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徐兄操心了,只是有点事没想明白。” 徐远明也猜测约莫只是件不大不小的事罢了,这会没有外人,徐远明又痴长谭廷几岁,就道,“元直不若同我说一说?” 他这么说了,见那位年轻的宗子十分认真地思量了一下,然后转头问了他一个问题。 “徐兄往家中写信,家中可都回信?” 这是个什么问题? 徐远明道:“那自然是要回复的,难道元直寄家书,家中没回信?” 不能吧,没听说谭家出了什么事啊? 谭廷见他没有理解到自己的意思,一时也不晓得怎么再说,端起粥水喝了两口,才又道了一句。 “听闻徐兄妻女都不在京城?” 徐远明说是,“家父家母身子不好,小女又年幼,拙荆便留在老家照看他们了……说来亦十分辛苦。” 他说完这话,就听谭宗子又问了一句。 “不知徐兄可否单独给令正写信?” 徐远明愣了一下。 “这……这倒也没有,不过家书便是给家中所有人的,何须单独写信?” 一般来讲,徐远明这般正是大多人家的作为,丈夫和妻子说白了也是家人,有了家书,似乎也就将他们之间要讲的事情涵盖其中了。 谭廷在这话里默然一思。 虽然他单独写了信回家,但也许他的妻是徐远明这般想法,觉得没必要多写? 谭廷默然吃了一勺粥水。 其实,她还是给他单独捎了口信回来的,也算在家书之外的单独回应了吧。 这么一想,谭廷闷闷好些天的心情,就松快了一些。 一定是这样。 她不习惯单独的书信,所以才没写回信。 谭廷试着说服了自己一番。 谭廷也盛了一勺粥给徐远明,“徐兄说的有理,这几日辛苦了。” 这话可说到了徐远明心上。 他连道,“不辛苦。” 就是嗓子有点哑…… 当下,徐远明见他眸色都隐隐亮了些许,暗暗惊奇起来。 难道谭宗子因为给自己妻子写信,而妻子没有回应而心情郁郁? 这…… 徐远明挠了挠头,不是很能理解。 让谭家宗子哑巴了好几天的,就这点事吗? 不过别人夫妻的事情,也不好多问,倒是东宫让人传了信过来,再过几天,众考生情绪稳定下来,他们就能回京了。 谭廷亦想着回京的事情,吃过饭便去街市上转了转。 没走几步,便看中了一双白梅玉簪。 他让人细细包好,握在了掌心,连着两日的郁郁清走了不少,嘴角微微翘了翘。 嗯,就快回去了。 京城。 项宜看到了书案上落在水中又晾干了的信,字迹已经模糊不清了。 她默了一默。 那日她写完信,就等着谭建回给那人的家书一道,让人送过去。 只是翌日,杨蓁拉着她出门,去银楼取林府春日宴要戴的头面时,恰在银楼里遇到了一位姑娘。 那位姑娘身姿高挑匀称,容貌明艳动人,年岁不似寻常待字闺中的姑娘家那般小,约莫十八九岁的样子,举手投足却都是大家气度。 彼时项宜并不识得她,只觉必不是寻常出身,不过杨蓁识得,一边同那人见礼,一边介绍给了她。 “嫂子,这位是程大小姐。” 项宜微顿。 原来是刚出了三年母孝的、程氏的宗家大小姐程云献。 项宜与她见了礼。 程云献因母孝闭门三载,近日孝期结束,才出了门。 杨蓁虽然与她识得,却并不熟悉,没有更多可讲的言语。 倒是那位程大小姐程云献听到了项宜的身份,着实看了她两眼。 不过她也没有多说什么,与杨蓁来银楼的目的一样,是来取过几日春日宴要戴的首饰的。 三人不相熟便也没有多言,不时项宜和杨蓁就回了家。 路上的时候,项宜一贯的安静,倒是杨蓁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咯咯笑了两声。 项宜问她笑什么,她歪着头道。 “嫂子你说好不好笑,之前京里的人都不晓得嫂子和大哥有婚约,竟还有思量着将待字闺中的女儿许配给大哥。 “我记得我娘说过,彼时京里不少人家都以为,大哥这样年轻的大家宗子,若是不娶李家三小姐,那便是要娶程家大小姐……方才那位程大小姐彼时的呼声,比李三小姐可要高呢!” 杨蓁越说越觉得好笑,捂了肚子。 “他们都没弄清楚大哥身上有没有婚约,就要许配女儿,还是世家大族呢,怎么也犯这种蠢呀,太好笑了!” 杨蓁一向觉得京里的大世族行事古板没有意思,这会又嘲笑了他们几句。 项宜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妹,见弟妹嫌弃那些大世家犯蠢,也跟着她微微笑了笑。 只不过,未必就是人家犯了蠢…… “好了,别笑了,小心肚子疼。” 杨蓁已经肚子疼了,捂着肚子趴在了项宜胳膊上。 “嫂子,我听说林家春日宴请了好些姑娘,程大小姐也在列,不晓得什么样的人家能娶得程大小姐。说起来,程大小姐的年岁也不小了,不知道谁家有合宜的郎君,能娶得她那样拔尖的高门贵女。” 项宜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只有马车咕咕噜噜走在街道上的声音,一刻不停地响在马车里。 