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云卿拈着一枝剪下的碎枝叶,“就说我不想见他不行吗?” “这,恐怕不行。”梁时讪笑。 魏云卿气鼓鼓把碎枝往地上一扔,“陛下怎能如此欺人?” 容贞连忙跪下捧着魏云卿扔下来的残枝,梁时也吓得立刻扑通跪倒。 魏云卿蹙眉,“你们跪什么?起来。” 梁时苦着脸,宛如壮士赴死般壮烈道:“皇后别为难奴婢了,今儿个要是请不动皇后,奴婢就算把这显阳殿的石板跪穿了,奴婢也不起来。” 魏云卿看着梁时,半张着嘴,愣是没说出一个字,这些宫人是看着她容易心软,就来她跟前使苦肉计吗? 这定是萧昱的主意! 欺人太甚了!想跟她吃个饭,也不至于如此折腾奴婢们吧? 魏云卿收回视线,咔咔剪着盆景,道:“来就来吧,可是,没得吃,也没得喝。” 梁时完成任务,满面含笑,连忙起身回去跟萧昱复命,边走边道:“没关系,陛下也料到了,陛下会自己带吃的,自己带喝的。” 魏云卿嘴角抽了抽,转头看向梁时屁颠而去的背影,再度无语。 * 梁时回来复命后,萧昱立刻让内监带好酒食,起驾前往显阳殿。 魏云卿已经修剪好了盆景,正站在窗边欣赏着,宫人们清扫着剪下的残枝。 萧昱走到她身旁,跟她一道观赏着,赞赏着,“雨中观景,窗外是景,窗内也是景,大景融于天地,小景融于方寸,以小见大,以微知著。” 看个盆景也这么多废话,魏云卿腹诽着,自顾自走到案边坐下。 萧昱跟随着,坐下,宫人开始摆饭安筷,佳肴一道一道摆上。 萧昱又如过往一般殷勤的给她布筷、盛饭、添汤。 若是过往的殷勤还有着几分虚伪,那今日的殷勤便只剩下讨好。 魏云卿不予理会,自己另拿了一套碗筷,不用他碰过的。 萧昱动作一滞,笑容僵在脸上,心里隐隐不是滋味,想到的却是,那一日她给自己添菜,自己不予理会时,她应该也是这般难受。 都是他自作自受。 萧昱便停止了殷勤,端起了自己的碗筷,二人相对无言。 他想打破沉默,又知道魏云卿无心理会他,故而一开口,不是先提了他们的事,而是以一种很正式的态度,一本正经地跟她商量着—— “我过来这一趟,其实,是想和你商议一下齐王的婚事。” 魏云卿闻此,筷子一顿,“嗯”了一声后,继续吃菜。 萧昱感叹道:“齐王长到这般大,从未过过一回生辰,只因他出生之日,便是母后的忌日,每年生辰,他不仅不能庆祝,还要为母服孝。” 说完,萧昱顿了一下,观察着她的脸色,“你看,多可怜。” 魏云卿没有理会,自顾自吃菜。 萧昱看她没反应,继续道:“齐王自幼缺乏母亲爱护,俗话说,长嫂如母,如今齐王的终身大事,你不能不管。” 他说的客气又正式,魏云卿不能拒绝,毕竟,操办齐王的婚事,也算得上是她作为皇后要履行的职责。 “陛下有令,我遵命就是。” 见魏云卿终于有了回应,萧昱莫名松了口气,连忙继续道:“马上就该端午了,我准备在华林池上,办个龙舟宴,把那四家贵女都请来,届时,想请你招呼她们,齐王自己有意的是裴氏女,还要劳烦你多多关照。。” 魏云卿眼神一动,裴氏?不是妙英?淡淡道:“是,臣妾遵旨。” 臣妾?她还在生气。 萧昱看着她,认真道:“卿卿,说完齐王的事,下面开始说我们问题,我们的问题,一个一个解决好不好?” 还未等魏云卿开口回应,萧昱便又抢先道:“首先,我们不许提纳妃的事情,徐氏已经被驱逐了,我真没想纳妃,不能因为这件事置气。” 魏云卿哽住,本来还想再拿纳妃之事来堵他的,可不想他先把她给堵了,瞬间哑口无言。 萧昱解释道:“那个徐氏,我早就知道她有问题,先前你被雨困景山,夜开宫门之事,都是她在挑唆捣鬼,我故意留着不发落,就是为了留给你亲自处置。” 魏云卿眼神一动,原来这些问题萧昱早就知道了,就自己被蒙在鼓里。他明知这几件事是徐令光在捣鬼,却故意让徐令光一错再错,养成大过,就是为了借机把她驱逐出宫,给自己立威? 她啧啧叹道:“陛下好深沉的心机啊。” 萧昱讪讪一笑,继续道:“然后,华林园之事——” 他握住她的手,柔声道:“是我不好,我不该跟你发脾气,现在,给我看看你的伤好不好?” 魏云卿冷冷抽回手,别开了头。 萧昱微攥着手指,耐心对她道:“那天的事情,很复杂,我不是因为太师干预我的后宫问题生气,也没有生你的气。” 魏云卿不为所动。 萧昱继续解释,“有些问题,事关朝政,我暂时没有办法跟你讲清楚,但是我绝对没有把你推到对立面,你是我的皇后,我们才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陛下不用跟我解释,臣妾本来就不该干预朝政。”魏云卿语气平淡。 她还在生气。 “卿卿——” 话未说完,就被魏云卿打断,下了逐客令,“天色不早了,陛下该回去了,我也要休息了。” 萧昱一懵,他还没解释数牙的事呢,可魏云卿已经不想理会他了,萧昱突然觉得,他今夜的解释,似乎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嗯,是,天色不早了,是该休息了……” 萧昱敷衍着,然后,提醒她,“外边下雨了。” “嗯。”魏云卿漫不经心的应着。 萧昱继续暗示,“路不好走。” 魏云卿心里翻翻白眼,内监有备车辇,回程又不会让他走一步路,沾一丝风雨,路好不好走,关他什么事? 嘴上却依然客气道:“那我吩咐宫人给陛下多带把伞。” 萧昱无奈摇摇头,“我不是要伞。” “那陛下想要什么?” “我的意思是——”萧昱顿了一下,“今夜,我可以留宿吗?”
