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宜一下醒了个彻底,她愣了一息,马车也恰好到了家门口。 项宜不由便问了一句。 “大爷回来了吗?” 正吉被她问得一愣,“夫人,大爷还没那么快回来。” 项宜这才回了神,心道也是,点了点头没再问,回了房中。 他的书信还放在案上,项宜今日去了趟玉石铺子,将新买的玉石放到了他的信旁边,看了一会,拿出了纸张来,提笔写了回信。 项宜实在不晓得有什么话能细说,努力写了几句也才不到他信长的一般。 她无法,只能嘱咐他当心着凉,早些回家之类,但又莫名想到了他信尾那句,赶在“下月初十”之前回来的话。 项宜无奈沉默了一阵,自然不会也说这样的话,就做了罢。 她落了自己的款,但想了想,将乔荇叫了过来。 “我的小印呢?” “夫人说是给小爷和姑娘写家书时,用的小印吗?” 因着前段时间刚见过面,项宜一时没有同弟妹书信往来,小印被乔荇收了起来。 她这么一说,乔荇就问了一句。 “夫人要给小爷和姑娘写家书,不知让奴婢送去何处?” 之前都是送去吉祥印铺的,但京城可没有吉祥印铺。 谁料夫人却轻轻清了一下嗓子,摇了摇头。 “把小印拿过来吧,不必你去送信。” 乔荇一愣,这才看到书案上没有自家小爷和姑娘的信,反而放着出了京的大爷的信。 乔荇惊讶地眨了眨眼,把项宜的小印送了过来。 项宜拿着小印愣了一会,见这信着实短,只能将小印盖在下面,总算也能好看一些…… 将信写好,放在一旁晾了起来,她抬头望南边的方向上看去。 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京畿。 那安抚使下榻宅院的门被破开的瞬间,何冠福他们全都吓到了。 他们都想到了之前齐老大人突然从高坡上摔下来的事情,若是今次两位安抚使也出了事,他们这些庶族寒门可真就摘不清了。 况且那两位,是真的为他们着想的。 五人立刻跑进了人群里,也向着安抚使的宅院跑了过去,便跑便喊着众人。 “不要闹!不要闹!闹出了人命就完了!” 但五个人声音太小,完全被喧闹的人群,和夹在人群里刻意制造混乱的人盖了下去。 何冠福急的头皮都炸了起来,见喊声无用,闷头也向安抚使的院子奔去。 好歹让他报信提醒一句! 然而就在他着急忙慌闯进宅院的时候,却见那宅院里根本就没有人。 而闯进来的众人也都傻了眼,不知那些朝廷官员去了何处。 但下一息,官府的人马直接从后面报抄了过来。 何冠福一愣,骚动的人群里就有人高声问了一句。 “这是什么意思?要把我们这些人全都抓走吗?我们只是为了学舍的人讨个公道!你们也要抓人吗?” 这话一出,就立刻有人跟着起哄。 从前都是何冠福带领着众人,如今他在旁看着,不禁在这些起哄声里,有些发怔。 但这时,有人从官兵之间走上了起来。 何冠福看过去,正是那位谭廷谭大人。 一看到他,何冠福心下便是一安,接着听见他开了口。 “官府要抓的,是人群里的恶鬼,与诸位无关。” 他突然没前没后地道了一句,冲进来的考生们皆是一怔,但下一息,徐远明忽然一声令下,官府兵立马进了人群,一下就将那些在人群里挑唆助威的人,抓了出来。 众考生还没明白,何冠福却睁大了眼睛。 原来谭徐两位大人,真的发现了藏在人群里的恶鬼,就比如此刻就被他们抓住的李木友! 但李木友根本不肯就范,装模作样地冷笑了起来。 “什么恶鬼?!我们都是进京赶考的读书人,要为天下读书人讨个公道,你们却这般行径!到底是何用意!” 他说着,联合众人便要骚动起来,甚至一眼看到了何冠福。 “冠福兄!你也都看到了,他们竟然说我是恶鬼!” 李木友没想到谭徐二人竟然有准备,但他亦不害怕,见何冠福就在一旁,立刻叫了此人。 此人在考生里相当有威望。 当下众人都朝着何冠福看了过来。 然而何冠福一开口,李木友愣住了。 “别装了,你就是恶鬼!你散步钱财挑唆生事,我昨晚看的一清二楚!” 他说着,大声叫了众人。 “他们不是好人,甚至根本就不是科举的考生,他们是别有用心的人派来挑唆的!大家都不要听他们的!” 这话一出,李木友彻底愣住了。 而站在官府兵马前的谭廷,淡笑了一声。 “还欲狡辩吗?” 明晃晃的火把照亮他的脸,他下了最后的令。 “给我拿下,留活口!” 若说李木友方才还有侥幸心理,这下变故突生,他已知道自己被识破了。 “逃!” 他高呼一声之后,人群陡然爆发出一阵动乱。 何冠福只见着从前贫困文弱的李兄,突然从衣袖里抖出短刀,招式凌厉地打杀了起来,和他一起被抓的人亦如此。 可他们在众多官兵之间,不过是做困兽之斗罢了。 李木友等人根本无从逃脱天罗地网,他目眦尽裂,在绳索向身上套来之事,喊了一声。 “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说完,忽然一刀插在了自己胸口。 何冠福震惊,不过一瞬的工夫,李木友和其手下,全都倒在了院子里。 