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都是她编的。 右司副问道:“她逃去哪个方向了?” 冰流神色迟疑,“当时天色昏暗,曲韶逃走的时候,属下还在水中,大概 她是往西边去了吧。” 右司副又问道:“这一两年,你同曲韶的考评结果都是旗鼓相当,你们还一直在暗地里较劲,怎么偏这次你就差了这一步,放走了你的死对头?” 冰流低头道:“属下与曲韶,身手功夫上大概是旗鼓相当,但大人您也是知道的,杀人的手段,属下比不上她,那么百无禁忌 ” 右司副闻,婉转笑了一声,“怎么,她是亲你抱你了,还是给你下春药了?” 冰流被噎了下,只得道:“这倒是没有。可单说那夜,曲韶她的求生意志确实比属下强。连您都知道我同曲韶有私仇,属下绝不会对她徇私,真的是拼尽全力。” 右司副道:“徇私也好,能力不足也罢,总之结果便是你没能完成任务,放走了一个阴者司的叛徒。一个叛徒跑了不值什么,可若是曲韶的事迹令司中旁的人都认定阴者司是个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纷纷效仿起来,那可就麻烦大了。” 话已至此,冰流还能再说些什么,不过认下罢了。 “属下无能,请右司副责罚。” 右司副剔了剔自己的指甲,看也不看她一眼,漫不经心道:“这事严重,左司副还有我,还有四位阁主商议过后,才会给你定下惩罚。你且在那间屋子里闭门思过吧,有消息自会通知你。” 于是冰流又回到了那间小屋,日升日落两个来回,房门再度打开,这次是左司副有请。 冰流来到秋爽斋,左司副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上来就劈头盖脸地告诉她:“冰流啊,你如今被降作二等暗探了。” 二等暗探就二等暗探吧,她如今倒是没有十分在意这个结果。 一直以来,左司副比起右司副都更像是一位值得信赖的上司与长辈,对待他们这班功绩颇丰的顶级阴司使更是向来和善,有不敢问右司副的事,冰流打算从左司副这里探听一番。 于是她亦劈头盖脸的问道:“让我去杀曲韶,究竟是右司副的主意,还是你们共同的主意?” 被她这般质问,左司副面上有些挂不住,沉声道:“咳,注意你说话的态度!” 冰流反问道:“怎么,二等暗探就不能向左司副大人询问了?” 她只是想死个明白。她认为自己在去泾阳前,到底还算是左司副眼中的得力属下,这次整个任务都云里雾里,还害她连降四等,他应该给她个明白。 左司副似是纠结了一小下,叹了口气,终究还是决定告诉她:“起初,我是应承了曲韶,若她取回凤冠,便放她自由的。可后来人已经放出去后,右司副觉得不妥,上报给了司首。曲韶到底为阴者司组太多绝密的事情,我们商讨了一日,终究还是觉得放她出去,风险太大。” 此事竟果真是司首的主意。 虽然冰流早对阴者司是怎样一片绝情地早就有所认知,但将那个断人活路的上位者与救自己出教坊的长者形象联系起来,还是有些难。 左司副又道:“曲韶叛逃这事,在司内自然是要低调处理,也不好发明文出来,右司副便揽了挑人的活,你当时闲在司中,又是少有的能与曲韶势均力敌的阴司使,派你去,虽不是我的主意,但也算合情合理。” 冰流听出左司副话语中的无奈,定是因为先前他给曲韶开活路的决断令司首不满。便不让他插手后续补救的事情了。 于是她道:“大人熟悉各位阴司使的本事,如果是大人挑人,定有比我更合适的人选。” 那样的话,曲韶才真是必死无疑了。 左司副又叹了口气,悉心劝道:“至于对你的惩罚,我是觉得有些过重了。但你要明白,这也是对你的一种保护。” “我懂的。”冰流皱眉,勉强答应。 她明白,右司副好强又刻薄,一手主持的一桩工作因为她的失误而不能圆满收尾,自己若不被重罚,恐怕她往后会给自己使绊子。 左司副见她听话了,又笑道:“这些日子,你且跟着别的阴司使做些无关紧要的小任务,就当是放假了吧。” 冰流听了,拳头又硬了起来。 她也是从刀山火海爬过来,九死一生才成为顶级阴司使的,如今却要听往日的同级甚至下级号令指挥?! 左司副却没看出她在愤怒,还安慰道:“你也不必如此紧张,到底你的任务还都是本司副安排的,带你的阴司使必定随和好说话,断不会使你难堪。” 冰流咬咬牙,勉强信了左司副的鬼话。
