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惊阙道:“这就过去。” 他不好在后宫停留太久,回过宫婢,抓着江颂月的手问:“我的确还有些别的瞒着你的事,月萝,你要一件一件地听我说完吗?” “闭嘴啊!”江颂月就差尖叫着喝止他了。 天知道她仗着闻人惊阙看不见做了多少丢脸的事情,已经被人当面扯出来这么多件清点,还不够丢脸的吗? 幸好他只知有异样,并未亲眼看见。 江颂月气自己没脸,也气自己成了逃避的那一个。 可恨! 明明是她质问闻人惊阙的,怎么成了闻人惊阙来揭她的短了? 她怕再被揭短,不许闻人惊阙说话,直截了当地问出重点:“你为什么要与我成亲?” “因为你长得美,会赚银子,有主见,有担当,有脾性,而且心软护短。”闻人惊阙掰着江颂月的手一个个数着,说的很慢,数的也很慢。 数到第三根手指,江颂月把手握起,不随他动了。 望着闻人惊阙淡然的无神双目,她终于问出最根本的问题:“不是为了利用我抓到余望山,才与我成亲的?” “我想抓他,无需利用你。” 闻人惊阙没有任何停顿地回答,说完笑了,“原来是为这事,谁与你编排的?” 江颂月探究地眯眼打量他,没有回答。 “这样认为的人不在少数,我早知有一日你会听到这种言论,但没想到你竟真的相信。”闻人惊阙叹气说罢,眉心环绕起淡淡的疑虑,“你为什么会觉得,我能为了抓人,将自己的婚事赔进去?” “你不是这样的人吗?” 大理寺最年轻的左少卿,心思缜密,尽忠尽责,在职期间审理案件无数,未曾出过半点差错,深得皇帝的信任。 他为查案做出任何事情,都让人觉得合理。 “不是。”闻人惊阙干脆地否认,明确道,“我拿的是做管的俸禄,不是卖身的契约。” 说到这儿,外面传来窸窣走动的焦急脚步声。 江颂月猜测是外面等的人着急了,想催,又不敢开口,只能靠小动作来提醒。 其实听过闻人惊阙的解释后,她心里火气消下去许多。 话粗理不粗,闻人惊阙真想利用她,犯不着用赔上头婚的筹码。——是这样吧? 江颂月怕了他敏锐的感官,这会儿心神被他搅乱,没法静心细思。 怕被当成两人在里面亲热,她推着闻人惊阙道:“我心里有点乱,需要冷静下来仔细想想,正好咱们分开两日。你先回去吧。” “两日?” “两日。”江颂月给予肯定回复后,立刻唤人进来,堵住了闻人惊阙将开口的私密话。 好不容易得到了能迎合的权利,对于离别前未能再亲密接触一下,闻人惊阙颇是遗憾。 临出宫殿,他驻足回首,重复说过一遍的话,“月萝,其余瞒着你的事,你当真不要我一件一件地详细说与你听吗?” 江颂月一听这话就脸上冒热气,想也不想道:“不要!你快走!” 闻人惊阙面露遗憾,叹息着跟着宫婢出去了。 迈出偏殿,他感受着外面的寒凉气息,轻缓地吐出一口浊气。 事到如今,不管江颂月想不想他的眼睛复明,他都要尽快恢复了。 否则……闻人惊阙闭眼,不敢想象被揭露的后果。
第46章 大师 江颂月把从云翘那儿听来的海上风暴、犹若鲲鹏的大鱼、异国风土人情, 尽可能惟妙惟肖地转述给太后。 她至少曾跟着宋寡妇在云州附近走动过,太后可以说这辈子不曾离开过京城,通过江颂月的描述, 将这些遥不可及的景象与书中所写结合起来,不住感慨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第二日晌午,陪着太后用了午膳,江颂月辞别。 临行,太后拉着她的手, 问:“小夫妻吵架了?” 嘭的一下,如热炉上被掀开的蒸笼, 江颂月几乎能感受到头顶冒出的蒸腾热气,羞臊地连声否认, “没有, 没吵 ……” 昨日在偏殿中, 她数次悲愤欲绝,怕是没控制住声音,被外面守着的宫婢听见了。 当时被冲晕了头脑, 江颂月不觉有什么不对,现在回想, 其实就是一点粗浅的挑拨,她竟然信了, 不顾是在宫中,直接质问起闻人惊阙。 与以温润风雅著称的闻人惊阙发生口角,任谁听说了, 都会觉得那是她在撒泼胡闹。 江颂月话都不利索了,闷红着脸, 只会干涩地重复,“没吵,我从不与他生气……” “没吵就好。”太后见她不肯说,慈爱地笑了笑,拍着她的手道,“行了,我瞧着你的心思也不在我这儿,快回去吧。” 江颂月辩解无效,被送出宫门。 她未回国公府,而是直接去了缘宝阁查看生意。 经由昨日的一场风波,不管对鲛鱼锦是何看法,许多不缺银子的人家,都想取上几匹回去稀罕稀罕。 青桃早早得了江颂月的口信,大早就过来镇守了,同在的还有卫章等护卫,防守在前后,以防有歹人作乱。 江颂月从后门进去,大致清点了下存货,松了口气。 总算是不负师父的嘱咐。 清点过存货,见缘宝阁内外井然有序,江颂月嘱咐卫章不可大意,带着云翘回了江家。 