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廷怔住,她已匆忙从他怀中抽身,快步离开了。 只剩下怀中空空荡荡的风。 …… 翌日,书房里点了安神香。 但安神香的作用显然并不显著,谭廷坐在书案前,还止不住想起昨晚她两次的避开,也想起了弟妹问她思念一个人的问题,她回答的那句“不曾”。 选官的事情还没有落定,谭廷此番正式入仕的第一个官职,关乎甚多,这两日便有族中官员来信与他商议此事。 本是一件颇为紧要的事情,但谭廷莫名地一时间没有心情细论此事。 他觉得自己不该如此,但还是思绪忍不住飘飞。 也许还是因为他之前做的不好,冷落了她太久了…… 谭建去了薄云书院也有几日了。 他想起当时欲将项寓也送去薄云书院读书,他们姐弟却没有答应的事情。 不晓得他们姐弟到底是如何考量。 她应该不至于拒绝了他的帮助,让项寓自己去薄云书院应考吧? 他们夫妻虽比不得旁人亲近,但还不止于此疏离。 谭廷想着,等谭建回来,再问一问书院情况,还是将项寓也送过去的好。 从前是他做的不好,但如今他与他们姐弟之间也该亲近一些了。 念着妻子,谭廷思绪又散了多时,才慢慢回了神,落到了书案上的事情里。 …… 京畿,薄云书院。 谭建连着两日留在此地,到了第三日已经完全按捺不住要赶回家的心情了。 但他这边辞了书院山长要走,去发现书院外面不知何时堵得水泄不通。 谭建下不去山,问了一句才晓得,今日竟然是薄云书院春考放榜的时刻。 薄云书院专门给寒门出身的普通学子留了进院读书的名额,需要这些有真本事的学子通过考试才能进来。 谭建这等有优待的世家子,也禁不住佩服前来应考的各地书生。 他不由向那大红榜上看了几眼,那都是考中的寒门书生的名字。 名单不长,几眼就看到了尾,大多的人还是落了榜,但也有少部分人榜上有名。 只是谭建这么向下看了几眼,忽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他揉了一下眼睛又看了一遍,不敢相信地又叫了身边的小厮帮着他也确认了一遍,不由地咽了口吐沫。 “项寓?!寓哥儿也来薄云书院了?怎么还是自己考进来的?!” 他之前听大哥的意思,原本好似是想让项寓与他一起来薄云书院读书的,不知道后来怎么,项寓就没有一起前来。 他还纳闷呢,却没想到项寓自己来了书院应考,名次虽然靠后了些,但他还真就考上了! 不知道是不是谭建的声音太大,有人闻声向他这边看了过来。 那人看了他一眼,挑了挑眉,转头就要走。 谭建连忙上前拉住了他。 “寓哥儿?!果真是你!” 项寓此次中了薄云书院的春考,刚要回家告诉项宁,再写信告诉长姐,就见到了谭建。 他并不想跟谭家人有什么理会,见了谭建也只不失礼数地拱了拱手便罢了。 但谭建却拦着他不让他走。 “你怎么自己来考了?嫂子她知道吗?” 他说着,又叫了项寓,“正好我要回家,你跟我一起回家吧,嫂子知道你考上一定很高兴。” 他这么一说,项寓怔了一下。 “谭二爷是说,我长姐也来了京城?” 谭建连忙说是,将大哥专程带着大嫂在身边行船北上的事情说了。 项寓听见着实愣了一阵。 没想到那位谭家大爷还真就把他姐姐带在了身边。 这又是什么意思? 以前不是恨不能十年也不回家吗?不就是看不上他们寒门出身的人吗? 这又怎么变了? 项寓不想与谭建多言,只道自己晓得了,之后会去京城寻自己长姐。 但谭建还在诧异,“你、你不跟我去京里住几日吗?” 他问了,项寓也只是摇头,冷淡地谢了他的好意,转身就没入了人潮里面。 他一走,谭建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也不敢再纠缠这位连他大哥都敢怼的小祖宗,连忙回京城去了。 大哥也真是的,怎么能让项寓自己来应考呢? …… 京城。 谭廷从书房回到正院的时候,看到妻子正在院中浇花。 见他来了,还是那句“大爷回来了”。 若不是昨晚她两次的避开,谭廷听见她说这句,还总觉得心里暖暖的,可如今听了,只觉得心里闷闷。 平日里的举动她没有任何异常,就连床榻上也没有任何奇怪,但却在某些亲密的时刻,突然就避开了。 谭廷不知道自己要怎么问她,又或者该说什么。 却听见外面忽然喧闹了起来,接着脚步声到了安静的院门口。 杨蓁在外面喊了一声。 “大哥大嫂,二爷回来了!” 弟妹看到弟弟回来,眼睛里都是光亮,明明那是个不中用的东西罢了,她却像是见到了什么香饽饽似得。 谭建也高兴的不得了,手下紧紧拉着杨蓁的手。 两人过来跟谭廷和项宜行礼。 谭廷浅问了两句拜访书院的情况,他一一回了,谭廷点了点头。 不想这时,他忽然转向项宜说了一句。 “大嫂,我看到寓哥儿了。寓哥儿可真争气,中上了薄云书院的春考,榜上有名呢!” 