停了,云开处,微黄的月亮出来了,那一线柔光洒在了乔琪身后的云母石屏风上。 他慵懒的起身道:“我会去北境打仗,但不是听从你的皇命,更不是为了当那劳什子的皇帝。” 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御书房,康仁帝却忍不住伸手去捂住胸口,他觉得心脏骤然发紧,疼痛的说不出话来,眼前竟然浮现出十二年前的那个下午,贤妻幼子,天伦之乐,他路过花园,看着枣子结的甚好,便想起当年在岷县时也和珍珍一起摘过枣子,看着容貌和珍珍颇为相似的乔琪过来,他含笑道:“去摘一把,给你娘吃。”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他还会让乔琪去摘枣子吗?他等不到心里的回答,便重重的倒在了桌案上。
第64章 北境 雨停了, 月亮又从乌云后面露出了头,月光照的地上碧清,透过这点碧清的月光, 灵香儿能看到豫王府前院里那一排排翠竹, 已经是深秋十分,只有翠竹还绿着,豫王府一向颇喜花木, 因此便依着四季四时栽种花木, 如今盛放着的便是秋菊, 黄色的、白色的、粉红的。 在这些花木之间, 又有无数昆虫似乎已经知晓秋雨过后它们便要就死的命运, 如今回光返照一般唧唧的叫唤着, 人却鸦雀无声, 于是, 豫王府便被笼罩在一种庞大而不彻底的寂静中。 突然御道上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灵香儿便知晓是乔琪回来了,阖府上下立刻热络了起来。 她一阵狂奔迎到了门外, 月色把乔琪如玉的面色映的更白,好似连嘴唇都白的没有了血色。 灵香儿急忙上前拉住了乔琪的手:“路上可遇见雨了?快进屋喝杯热茶。” 乔琪也不言语,只冷着脸跟着灵香儿往屋里走。 可才一进屋, 他便突然发疯似的从背后紧紧抱住了灵香儿。 香儿被吓了一跳, 随即伸手去抚他的手背, 柔声道:“乔琪哥哥这是怎得了?” 宇文乔琪仍不说话, 只发疯一般去解她的衣服。 他微垂的眸子带着血色, 束发也已经散乱, 整个人泛着凌冽的邪气。 他滚烫的指尖从她的颈后滑落, 似乎终于失去了耐心, 襦裙被大力的撕坏。 宇文乔琪那甜而冷的香再度把灵香儿包围,他的眉眼变得锋利、骄矜又充满了意欲。 她的唇被咬出了血,丝丝缕缕血腥味在二人唇齿之间蔓延,他一改往日那份轻快的挑逗,反而变成了一种近乎粗暴的直白。 她被他重重的抱起抵在了墙上。 一切来的又快又急! 她整个人一会如上了云端,一会又被迅猛的抛落凡尘。 灵香儿的眼里噙着泪,鼻尖眼尾都泛着一片脆弱的红,她半眯着眼睛仰着一张娇粉的小圆脸望着乔琪,软声呢喃乞求:“乔琪哥哥,别这样。” 宇文乔琪俯身细细吻上她颤抖的眼睫,他如玉的手指捏住了她的小圆脸:“说你永远不会背弃我!” “唔,乔琪哥哥,我永远不会背弃你。” “永远不会离开我,今生今世,永生永世。” “唔,永不离开你,今生今世,永生永世。” 事后,他好似终于恢复了神智,面上又浮现出往日那般温柔而慵懒的神色,他伸手轻轻摩挲着灵香儿依旧泛红的面颊,柔声道:“我母后过逝那天,我曾去树上摘枣子,人人都说,我母后是看着我登的太高,一时惶恐,犯了心疾猝然离世。” 灵香儿偎依在他身边,心疼道:“如今不是真相大白了吗?刘氏已经认罪,乔琪哥哥也为陆皇后报了仇。” 