江老夫人见她回来,惊喜地迎上来,没问上两句,就往后看,“你夫君呢?在后面吗?他眼睛看不见,你怎么不知道等等他?别磕着碰着了……” 本来江颂月对闻人惊阙都快消气了,一见她对闻人惊阙偏疼的态度,心中不大高兴,闷闷道:“他没回来。” “啊……”江老夫人乍然失望,“你怎么不带着他一起回来?哎,我让人给你俩做了狐裘呢,就念着你俩在落雪前回来,好试试合不合身……” “你给他做狐裘?人家世家公子,用得着你给他做吗?他才不稀罕!” 万一闻人惊阙与她成亲真就是为了抓人,今日祖母的行为与那身狐裘,来日也会成为天大的笑料。 江颂月最看重的就是祖母,试想着祖母一把年纪,付出的心血被人弃如敝履无情践踏,就恨不得把闻人惊阙的心剜出来! 没发生的事,被她想得和真的一样。 江颂月又不想祖母忧虑,见祖母神情凝重起来,藏起委屈的情绪,阴沉着脸,与祖母翻旧账。 “想他做什么,多顾着你自己吧!我让你学的曲子学会了吗?字多识了几个?去书房写给我看。” “哎,你这丫头怎么这个样子!” “我就这样!说什么都没用,去给我写!” “……” 祖孙俩闹腾了小半日,到晚上才安宁下来。 江颂月是被江老夫人看着长大的,第一眼看见她就觉得不对劲儿,趁着气氛好,尝试与孙女儿说点心里话。 “与孙女婿闹了矛盾?” 江颂月杏眼一睁,腾地站起来,道:“我赚钱养你,让人教你琴棋书画,你瞧瞧你学成什么样?你对得起我的苦心吗……” 江老夫人扶着额头转开脸,确定两人起了争执无误。 有心情发脾气,看来是小矛盾。 她放心下来,没再过问。 夜晚,江颂月独自躺在闺房,翻来覆去,意识到自己是因身边缺了人而觉得不适应,心火气越烧越旺。 最早,她觉得闻人惊阙纯白无暇,从内到外,再挑剔苛刻的人都难挑出他一条不足。 成亲后,这个想法由曾经的坚如磐石,到今日,有些许的摇摇欲坠。 尤其是昨日偏殿质问那一段,江颂月睡不着,逐字逐句地拆解分析后,越想越气,觉得自己被他绕进去了。 从一开始,她就该单刀直入地质问闻人惊阙与自己成亲的目的,该率先将话语权牢牢把握在自己手中的。 她没这么做,积攒起来的气势因为心虚榱崩栋折,可不就一路被他带着走了吗? 这大理寺少卿,竟将对付犯人的缜密心思用到自己身上来了。 江颂月怒不可遏,一会儿反思昨日的争吵她是如何落入下乘的,一会儿脑子里是祖母精心准备的狐裘被人踩在脚下的画面,气得夜色浓厚时也无丝毫睡意。 杀千刀的闻人惊阙! 他还说自己是“小人”! 江颂月快被气哭了。 彷徨半宿,实在没有睡意,干脆披衣坐起,将这事从头解析。 仅此一役,关于闻人惊阙炉火纯青的伪装能力,江颂月再无任何怀疑。 她当初主动询问闻人惊阙是否愿意与她成亲,很大的原因来自于他那双瞎了的眼。 江颂月想要闻人惊阙依赖她,但现在种种迹象表明,闻人惊阙明面上的温柔顺从大多是假的,纵是瞎了,他也很难对付。 换做别人这样棘手,江颂月干脆地和离,与对方一刀两断就能斩断所有愁绪。 但对方是闻人惊阙。 回忆着他于窗前慵懒闭眼,摸读竹简史书的俊雅风韵,江颂月实在是舍不得。 他怎么就不能安分做个祖父那样的废物书生呢? 听着夜风声,江颂月思来想去一整晚,有了初步计划。 要彻底弄清闻人惊阙娶她是否另有目的,很简单,只要看余望山被擒获后,他的态度有无转变即可。 左右不论如何,这人都是要被缉捕归案的。 到时候,若闻人惊阙一如往常,她就确信他内心赤忱,继续把他当夫君对待。 若闻人惊阙露出卑劣的真面目,她就趁这贼人目力受损,划花他那张俊俏的脸,再用五少夫人的身份,另寻俊秀小生,气死他! 江颂月越想精神越好,终于睡下后,梦里都是闻人惊阙后悔不及,苦苦哀求她回心转意的模样。 . 江老夫人觉得小夫妻间不是多严重的矛盾,依照闻人惊阙的好脾性,江颂月至多在府中待上一日,他就该来接人回去了。 第二日,国公府有人来了,却不是闻人惊阙,而是闻人听榆。 “五哥让我来的,菩提庙那个擅长治眼疾的云游和尚回来了,正在府中与五哥看诊,五哥问你可要回府看看。” 精神郁郁的江颂月听见这话,瞌睡顷刻烟消云散,忙不迭地与闻人听榆回去了。 她想让闻人惊阙后悔对她与祖母那样不客气,想要他低声下气地哀求自己,但这一切的前提,都是他那双眼睛再也无法得见光明。 一旦他恢复光明,出身、地位等差距就会清楚地横亘在两人之间。 江颂月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如之前那样与他相处,想将他拐回府中,更是难上加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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