他们真的是恶鬼啊…… 经了这番变故,在场的书生全都僵住了。 徐远明上前看了一番,回来同谭廷皱了眉。 “真的都死了。” 谭廷默然。 他也料到了,当下让人把李木友等人都拉到了院子中间,堆叠起来,朝着惊诧僵住的寒门书生看了过去。 “看到了吗?你们之中,还有这么多来历不明的死士。” 这些日子一来吵闹不停的考生,这下全都闭了嘴,不能相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谭廷没有多言,事实就是最好的言语,他只是最后又看了何冠福一眼。 “何举人,明日咱们再议一议此事吧。” 这次他提出这话,何冠福简直没有多想一息,立刻点着头。 “好,好……” 人群在惊愕之中散了开来。 徐远明可惜道,“没能留下活口,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些什么人。” 既然是别有用心之人,怎么会随便露出身份,能今次被他们抓住明确的把柄已经是不易了。 “无妨,那些人恐怕还有后手,届时再留意不迟。先安抚了考生再说吧。” 徐远明这才松了口气。 “也是,这下考生们应该老实了。” …… 果然如他所言,没有恶鬼作祟,翌日临近几个州县都安静了不少,原本吵闹的人群似乎都消停了下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了前些人闹腾的欲望。 谭廷和徐远明顺势叫上了何冠福五人。 他们虽然还是要给寒门争取,但也全都和软了态度,帮衬着谭徐二人,在几个州县间一起安抚考生。 “其实我们也可以相信朝廷,相信太子殿下,和谭大人这样的世族!” 谭廷缓缓点头。 “正是。” 迟迟推进不下去的安抚之事,终于在这场喧闹之后,推进了下去。 谭廷算算日子,自己兴许能在初五之前就回家了。 只是他来到当日就送回家的家书,不知为何还没有回音。 他正想着,从京里回来的人便到了。 来人将家书递到了他手上来。 谭廷立刻拆开看了一遍,是不中用的弟弟的笔记,如常说了几件家中事,让他不必担心。 弟弟虽然不中用,但也有些长进。 他看完了信,又看了送信的人一眼。 “就这一封吗?” 他向送信人手中看去。 “夫人的回信呢?” 他给她专门写了一封信,她不可能不回吧? 但送信人为难了一下。 “回爷,夫人她……没有回信,只是给大爷带了口信,让大爷小心自身,早日归家。” 谭廷一愣。 送信人小心看了大爷一眼。 见大爷垂着眼眸,眼中的光亮看不见了,半晌没有再说话。
第60章 东宫辅臣徐远明觉得,可能是出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 连着两日,他都只见那位谭宗子,一张英俊的脸死死沉着,本就不多的话又减三成。 旁人或许看不出来,但徐远明日日与他一起做事,还是能察觉得到的。 要不是在那些制造骚乱的人被抓出来之后,安抚工作进展的十分顺利,他都要怀疑这位谭家宗子这样不说话,他们到底是来安抚考生的,还是来吓唬考生的…… 但是徐远明试着问了两句,却没有问出来什么事,询问了一下周边的人,既没听说朝中有事,也没听说谭家有事。 这就让徐远明搞不懂了。 不过之前抓那些潜伏恶鬼,可以说大半的功劳都是这位谭宗子的,这会安抚考生,徐远明觉得自己替他多说几句话也是应该的。 虽然嗓子有点哑了…… 比起他们刚来的日子,等待进京赶考的寒门书生们明显安静了不少,连何冠福等人都觉得,前些日似是每天喝三碗鸡血一般,一些利弊轻重完全计较不得了,只想着不能停必须闹。但现如今冷静下来,回想之前行径,只觉冷汗频出。 习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 这些书生都是想要他日考中进士,一展宏图抱负,确实不甘心寒门唯一能向上走的机会,被世家断掉。 徐远明晓得他们的担忧,连番道着放心,“太子殿下心系寒门,必不会出现这种境况。” 如此这般,众书生也都渐渐放下心来。 只是徐远明却见谭家宗子一点好转都没有,晚间两人吃饭的时候,夹两筷子菜之后便一直在走神。 徐远明比谭廷年岁长许多,他晓得太子殿下非常看重这位谭宗子,待回京之后,必然要安在东宫身畔,当下便思量着好歹弄明白这位谭宗子到底是怎么了,于是亲自盛了一碗粥端到了他脸前。 “元直若是胃口不好,可多喝点粥水。” 两人熟络起来之后,便改了称呼。 谭廷回了几分神,跟他道谢。 徐远明见状,便笑着问了一句。 “咱们这差事办的顺畅,不日便能回京,元直为何还有心事的样子?” 他问了这话,便没把谭廷当作外人的意思,谭廷微微顿了一下,无奈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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