第50章 端午 容贞端来茶, 魏云卿举着茶碗正欲饮时,忽地听见萧昱这样一句话,往嘴边递茶的手顿时一滞。 萧昱看着她,殷殷等待着回复。 魏云卿放下茶碗, 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说出了一个肯定的答案,“你果然是图我的美色。” 萧昱一怔。 下一刻, 魏云卿把茶碗往桌子上叭嗒一放, 脸也随之沉了下来, “原来陛下跟我解释了这么多,就是为了能留宿?” 萧昱眼神一动, 原来她以为自己是为了睡她,才跟她解释这么多? “不是, 卿卿,我就是想解决我们的误会,你不要乱想。” 萧昱解释着, 再不敢让魏云卿胡思乱想, 又翻出一些他不曾留意的旧账,雪上加霜。 魏云卿摇摇头, 男人,果然都是好色之徒。 “我不是要留宿。”萧昱解释着, 又觉表达的意思不太对,话锋一转,以退为进道:“我也不是不想留宿, 你不是说你不舒服吗, 我是想着能留下照顾你,可你若想静养, 我就不多留了。” 狡猾的男人,魏云卿腹诽着,竟然又拿她的借口来堵她。 萧昱脸色如常,平静跟她解释着,现在明显还不是时机,他有点儿操之过急了,还得要徐徐图之。 “我想静养。”魏云卿毫不犹豫道:“不敢劳烦陛下。” “好。”萧昱讪讪点头,再度提醒着,“你不要乱想,好好休息。” 魏云卿漠然转开头,不予理会。 萧昱起身,看着她,徘徊、犹豫了几步后,离开显阳殿,走入重重雨幕中。 萧昱走后,魏云卿离座,宫人撤去膳食。 容贞跟在她身边,劝着她,“今晚多好的机会,皇后若是留宿了陛下,不就和好如初了?” “奴婢看陛下是真心实意来跟皇后认错的,除了皇后,谁会让陛下如此放下姿态?皇后怎么还不高兴呢?” 容贞叽里呱啦说着,魏云卿却不回应她,自顾自走到窗边,就着昏暗的烛光,继续修剪她的盆景。 窗外的细雨飞溅到盆景之上,滋润着花木。 也在魏云卿手上溅上一层水珠,她看着潺潺夜雨,转移话题道:“令光呢?” 容贞一怔,徐令光那般算计皇后,皇后还问她做什么? 只好结束了念叨,回复着,“听说昨日徐长御把她带走后,亲自动手,狠狠打了她一顿,早上天没亮就被内监送去北宫了,以后她再也别想出现在皇后跟前了。” 魏云卿眼神一动,看着暗夜中的无边雨幕,默然无声。 * 徐令光被驱逐到了北宫。 在建安宫,她是显阳殿三品大女史,是徐长御的侄女儿,宫人都要敬三分。 可在北宫,老太妃们自有得力女史可用,轮不到她在跟前侍候。 加之其是被驱逐,太妃们自是对她躲避远之,她在北宫无了女史身份,便只能如一般宫人般,做些粗使的活儿。 徐长御亲自将她驱逐了过去,临行前一夜,徐令光还在徐长御病榻前哭的泣不成声,她不想去北宫,去了北宫,她这辈子都没指望了。 她呜呜哭着求徐长御救命,徐长御是天子的保姆,她去求一求陛下,陛下肯定会开恩让她留下的。 徐长御闻言,将药碗狠狠摔破,痛骂道:“糊涂东西!” 陛下已经明言后宫之事由皇后主理,她还想去求天子开恩,这不是明着违抗天子旨意吗? “姑姑。”徐令光吓得跪在地上呜呜哭泣,她亦知道,可她还有什么脸去求魏云卿? 徐长御提醒着她,“你以为宫里是什么地方?你那点儿小聪明,能玩儿的过天子,玩儿的过世家那些人精吗?” 徐令光垂首,无声哭泣。 “不告诉皇后上食帝宫后该留宿,是陛下默许,暂且不提,可雨困景山,夜开宫门之事,却是你自作什么聪明!” 徐令光不服道:“可陛下不是也没有对皇后心存芥蒂,皇后的名声亦未受损啊。” “景山之事,是妙英跟陛下解释过,陛下才不曾介怀。” 徐令光愕然,原来吴妙英早就私底下偷偷把她卖了,天子什么都知道,是故意隐而不宣。 “而夜开宫门之事,纵是一时没造成影响,可一旦开了这个口,议论都要认为是皇后轻佻,不知尊重。夜开宫门,若是皇后的清白安危受损,谁能担待?” 徐令光咬牙不语。 “陛下仁厚,对臣下一贯宽和,顾念你的父叔当年均死于庐州之乱,为国捐躯,才对你有所优待,可你不该忘记本分,甚至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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