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要用他的帕子! 林温温噘嘴一声冷哼,直接将帕子捏起扔去一旁,扬着下巴看顾诚因,“你还坐着干嘛,快带我去见我爹!” 帕子落地的瞬间, 顾诚因面容沉下,青才连忙躬身将帕子捡起, 递到顾诚因手边, 只他才知道,这帕子让郎君有多么喜爱,明明日日装在身上,却因为知道真丝的帕子容易划破,便一直未舍得用, 连清洗时都不曾让青才过手, 都是顾诚因自己轻轻揉洗的。 顾诚因接过帕子, 终于站起身,“三娘,你不该如此的。” 林温温此刻根本听不进去顾诚因的说教, 她满脸都是不耐烦, 那股骄横的模样毫不遮掩, 提步就要朝外走,结果刚走两步,胳膊又被一只大掌紧紧钳住。 “可带了半夏?”顾诚因问青才。 青才应声,从身上掏出一个小药瓶。 林温温不知这半夏是何物,但隐约觉出不是什么好东西,她想要挣扎,胳膊却被钳得更紧,自然又是蹙眉喊疼,可这一次,顾诚因没有松开半分,反而更加用力。 这与林温温想得不一样,见他似是真的恼了,林温温索性便大喊起来。 “爹爹!快来救我啊,温温在这里呢!” 顾诚因没有要阻拦的意思,就林温温这样细软的小嗓音,还不如百花园里的喜鹊声大,根本传不到主院里去。 他倒出一粒药丸,强迫林温温服下后,便拉着她的手径直朝外走去。 他真的将她带出来了,可林温温却开始慌张,不住问他,“你到底给我吃了什么,那半夏是做什么用的?” 顾诚因没有回答,只拉着她继续下楼。 只三层的望烟楼,便有十名以上的守卫看管,且各个看起来都孔武有力,不似常人。 在朝湖畔走时,林温温忽然咳嗽起来,步伐也明显放缓,喉咙处有种似曾相识的干涩感。 很快,她便反应过来那半夏是什么东西了。 因为这种喉咙干哑说不出话的感觉,和那晚她在房中惊醒后,看到顾诚因时一模一样。 林信在正堂等了约摸一盏茶的工夫,终于见到了顾诚因,他一夜未眠,此刻双眼却异常有神,直勾勾望着顾诚因。 顾诚因朝他恭敬行礼,坦言方才在用早膳,等清了口齿又换了衣裳,这才出来见他。 顾诚因的这番话,让人根本不会怨他出来得晚,反而会觉得他有待客之礼,又有种被尊重的感觉,反而是林信,不请自来,登门前也未递拜帖,还是在主家早膳时间过来,倒是有些欠考虑了,不过一般这种情况,便是有急事的意思。 林信一边与他简单客套,一边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顾诚因还是一如既往的性子,举止恭敬,却带着疏离,好像和谁都不会做到真正的亲近,同时也在隐隐拒绝着旁人与他的亲近。 但他这般模样,却莫名让人生出一种信服感,也许正是因为他没有过分的热络,才能显得更加真实坦白。 一番客套之后,林信眉宇微蹙,叹了口气,正打算转入正题,却被顾诚因先开了口,“二伯父,三娘身体如何了?” 凡由林家发出的喜帖,前日里林府都会派人特地登门通知婚期延后的消息,顾府自然也得知了此事。 林信没有直接与顾诚因说实话,毕竟尚未得知此事可否与他有关,便故作惆怅道:“郎中说,是先受了惊吓,后又有寒风入体,这才病倒的。” 顾诚因平淡的神情中透出几分关切,一听如此,便叫来仆从,要将府中药品拿来赠予林信。 “我如今尚未入仕,能帮到的实在有限,只那时圣上赐府邸时,一并赐下了一些补品,据说是能调养身子的,二伯若不嫌弃,便拿回去给三娘服用。” 顾诚因说得诚恳,林信在御史台任职几十载,最擅察言观色,他从顾诚因脸上看不出半分虚伪。 “贤侄言重,既是御赐之物,何来嫌弃之说,只三娘的病,与补品无关,主要是受惊过度,郎中说还需从心病着手。”林信摆摆手,让他不必去麻烦拿药,遂喝了一口盏茶,故作为难地开了口。 “我盘问过三娘身边的人,有一婢女说上月烧尾宴上,三娘曾与你长廊单独谈话,之后便仓皇离去,一连数日似乎都有些惶惶不安,也不知当时究竟发生了何事?” 堂前林信的声音透过梨花木雕墙传到堂后,贵妃榻上浑身无力又无法出声的林温温,听到爹爹终于提及此事,一双杏眼终是泛出光亮。 真不愧是翡翠,她当真觉出异样了! 林温温激动到想要落泪,看这一次顾诚因怎么和爹爹解释! “有些话,我本是不愿说的,既然二伯如今问到我面前,我便也不替三娘瞒着了。” 顾诚因一开口,堂后的林温温不由怔住。 “这些年林府待我有收养之恩,二伯在两年前又曾替我填过院旁的污井,且三娘近年来也对我关照有加,我一直心怀感激,科举之后,圣上御赐府邸,我知将要离开,便在烧尾宴那日亲自与三娘道谢,可三娘却……” 顾诚因说至此,沉冷的面容上少见的露出难色,他略微顿了一下,方才继续道,“三娘求我助她。” 林温温拼尽全力想要驳斥,和她根本出不了声,只能听正堂内的顾诚因在那里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三娘要你助她什么?”