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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偷瞄一眼尚在暗自盘算的曲韶，就算取到凤冠，自己有把握能杀了她么？ 虽然她们从未正面交锋，却也大概都知道对方有多少本事。 若在二人都身强体健，未曾受伤的时候，应该是难分伯仲的程度。 可现在她们各自有伤，还在寒凉的湖水中泡了许久，接下来还有好一番折腾，等到真正要开打的时候，莫非只能比拼求生的意志力了？ 曲韶有了心上人，她早就想逃，活着离开这里，她就能隐姓埋名，和所爱之人开始新生活，可她自己呢？真能打败这样强的求生欲吗 心思沉重着踏上了佛塔三层，曲韶的表现却令冰流惊讶。 “哎呦！” 那些单扇的屏风虽然没有携带杀人利器，来回却滑动得飞快，曲韶的舞姿一个跟不上便被屏风重重撞倒在地。 以曲韶的本事，哪怕受过伤，也不该这么迟钝。 这种时候，连冰流都忍不住挖苦她两句了。 她将曲韶扶着先离了那屏风阵，幽幽道：“跳舞不是你吃饭的本事么？这你都不行？” 曲韶得冰流相救，听她这样说，仿佛也是刚回忆起了自己昔日的做派，于是就势往她身上一倚，娇柔无比道：“哼，人家平时跳的都是勾引男人的艳舞，怎会擅长这种古板的舞？” 她将冰流能说的话都说了，冰流自然也就哑口无。 冰流将她推开，将手中拿着的短剑扔给她，“我来。” “你？别叫我发笑了 ”曲韶靠在墙边，“咯咯”地笑了一阵，但见冰流还是毅然踏入了屏风阵，便继续嘲讽道，“怎么，你们星云阁的戚婆婆还会教跳舞吗？可是还是算了吧，看看你那肩膀，硬得都硌人，你要是能破此阵，我管你叫 ” 幸好她还未说出最后那个“爹”字，冰流已经将十二扇屏风中的舞姿完成，不曾乱了顺序，也不曾做错一个动作。 她完成之后，只听不远处“咔哒”一声，屏风应声而止，通往第四层的通道终于被正确的打开。 回到瞠目结舌的曲韶身边，取回了剑，她轻声道：“倒也不是戚婆婆教的，只是当初司首是从教坊领来我的。” 从前，冰流根本不可能同曲韶这样的人说起自己的过往，不过想想很快她们二人就注定你死我活，这般吓唬她一番也是有些趣味的。 “嘘，你听 ” 她们都听到了，上方传来的一段琴声。曲韶柳眉微蹙，屏息聆听了一阵，便眼睛一亮，拽着冰流上楼。 上一次来到第四层时，这里已经被来回穿梭交织在八面墙壁上的琴弦分割成了无数狭小的空间。 如今这些琴弦通通被抽回了墙壁中，四下空旷。 曲韶方才被嘲弄一番，又让冰流抢先破阵，此时急于找回场子，二话不说便向中心走去。 冰流却不放心，拉了她一下，问道：“方才的声音你都记下了？” “记下了啊。” “你 行吗？” “你忘了老娘叫什么了？” 冰流目送曲韶走向了正中，只听她最后落脚那块地砖轻轻发出一声脆响，若非屏息绝难发现，致命的机关已经启动。 冰流知道这间斗室中没有一处绝对安全，于是暂且退到了阶梯上，“铮”地一声，第一根琴弦已经破墙而出。 曲韶有上次的经验，知道这些琴弦是循闯入者的动作而动，于是飞速闪躲至一旁，这声音并不是方才曲调的第一声，她只能耐心等待。 第二根，第三根，第四根，终于！曲韶先是躲过了琴弦穿脑，随后飞快折返以手指勾弦。 琴弦铮鸣一声，是正确的音调。 几个来回，穿梭在空间内的琴弦已经越来越多，且速度越来越快。曲韶不仅要在有限的地方腾挪身形，还要记住每一根琴弦发出的曲调高低，再依照那段乐曲依照顺序弹奏，十分困难。 越接近成功，境况就越凶险，有好几次琴弦都自曲韶的发间穿过，但她不曾求援，冰流也就保持旁观。 终于最后一个乐音被奏响，时间仿佛静止了片刻，随后全部琴弦都快速被重新拉回墙面，一切归于寂静，唯剩曲韶的喘息。 冰流现身出来，望着额角有汗珠滴落的曲韶，淡淡道：“还不错。” “呵！” 曲韶双手撑着腰大口喘着气，闻轻笑一声，她本也不打算听见冰流对她能有什么真心的夸奖。 冰流眼神向上一瞟，“可是，接下来是什么呢？” 有之前的经验，二人动也未动，只想等来一些有关下一层的线索。 等了大概有半柱香的功夫，未有丝毫动静。 看来慈惠皇后不打算透露关于第五层的线索了。 可她们没有退路，必须继续向上。 冰流自背囊中取出了两块肉干，一块丢到曲韶手上，二人默不作声的各自咀嚼着。 这般勉强休息了片刻，曲韶便已经焦灼地催促，二人先后登上石阶，向第五层走去。 冰流心内隐隐的不安，因为第五层是全然的未知，她跟随着曲韶的脚步，终于走完了石阶，来到了一处平坦开阔的空间。 可她们还没来得及看清这层中的布局，只听“砰”地一声自身后传来，一道厚重的石门将她们来时的路彻底切断！