项宜忽然就听到了弟弟的消息。 她愣了一下,旋即嘴角止不住地翘了上去。 “当真?” “当真!我亲眼看到的,还见到了寓哥儿,”谭建摸了一下鼻子,“就是他不肯随我一道进京。” 项宜让谭建不必介意,想到弟弟小小年纪竟然考中了薄云书院,还禁不住地打心里高兴。 但下一息,却留意到一旁一个震惊疑问的眼神。 谭廷看着妻子,直接沉默了起来。 她还真就拒绝了他的相帮,是让项寓自己去薄云书院应考了? 谭廷心下突然发涩得一疼。 项宜也察觉了什么不妥,不安地向他看了过来。 她觉得她可能要解释一下,比如寓哥儿是自己立志要来应考,也是他青舟书院的先生们带着过来的,但莫名地,又觉得自己好像根本就解释不清楚。 她一时没有说话,但谭廷也没有就那般问下去,只是沉默着收回了自己的目光,闷声转身去了书房。 项宜脚下不由地跟了他两步,但又在他真的要离开的脚步里,又停了下来。 …… 谭建一回家,整个谭氏老宅就热闹了起来。 但杨蓁也到了回门的日子,这下盼来了谭建,高高兴兴地带着谭建回了忠庆伯府。 他们要先回新娘子娘家,再去拜见林家的姑母。 不过谭廷和项宜却不同,第二日,谭廷便带着项宜去了林府。 夫妻二人这两日连平日里一半的话都没有了。 不过到了林府之前,谭廷轻轻看了妻子一阵,还是嘱咐了她一些林家的事宜。 然后又轻声道了一句,“……若是有什么不适的地方,你便让人传话给正吉,我总是在的。” 林大夫人威重,是杀伐果决的性子,在世家里颇有名气,项宜也是有所耳闻的。 她已经想好了那位林大夫人,约莫不会对她有什么亲近的态度。 当下听着谭廷这般说,心下止不住微缓,“多谢大爷。” 只是她进了林府,与谭廷分开之后,到了林大夫人院中,一坐半个时辰,却根本连大夫人的人影,都没见到一片。
第53章 京城,林府。 林大老爷林序在外院书房见了谭廷。 谭廷自是先问候了一番这位姑父的身子状况,见他好了许多,便道,“听闻姑父是淋了雨才受了寒,姑父怎如此不小心?” 林序捏了眉头笑了一声,“是我大意了。” 他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言什么,反倒是看了谭廷一眼,问了他一桩事。 “之前陈氏在清崡捉人的事情,元直怎么反手助了那道士?” 陈馥有在清崡抓顾衍盛,这位姑父可是亲自写了信给谭廷,让他相帮的。 最后谭廷反过来助了顾衍盛,阻止了陈馥有,这件事情不可能瞒得过第一世家的林氏,谭廷来了京城,自然要同这位姑父有所解释。 不过那件事情,牵扯着陈氏在他父亲之死上藏有猫腻。 谭廷虽知这位姑父待自己颇多帮衬,但父亲之死真相未明了之前,他还是留了个心,没有提及这事。 他只是道那陈馥有以锦衣卫的命令去捉拿人,还道是宫里下的命,可事实并非如此,乃是那陈馥有假传圣旨。 “假传圣旨是多大的罪过,姑父也晓得,元直未将他此罪告上宫里已是手下留情,怎么还能助他而得罪了东宫呢?” 他说着,又道了一句,“况且如今江西舞弊案重审,可见确有猫腻,倒也算不得那道人祸乱朝纲了。” 谭廷是不想说那顾道士什么好话的,但是总要解释给林姑父,顺便看一看这位林氏的态度。 当下,谭廷不着痕迹地看了林序一眼。 林序只了然地点头笑了笑。 “原来如此,陈氏的人要去捉东宫道士,我自是晓得的,没想到他们到了清崡还敢假传圣旨。不过元直所做不错,毕竟没有实证,也不能真的将凤岭陈氏告知宫中,毕竟都是相交颇多的世家。” 谭廷在这话里,心下稍稍转了转。 彼时林姑父写信,只是因为不想道士危害东宫么? 谭廷没有言语,林序又说了一句陈氏的事情。 “约莫是这场舞弊案,陈氏牵连过深,才着急忙慌不择手段,待重审之后宫中自有惩罚。反倒是那道人……” 他转头向谭廷看来,“元直此番既与那道人有了接触,可晓得此人是何身份?” 他说着,还琢磨着似得补了一句。 “我总觉得此人或许是什么旧人。” 旧人…… 前大太监顾先英的亲侄儿,如何算不得旧人? 但这是顾衍盛的事情,他既然并非是要以假乱真祸乱朝纲,谭廷自然不会将他的真实身份讲出去。 且说出顾衍盛的真实身份,多少要牵连家中妻子。 谭廷没有讲。 只是说了一句事实,“只能看出东宫甚是看重罢了。” 该保留的要保留,但该点明自然也该点明。 林序明白谭廷那话的意思,点点头应了下来,便没有再多提此事,问起了谭廷此番入仕准备从何位置开始。 谭廷对此事早有了思量,谭氏族人和李程允亦与他商讨了此事多时。 毕竟他还年轻,多半还是要从低品级的官位稳扎稳打地往上走,但不管怎么走,总是官途畅通的,这便是世家的优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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