第22章 永安宁 那日自左司副处出来,冰流终于被放回了星云阁。 她被降级的消息已经人尽皆知,鄙夷的、嘲笑的、安慰的、看热闹的一窝蜂涌上来,却又都被她那张死人脸吓退,全当无事发生。 唯有白阁主满脸为难的凑过来,告诉冰流,她的东西如今已经挪去二等暗探的住处了。 二等暗探自然比不上顶级阴司使的待遇,没有独立的居处,一般都是二人共住。 “二等暗探那边就剩一件屋子,上个月刚升上来的一个小姑娘独住,你到底是我们星云阁的顶梁柱,又是新伤旧伤的,我看不如让那小姑娘先搬回三等那,让你一人独住吧?” 白阁主一味说着体贴下属的话,但心中主要还是怕冰流脾气不好,倘若吓坏了同住的后起之秀可怎么办。 冰流一口回绝,“不必,都搬过去了,何必再搞特殊。” 其实她身上的伤已然开始愈合,也就不必再劳烦戚婆婆。连莺一心要送她去二等暗探住的院子,那个她已经数年未曾踏足的地方。 冰流边走边问:“我被关的这几天,司中有什么新鲜事么?” 连莺道:“也没什么,上司们都忙着商讨你的事,我们这些下面的人也只会惊叹,原来真的有人能将那顶凤冠取了出来。” 冰流又问道:“你们见到那顶凤冠了么?” 连莺道:“没有,这样要紧的东西,自然是验过之后便由司首亲自送入宫廷了。不过我倒是听说,这次皇帝虽然得到了凤冠,依然不能如愿用它来安抚皇后。” 冰流问道:“因为塔榻了吗?” 连莺轻笑道:“当然,事情闹得太大,街谈巷议,人声鼎沸,纵然是皇帝,也要顾忌名声不是?听说他已经决定将凤冠低调转赠他人了。” “赠与谁?” “珹王世子快成婚了,大约是要赠予他的世子妃了。” 冰流的脸色一瞬间变得难看。 连莺未曾察觉异样,尚在安慰她:“这次啊,也算是你倒霉。不过我相信,以你的本事,至多用个大半年,也就升回去了” 冰流问道:“你又在我身上下注了?” 连莺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眯眯道:“嘿嘿,下得不多,你倒也不必有太大压力啦!” 说话间,二人来到了冰流的新居处门前。 冰流尚在抬头看那矮矮的屋檐,连莺已经无所顾忌,双手用力推开了门,却没想到里面竟还有人。 瘦削的黑衣少女“腾”地站起身来,转过身的动作都僵硬了,她是真的很紧张。 “属下见过两位大人!”那女孩一板一眼地拱手行礼,声音出乎寻常的宏亮。 这房间再简单不过,中间一张桌子,左右靠墙是两张床。 冰流已经择了那张明显无人使用的床坐了下来,淡淡道:“我们如今是平级,你不必如此拘谨。” 少女闻直起了身板,冰流才看清了她的模样,圆圆的眼睛,圆圆的脸,修长的双臂紧贴在腿侧,手指局促地握着。 这姑娘或许只有十五六岁吧? 连莺感到有些尴尬,干脆一笑,潇洒离去,“你已到这了,我也还有事,先回去了。” 待她走后,冰流重向那女孩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微瞪着眼睛,坚定的回话,“属下是星云阁二等暗探小圆。” 小圆?真是很适合她的名字。 “你 多大了?” “十五岁。” 果真是这么年少的孩子。 冰流暗自揣测,如此年纪便能成为二等暗探,她定是同辈中心气最高,最刻苦的那个。 她定是很年幼时便进入了阴者司罢。 小圆见她不语,忽而小迈了一步上前,鼓起勇气道:“冰流大人,其实您就是我的榜样,我的目标就是成为您这厉害的阴司使!” 这突如其来的表白倒是令冰流难得一笑,并不是欣喜,而是面对这份年少时特有的热情,多少有些无奈,“成为厉害的阴司使之后呢?” 小圆愣了,成为阴司使已经是一个很遥远的目标,更遥远的未来,她还没有想过。 “之后 ” 冰流就势倒下,侧卧着,声音轻轻,“你慢慢想吧,我有些累了,先歇会。” 小圆的脚步声在室内窸窣了一阵,随后冰流便听到门被轻轻阖上,人走了。 安静了下来,冰流只能听见方才连莺的话一直重复。 珹王世子快要成婚了。李衡快要成婚了。 若是寻常的宗室子弟,廿四岁上确实是早该成家了。 当初他们二人的婚约也是十六就定了。可惜后来珹王与宁家相继出事,这婚约自然就不了了之。 只是那场离奇的血案之后,珹王妃死了,珹王疯了,这样的王府,恐怕没有哪个大臣愿意再把自己的女儿嫁过去。 珹王与当今在位的皇帝皆是武宗李儃之孙、文帝之皇子,世人皆知五皇子是当年从珹王那捡漏才得了储位,如今对珹王一脉向来淡漠,没有皇帝的重视指婚,珹王世子的婚事更是难有着落。 而如今,皇帝忽然重视起李衡的婚事,还赐下一顶如此沉重的凤冠,虽不知缘故,但总不是好事。 冰流翻了个身,有些自嘲地想,她心中挂念着李衡的婚事,更不是好事。 她想那么多,倒没有担心李衡会应付不来这复杂的局面。 她只是在心底,默默地期待,这场喜事会在中途失败告终。 接下来的几日,小圆总是起个大早,去完成暗探日常的训练。起初她还会小心地推一推冰流,希望携她同去,然而得到的回应寥寥,小圆只能失落而去。 冰流一心煨在屋中炉边烤火、养伤,极偶尔的时刻,小圆傍晚训练归来,也会惊喜的在桌上发现一些特意留给她的美味。 新来的二等暗探从不出勤训练,暗探的头子自然是不敢管她,还是白杉亲自来找了冰流,委婉的劝了两句,让她给自己一个面子,偶尔去一两次。 冰流听了,终于一日清晨同小圆一并去了演武场,可一番练习后打趴下了一众暗探后,星云阁中便再也无人提让她去训练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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