林信听到这儿,明显已经开始相信顾诚因,着急地问道。 顾诚因又是一声低叹,故作为难地背过身,对那梨花木雕墙,沉沉出声,“三娘她说,她不喜宁三郎。” 顾诚因似乎是特意要将这番话说给林温温听,他盯着木雕墙,一字一句道:“三娘想要拒绝这门亲事,可所有人都说宁家的婚事不可多求,若非《氏族志》一事,她根本寻不到这样好的亲事。”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八个字压得三娘不敢违抗,也寻不到任何理由来违抗,她不想惹人笑话,也不想再叫爹娘伤心,便是心底不愿这门亲事,也装作欣喜的模样。” “可眼看婚期将近,她实在要装不下去了,她知我对二房感激,索性便托我助她离开。” 这与林信心中那个隐隐的猜想不谋而合,他未等顾诚因说完,便立即追问,“那你可帮她了?” 顾诚因缓缓转回身,面容沉冷却极为肯定地对林信摇头道,“我自是当场拒绝,我劝三娘不该生出这样的想法,便是她心中不喜,也不该如此不守礼数。” 说着,他眼眸垂下,露出几分愧疚,“许是我那日责得过于严厉,吓到了三娘,若是如此,不如我随二伯回林府,亲自对三娘致歉?” 林信早已愣在原地,半晌后在顾诚因几声轻唤中才堪堪回神。 他反复看着顾诚因,他神色虽冷,但真实的看不出任何异样,他似乎根本不知,如今的林三娘已经失了踪迹,还要仆从去取大氅,要与他回林府当面道歉。 林信自然不敢让他回去,只摆摆手说不至于,让林温温好好休息便是。 顾诚因见状,也未强求,大大方方邀林信逛逛府宅,还问他可否要留下用午膳。 林信哪里还有心思吃饭闲逛,他婉拒顾诚因的邀请,临走时还不望与顾诚因叮嘱道:“三娘年岁小,有时候贯会说胡话,她与你说得那些……” 顾诚因明白他的意思,点头道:“二伯放心,此事我日后绝不再提。” 顾诚因亲自将林信送上马车,回来后他脱下大氅,绕过梨花木雕墙,朝贵妃榻上的林温温走来。 此刻的林温温快要被顾诚因气死了,她愤愤地咬着下唇,那双浸水的眸子直直瞪着顾诚因。 不用她出声,顾诚因都能猜出她在心里是如何骂他的。 他也不恼,坐在林温温身侧,直接用手指在她脸颊上擦拭泪痕,他手指十分修长白净,只常年习武又练字的缘故,指腹很是粗粝,他在林温温白嫩的脸颊上轻轻拂过,她肌肤上那层看不真切的柔软绒毛,忽然莫名立起。 林温温无法闪躲,只立即蹙眉,将眼珠子朝一侧偏去,明显是在嫌恶他。 顾诚因神色未变,只专注地帮她拭泪,他指腹顺着眼角,缓缓朝耳朵移去。 林温温眸光微顿,带着羞恼瞪向顾诚因,那下唇已被她咬的失了血色。 林温温的耳垂上有一颗精致的红玉髓耳珠,将她白皙的肌肤显得更加娇嫩。 顾诚因指腹拂过那耳珠时,林温温瞬间头皮发麻,湿润的睫羽微微颤抖。 顾诚因并未看她,还在盯着那被擦得发亮的鲜红耳珠看,不知不觉又用两指将那耳珠捏住,在指腹间轻轻揉搓起来。 “三娘。” 他唤她时,气息落在耳垂上,又是激起一阵麻麻的痒意。 “日后一定要听话。” 明明他声音很是平静,却让林温温感到后脊发凉,她唇瓣似乎已经被自己咬破,口中隐隐感觉到有一丝血腥的味道。 “不会有人来救你了。” 顾诚因手指时而轻缓拂过,时而加重揉捏,那耳垂愈发灼热,似要滴血般红艳夺目。 “今日之后,二伯只会以为,你是自己不愿婚事,带着婢女私逃了。” 眼泪再次溢出眼眶,林温温红红的鼻尖在不住吸气,她不信,不信爹爹会像顾诚因说得这样,他一定还会再来寻她的! 顾诚因似是知道她心中所想,在那烫手的耳垂上用力捏了一下。 “二伯父昨日便去了南衙,我猜,他一定会去寻金吾卫街使,还有那守城中郎将。” 林温温明明心中极其愤慨,可不知为何,呼吸却在这一刻忽然乱了,心头也好像被人轻轻挠了一下,生出一丝异样的感觉,她愈发羞恼,眼睛也不敢在看顾诚因,立即移去了别处。 而耳旁顾诚因温热的气息,还在继续。 “他们什么也查不出,知你房中无异样,又知你是同婢女一起失踪的,会怎样猜呢?” 顾诚因的眸光终于从那红玉髓耳珠上缓缓移开。 “他们会觉得,林家三娘携婢女逃婚了。” 说完,他视线落在了林温温的唇上,看到那里渗出的血迹,他眉心蹙起,不悦道:“三娘,日后不可随意伤害自己,可记住了?” 林温温像是故意和他赌气,倔强的视线重新看向顾诚因,她强忍着疼痛,又是用力一咬。 顾诚因眸光倏然暗下,他冷冷与她对视,片刻后,他俯身而下,含住了那抹猩红。 “三娘,”唇齿间,沙哑的声音缓缓响起,“这才只是开始。”
第40章 ◎明媒正娶◎ 顾诚因这疯狗, 竟然又对她做了这样的事! 震惊,仓皇,悲愤, 抗拒……多种情绪忽然迸发在一起, 林温温的脑袋又在顷刻间开始嗡鸣,那似是中毒般的酥软感也席卷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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