乔琪把她的头埋在自己的颈侧:“但无人知晓,那一天是我父皇让我上树去摘枣子的。” 灵香儿听闻此言,身体忍不住轻轻颤抖着,她难掩惊色:“那,皇上可是有心的?” “他今日以永世沉沦地狱向我赌咒发誓,他是无心的。” “陛下也是笃信神鬼之道的人,既如此,应就是无心。” 毕竟当日皇上心里作何肖想,恐怕只有神明和他自己知晓,相信他的话,乔琪哥哥才会好受点。 “就算他无意对加害我母后之事推波助澜,但事后他的所为他也并未否认。” 灵香儿听着觉得心里好像破了一个巨大的空洞,她的乔琪,竟然因为天赋异禀在年仅十岁的时候便被自己的父亲嫉妒,因此想让他终生背负上害死生母的罪过。 她伸手环住宇文乔琪的脖颈,无限温柔道:“都过去了,乔琪哥哥,你没有错,你做的很棒,你成为了这样好的一个人,陆皇后她一定知晓,她会无比欣慰。” 乔琪没有言语,只是垂着眸。 灵香儿也不再开口,只静静的抱了他一会儿。 乔琪才开口道:“我要去北境打仗了。” 才刚刚见面几日便又要分开吗?灵香儿十分不舍的望着宇文乔琪。 “但不是为了他的旨意。”乔琪的神色凝重了起来:“赤炎君好杀戮,且对我大庆子民毫无怜悯之心,北境若是被羌胡人攻下来,一定会屠城,我身为大庆朝的豫王爷,受尽了万民的供养,绝不能舍弃万民于不顾。 更何况,翎羽还在北境,我作为兄长,也不能不管弟弟的生死。” 灵香道心中泛起了一丝酸楚,她抿了抿唇:“乔琪哥哥说的是,自然如此。” “如此这般是大义,是骨肉亲情,但这也不是让我的新婚王妃苦等的缘由,我宇文乔琪绝不辜负我的姑娘,所以,香儿,你愿意和我走吗?跟我去铁马冰河的北境,无论硝烟四起抑或风声鹤唳,我都能护住你,绝不让你出事。” 灵香儿听了这话眼圈一红,心内的感情波涛汹涌,她努力平静的开口道:“灵熙这两年一直住在宛贵人身边,她在宫里读书,也爱在宫中住,乔琪哥哥何时出发,我明日一早便入宫去问熙熙愿不愿意跟我去北境,可还赶得及?” “赶得及,我此去不可能单枪匹马而走,粮草兵马都需要筹备,倒是有时间。” 第二日一早,灵香儿的轿子便直奔宛贵人的宫里,宛贵人已然得知了翎羽重伤的消息,愁眉不展。灵香儿宽慰了一会儿,才把灵熙叫到一旁说话。 如今灵熙已经九岁了,在宫中锦衣玉食,吃了两年的药,身体已经大好,人也长高的一大截,再也不是当日在岷县那个干瘦的怯生生的小女孩,她眨巴着一双大眼睛:“姐姐真的要和姐夫去北境?危险吗?” 灵香儿宽慰道:“边关疆场自然有危险,但熙熙放心,我会保护住熙熙的。” 灵熙道:“姐姐,我不怕危险。若是有危险我们姐妹才应该同心一体待在一处。只是现下我还不能随着姐姐同去。”她的眼光飘香了宛贵人。 又道:“这两年我住在宛贵人这里,贵人对我甚好,如今贵人的儿子出了事,正是需要支撑的时候,姐姐身边有姐夫,但贵人身边却没有旁的人。我听说五皇子素日也是领兵打仗的人,我想等五皇子回来,把伤养好之后,他再回北境,我便让他把我一处带去,再与姐姐汇合。” 香儿点头道:“熙熙长大了,现下,确实是宛贵人身边更需要熙熙...” 她虽是如此说着,却忍不住有些鼻酸。灵熙也落下泪来:“姐姐万万要珍重,到时我去北境找你。”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69 首页 上一页 52 53 54 55 56 5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