两人不多时就回了家。 到家的时候,谭建刚去了趟齐老太爷府上,看望了老太爷一番回来。 项宜问了一句老太爷和老夫人的状况。 谭建笑着道老天保佑,“老太爷已经能说话了,老夫人道是阎王爷嫌弃他,将他从鬼门关里撵了出来。” 这话一出,项宜就忍不住在心里默念了一声佛。 杨蓁问了一句,“大哥不晓得怎样了,还要多久能回来?” 谭建说不知道,但却叫了项宜。 “我把家书写好了,嫂子也有信吧,这会一并让人给大哥送过去。” 项宜早就写好回信了,点了点头,回房中拿了那封盖了她小印的信。 只是她刚拿起那封给那位大爷的回信,在银楼见到的程大小姐的明艳不俗的样子,突然出现在了她脑海里。 她拿着信的手顿了一下,不想那信便从指间滑落了下去,径直落进了水盆中。 信湿了个透。 项宜看着墨迹已在水中晕开的那封信,就那么站在水盆前,默了半晌。 那天,她没有再写回信,只传了一句口信,做了罢。 …… 眼下,那信早已经干透了。 项宜看着卷曲如枯叶一般的信,暗暗叹了叹气,将那信放到了抽屉深处。 寂静无人的庭院,一间幽深的书房里。 坐在书案前的人将手下的信拨到了一旁,缓缓笑了一声。 下首立着一人,见他笑了,反而有些紧张起来。 “都是他们办事不利,竟然被人发现,要不是了结的利落,可真是麻烦了……” 上首的人并没有对此作评,倒是下首那人看着两封被拨到一旁的信,又问了一句。 “他们是何意?您待如何?” 上首的人直接将信拨到了下首的人手边,示意他自己去看。 那人看了,皱起眉来。 “再派人去,只怕那谭徐二人早有防备,是不可能再让那些寒门书生,闹出来什么花了,反而可能露出更大的马脚。” 他道,“不能再派人去了。” 然而上首的人却摇了摇头。 下面的人讶然,“这……您当真还要再派人去鼓动书生闹事……” “不。” 上首的人缓声开了口,目光向远处落了一落。 “不必再闹事了,以后再寻旁的机会吧。但有个人,我想,最好不要留了。” 他没说明是谁,但话音落地,幽深的书房里一片死寂。 下首立着的人压下了些许眉头。 “还要再下手吗?” 上首的人又是一笑,目光不知看向了何处,也不知是说给下面的人,或者说给自己。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这个道理早该想明白啊……” 下首的人沉默了一瞬,但也只一瞬,又点了头。 “我晓得了。” 言罢,转身离开幽暗书房,快步向外而去。 谭家。 不知道是不是回了杨蓁从小长大的京城,她的胃口开了不少,午间吃了两碗饭,项宜只怕她积食,午后叫了她去花园散步。 谭廷不在家,谭建肩上的事情便多了起来,项宜自然有照顾好弟妹的责任。 但杨蓁觉得自己没什么事,走了几步就觉得太热了,在池塘边的凉亭下停了下来。 丫鬟照旧拿了些细谷子供她们喂鱼,今次也有鱼儿扑腾跳出了水面,把池水都溅了起来。 项宜递了帕子给杨蓁擦溅在身上的水,不由便想起了那天晚间的情形。 彼时,鱼儿打挺溅出的水,落在了她的手腕上,不等她抽出帕子,那位大爷便将她的手腕攥在了手心里,替她擦起了水珠…… 神思这么一晃,就被杨蓁问了一句。 “大嫂想什么呢?我手腕上没有水珠,大嫂怎么只擦我的手腕呢?” 项宜:“……” 她清咳一下,收了帕子。 倒是杨蓁细细看了她两眼,突然问了她一个问题。 “大哥好些天没在家了,大嫂是不是想他想到抓心挠肺了?” 项宜险些呛了一声。 抓心挠肺…… “弟妹想多了。” 她说完,转身准备坐到凉亭里的小桌子旁,却被杨蓁一把拉住了手。 “真是我想多了吗?我怎么不信?”杨蓁冲着项宜眨了眨眼。 “就算不是抓心挠肺,但也总是会想大哥的吧。”她琢磨着,“算起来大哥离家好些天了。” 确实好些天了。 不过听闻他在京畿那几个州县,抓出了些带头闹事的别有用心的人,在此之后,就没有再出过乱子了。 他把事情办的漂亮又顺利,应该快回来了吧。 可能不到初五就回来了…… 项宜思绪又晃了一下。 但同样的话头,杨蓁却想到了不同的地方去。 “再过些天,就到林府的春日宴了,我甚是不喜欢那些夫人小姐的宴请,礼数怪多怪麻烦的,一句话说不好就得罪了人。” 她说着,拉了项宜。 “嫂子,到时候咱们找个僻静处消遣吧,我只和你好,旁人都不好!” 项宜笑了起来。 可能正巧,林大夫人也想让她找个安静的地方,不要掺合吧…… 项宜淡淡笑着,又慢慢将笑意收敛了回去。 杨蓁又说了一堆京里历年宴请勾心斗角的事情,她说自己每次都弄不清楚,还得回家之后她娘分说给她听,她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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