第15章 生死间 冰流回头去推那石门，只一下，她便知道无须再做挣扎。 她向着曲韶摇摇头，想回去是不成了。 曲韶下颌紧绷着，只好转过身来，强迫自己忘却慌张，尽快进入状态。 冰流亦是一样，飞速打量起第五层来。 依然是空旷，可随着高度的增加，塔身逐渐变窄，这一层没有第四层宽敞了。 四面墙壁都严丝合缝，一丝声响都没有。 曲韶边走边道：“这层好奇怪，前几层的窗都是被封死的，这层干脆连窗都没有，可是从外面看，明明是有窗的 ” 冰流亦道：“何止是没有窗，这里，只有四面墙。” 对呀，这塔的形状是八角，前几层都是八面墙，第五层却只有四面墙，不大的空间被四四方方的箍着，仿佛一个盒子怪兽，将她们二人吞噬腹中。 冰流尚在研究那墙壁，忽然被曲韶重重拍了下肩膀，吓了一跳，埋怨的瞪了她一眼，冰流才循着她的手势去看。 不知何时，斗室一角腾起了一盏明亮的琉璃灯，在一方小桌之上，照亮了周边的书屉和笔墨。 “那里是 有张桌子？！” 冰流揉着自己被拍痛的肩膀怒道：“这里有什么都不稀奇，你吼这么大声做什么？！” 曲韶吼得更大声了，“吼？谁也没提醒过我，星云阁的顶级阴司使您，是个胆小鬼呀！” 冰流道：“你胆子倒大，被一张桌子吓得鬼哭狼嚎？” 曲韶反驳道：“不是啊，刚才我们都没留意，那里突然冒出一张桌子，不是很吓人么？” 冰流的手臂上的伤被她摇得撕裂疼痛，她甩开了她，才上前两步探看，随后又缩了回来。 “方才我们的注意都在墙壁上，那盏灯是后来才亮起的，刚开始没发现也不稀奇啊！” 曲韶一直蹙起的眉尖这才垂了下去，她讪笑道：“是这样啊，那我们是不是应该过去看看？” 冰流只差将无语二字顶在头上，不过有一说一，现在与曲韶斗嘴，并不会令她徒增郁结，反而那股自从入塔来在心上重压着的惊悚感轻了些。 她当然要去查看那张桌子了，直觉说，那就是这层破题的关键。 可冰流身形未动，便听见左边“唰”地一声，严丝合缝的墙面上忽然有了一丝气流，电光火石之间，曲韶已经伸出左手，挡在她的耳畔。 有细小的砂石掉落在地面，二人火速去看，无人追究方才这点小小恩惠。 “这是什么？”借着那一点灯光，曲韶用手指去触碰石壁上新凸出的部分，分辨了很久，才发现这是两个字，“太 任 ” “太任是什么东西？” 四目相对，她们没有解开谜题，却听见右边的墙壁也是“唰”地一声，掉下了好多小石块。 左边墙壁上只出现了一个她们都不认识的词，右边却是出现了很多，遍布了墙壁，冰流赶忙去摸索。 善德。 节俭。 内助。 贞女。 孝敬 冰流读出了许多词，明明都是好词儿，可她就是感觉大祸临头。 太任是什么东西？ 太任难道是人名吗？这样的名字，只有远古时的人才会取吧？ 这一层中，祝皇后到底给妹妹准备了什么样的难题？ 正在踯躅之时，右边的墙面忽然巨震起来，脚下的小石砾都在跳舞，墙面在缓缓向左推进！ 冰流惊慌之中连连后退。 难道她们要活活被挤成肉酱？！ 曲韶回头亦是尖叫出声。 幸而很快，石壁便停了下来，那震撼人心的轰鸣声也消失了。 仅凭目测，石壁平移了至少两步距离。而这间要命的密室纵横根本没有二十步的距离。 左边墙壁上那两个字“太任”，就这么消失了。 “该死！” 冰流痛骂了一声，已经猜出了其中的关窍，却不喜反忧。 曲韶随她来到那张桌子近处，在会动的墙壁面前，这桌子根本就没什么可怕了。 灯只是灯，笔只是笔，唯有那书屉中的书册才是最终的答案。 “《女则》？！” 曲韶惊叫出声。 这他妈是什么玩意？ 冰流飞快的翻了三四本书，指给曲韶看，“太任是西伯侯正妃，周文王之母。太任孝敬婆母，懂得教育孩子 太任之性端一诚庄，惟德之行 ” “这《女则》十卷，是先朝名后所编撰，记录了古代妇人善事，是为天下女子树立美好德行的典范。” “这面墙上浮现的是古代女子姓名，那面墙上浮现的都是书中赞扬过的美德，若不能在姓名出现后触发书中对应的记载词汇，那么墙壁便会向内推，若多次都答不上来，那么 ” “啪 ”冰流双手合上书册，二人的结局不而喻。 看来到了这一局，慈惠皇后是想考验小祝后有没有将这些女德文字牢记心间了。 那么关键的问题来了，曲韶面色煞白，下唇都有些发抖，“我没读过《女则》，你 ” “我也是。” 她们这次是真的要完蛋了。 倘若时间足够，她们两个倒霉杀手恐怕会原地坐下瞬时开骂，可来现实却是，左面的墙面又有了动静，又有三个字弹了出来。 “快，快去看看。” 曲韶被推了出去，踉跄着去读墙上的字，“谢 是谢道韫！” 冰流连忙将书翻得沙响，额头上渐渐涌出了细密的汗珠，整整十卷，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查找到一个名字的踪迹，仅凭人力何其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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