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珍给我留了信,不就是让我寻来的吗?” “额……”项宜倒也不是这个意思。 但谭廷没让她继续说下去,问了一句一旁的顾衍盛。 “舅兄也在。” 这新称呼落在顾衍盛耳中,顾衍盛也是一愣,但目光落在两人相牵的手上,看了半晌才道。 “谭大人客气了。” 谭廷见状越发牵住了项宜,又跟项寓项宁都点了点头。 “阿寓和宁宁又长高了。” 他叫得亲昵,真如妻弟妻妹都喜欢的大姐夫一样。 弄得项寓项宁不想搭理他都不好意思了。 两人不情不愿地跟他行礼,“谭大人安好。” 谭大人…… 谭廷:“……” 还是项宜怕自己弟弟又犯轴,不给这位大爷面子,岔开话题问了顾衍盛。 “义兄不是要回去吗?” 他们本还要再说些时候的,但东宫来人寻了顾衍盛,只能到此为止了。 顾衍盛点头道是,没再多留,只是又跟谭廷拱了拱手。 “上次之事,顾某多谢谭大人了。” “举手之劳。”谭廷又提醒了一句,“那案子不知还要审到何时,若太子殿下能授意早点了结最好。” 顾衍盛知道他的意思。 看来他确实不想世庶矛盾太重,也许也是为宜珍敏感的身份考量。 目光再次落到谭廷握着项宜的手上,微微一落,又移了开来。 顾衍盛应下,但走之前又叫了项宜一声。 “宜珍,我们改日再见。” 说完,还着意看了谭廷一眼。 谭廷礼数周全的笑快守不住了。 但身边的妻子却没他这般感觉,还问项寓项宁。 “你们这会要回去吗?” 两人都说要走了,但项宜还是想让项宁跟自己住,她露了这个意思,便去看了谭廷。 谭廷当然答应,这是多好的修复与他们姐弟关系的机会。 “家中恰有个花开四季的院子,最适合修身养体,宁宁今日便搬过来吧。” 他是盛情邀请,但项寓却瞪了眼。 “不劳谭大人费心,宁宁自有我照看。” 他这么果断拒绝了,谭廷倒也在意料之中,倒是项宜又看了弟弟一眼。 项寓完全不想再纠缠此事,项宁也道不用。 “谭大人的好意宁宁心领了,只要长姐过得好就好,我同阿寓从娘胎便在一处,都习惯了。” 这话里,项寓想说什么但也没说。 只是两人见天色不早,跟项宜和谭廷行了礼,也离开了。 转眼就只剩下了项宜和谭廷两人。 谭廷见妻子还看着弟弟妹妹离开的方向半晌才会了头,不由地闷声问了她一句。 “宜珍来见舅兄,如何没同我说?” 项宜连忙跟他解释,大哥是自己找过来的。 谭廷已经猜到了,但想到顾衍盛的话,还是又道了一句。 “下次宜珍再见舅兄,万万要告诉我。” 项宜:“……好。” 原来他这么看重大哥。 京城的天也渐渐热了起来,但是今岁的春暖却带着一股躁动与不安。 项宜在某天同谭廷说了一桩事,道是自己父亲从前有位亦师亦友的老师,就住在京郊,她来了京城一趟,没有不去探望长辈的道理。 那位长辈是海东齐氏的六老太爷。 海东齐氏的族人喜好自由自在的生活,入仕的人并不多,所以在世家里并不算名声显赫,但确是相当古老的世家,至少历经三朝而不败不散。 之前项直渊便同齐老太爷相交,他出事的时候,齐老太爷还站出来替他说了话,但还是没能替他摆脱恶名。 项宜同谭廷说了自己要去拜会,本意是想自己带着弟妹前去。 但没想到,那位大爷却道要与她一同前去。 “海东齐氏的六老太爷?这可巧了,我这两日正思量着前去拜访。” 海东齐氏的六老太爷,恰是谭朝宽刚入仕的时候,同衙门的上级,对谭朝宽颇多关照,谭廷这几年在京里,年年都要去拜会老太爷。 两人这么一说,都有些惊讶,待挑了个好日子去了,齐老太爷见了两人更是道。 “我还寻思着你们小夫妻会不会分开来呢!” 分开…… 谭廷觉得若是放在之前,还真有这般可能。 但如今不同了,他悄然看了看妻子,如今她什么事都是与他说清楚的。 谭廷嘴角微翘,却发现一年没见老太爷,老太爷头发已白了大半,精神也不过是强撑着的样子。 谭廷想到去年老爷子就不太好,今岁越发严重,不由便问。 “老太爷没有寻太医院的太医看一看吗?” 老爷子笑着摆手,“看了看了,但生老病死本是人之常情,活几年算几年就是。” 他说完,外面恰来了通禀,道是老夫人过来了。 项宜还没来得及去拜见老夫人,老夫人却来了,她甚感抱歉。 可老夫人却完全不在意,不似旁的人家威严老祖母的做派,齐老夫人让人提了提盒过来,见了项宜和谭廷还笑着道。 “来了小辈,那可正好,快帮我劝老太爷,先把药吃了。” 说着,见老太爷已经捂了嘴别过了头去,老夫人直接道。 “怎么,当着小辈的面还耍脾气不吃药?是不是恨不能快点死,离我远点?” 这话落地,项宜和谭廷不由地相互看了一眼。 但老太爷却不在意似得,捂着的嘴松了一下,道了一句。 “不就算说些狠话,我也不要吃这苦汤子,本就没几年好活了,何必糟践我?” 说完,又把嘴捂上了。 老夫人气得上前要去掰他,还叫了惊在一旁的项宜。 “快帮我把药端过来,给他灌下去!” 老太爷却急着叫了谭廷,“元直拉住你媳妇,不许过来帮忙!” 项宜:“……” 谭廷:“……” 但老太爷最终还是吃了那碗苦药汁,老夫人抹了一把头上的汗。 “每天都要来这一出,你没死,先把我累死了……” 老太爷说不会,“我觉得你一天比一天力气大!” 老两口说完,相互看着对方,都笑出了声来。 项宜怔怔,谭廷看了妻子一眼。 若是白首还能如此,该多好。 老夫人这才想起来两人,想到老爷子刚才叫“元直”,指着谭廷问。 “是谭家那个做宗子的孩子?” 老太爷道是,谭廷上前行礼。 老夫人却又看到了项宜身上,“你是项家的姑娘吧。” 项宜连忙点头,也行了礼。 老太爷却问老夫人,“咦,你倒是知道她是谁?” “我怎么能知道她是谁,只能看出来是个端庄有礼的大家闺秀。” 老夫人笑着解释。 “但我记得,项直渊拿不定女儿亲事的主意,写信来同你询问过,谭朝宽听说了也写了信来请你说些好话,项直渊这才答应了这门亲事。后来两家各给你了送了一车的酒。” 老太爷抚掌而笑。 “你记得当真清楚,是这么回事了。” 老太爷说着,还同项宜小声嘀咕了一句。 “你爹送的酒,比他爹送的好喝许多!” 项宜抿嘴笑了起来,“老太爷喜欢就好。” 谭廷却失笑摇头,“那我改日再给您送些好喝的来。” 老太爷却说不要,“你们家的酒喝起来总是闷头闷脑的不痛快,况老婆子如今也不许我吃酒了!” “那确实。”老夫人点头。 两人的婚约还有这样的往事,谭廷和项宜都没想到。 老太爷说要找当年的信来给两人看,问老夫人信在何处,可惜时间太久了,老夫人也记不清了,翻了许多收信的箱子,都没找出来。 老夫人道,“回头我找到了,再给你们小两口看。” 两人连声道好。 傍晚,两人就留在齐家吃了饭。 老爷子趁着有客人的机会,要求喝酒,老夫人没拗过他。 谭廷便陪着老太爷喝了几杯。 三杯下肚,老夫人就叫停了老太爷,说什么都不许他再喝了。 “你要是再喝,明天后天再给你加两碗苦药汁。” 但老太爷却把心一横说行,“我今天就要和元直喝到底了,他小子的酒量也跟他爹一样深不可测!还是项家人好,项直渊一杯就倒。” 项宜呛了一下。 她爹确实……每次和人喝酒都是走着去、躺着回来的…… 她很担心寓哥儿以后。 可任是老太爷再怎么说,老夫人也不许他再喝了。 “忘了你的毛病是怎么来的了?” 项宜听了这话,看了一眼一旁神色如常、脸上连一点酡色都没有的谭家大爷,莫名就小声提醒着问了一句。 “大爷还要喝吗?” 谭廷听见妻子主动问了自己,眼睛亮了一亮,但他未及回答,就听见老太爷跟老夫人商量。 “我可以不喝,但谭元直可以喝吧,我用茶跟他喝总行吧?我到底要测测他们谭家人的酒量有多深。” 老夫人:“……” 谭廷笑出了声来,只好无奈地看了妻子一眼,轻声到几乎是用唇语,同她笑着说了两个字。 “没事。” …… 他说没事,看起来真的就没事似得。 后来应老太爷的要求,饭桌改摆到了院子里。 刚长出新芽的葡萄藤下,傍晚的凉风里夹着春日来临的暖意,习习小风吹着酒香,一轮半隐半现的明月悬在檐角的尖尖上。 谭廷一直喝到老太爷茶都喝不下去了,仍旧脸色如常,连说话吐字都是清晰的。 老太爷喝了一肚子茶,生了气。 “谭家人好没意思。” 谭廷笑着摇头。 时候已经不早了,再不走京城就要关城门了。 只是在走之前,谭廷提了一句当下的局势。 老太爷在这话里,收起神色叹了口气。 “我们海东齐氏历经三朝,还头一次见到世庶闹到如此境地的时候。但世族也好庶族也罢,不都是一样的人吗?谁还比谁尊贵不成?我想终归还是要共存共处的,只是眼下总像是有只手在搅弄风云。” 是了。 谭廷便有如此感觉,之前也与本家的五老太爷提起过此事。 谭廷莫名就想到了自己父亲身上的猫腻,以及岳父项直渊的死。 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人的手,在拨弄着这盘天下大棋。 …… 老夫人算着时辰,提醒两人快些回去,又叫了项宜。 “我看你家元直也未必没喝醉,回去给他煮些解酒汤吧!” 项宜应了,谢过老夫人,同谭廷一路登车回了京城,刚好赶在城门关闭前回了京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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