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在言双凤看来,“吉祥”如今功不成名不就。就算是军中的斥候,那也不过是个小兵而已,而且士兵又归兵部管辖,万一给方守恒知道了她要嫁给一个连品级都没有的小兵,那他只怕要笑死在姨娘们的榻上吧。 一想到这个,她便把那蠢蠢欲动想要跟老爷子坦白的心思给掐灭了。 听着老爷子说了会儿当年,无非都是虎啸山庄如何如何荣耀之类,老爷子才心满意足,又喃喃道:“要咱们还是当年的情形,方家怎么敢……” 这些话从小到大言双凤听了无数遍,本听得昏昏欲睡,突然一个“方”冒出来,整个人顿时清醒过来。 她便笑道:“爷爷,说的好好的,怎么又提那些没了的东西。” 老爷子摆摆手:“罢了罢了,不说了……” 正在这会儿,如意忙忙地从外头进来:“老爷子,娘子,孟将军来了。” 言老太爷讲了半天古也正有些累了,一时没听清楚,挺直腰板问:“哪个将军?不是刚走了吗?难道……” “不是,是老孟,狗娃子!”言双凤却听明白了,急忙解释。 言老太爷这才又把身子委顿进椅子里去:“这一惊一乍的,原来是他啊……那你快去看看吧,也不知这会儿来是为什么的。” “您放心,他上门保准没事儿。”言双凤笑吟吟地起身:“您老人家先喝口茶歇着。” 言老爷子还有点不放心:“倘若有事儿,你可千万别急躁,好歹记得叫人来告诉我!别再自行其是的!” 吩咐周婆子来看顾着老爷子,言双凤才带了如意去见孟同甫。 还没到前厅,就见厅门口上,老孟一只手吊在胸前,手扶着门正张望,猛地看见她,急忙道:“凤儿!” 言双凤看他装扮奇特,一只脚且还翘着不曾落地,便忍笑走到跟前:“你这伤还没好?怎么这独角鬼似的样子就跑来了?” 孟同甫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斥道:“你这没良心的!我闲着没事儿过来溜达?我是听说了守备大人带兵到了庄子,怕你有事,这才命不顾的赶来,你倒是取笑我!” 言双凤忙行礼笑道:“哎哟,多谢孟将军记挂,您放心,有道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我自是无事。” 孟同甫狠狠地剜了她一眼:“你这张嘴,真是天王老子都拿着没办法。”他说着就来揪言双凤:“你快跟我细说说,今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刚才我询问李顺儿,他说的不清不楚。” 言双凤忙扶着他进门,请他落座,才把事情经过都说明了。 听罢,孟同甫大吃一惊:“你说……那个嫩豆腐似的小白脸儿,竟是定远将军麾下的斥候?不会吧?我可不信!” 言双凤一脸骄傲地:“你不信?不信你问守备大人去啊!问我可是空口无凭。” 孟同甫狐疑而微恼地瞪着她:“你高兴个什么劲儿?对了,他既然是军中的人,也该跟着张大人他们走才是,怎么还赖在这儿?这可不合规矩!” 言双凤道:“这规矩嘛……”刚要说吉祥以后不在军中了,可突然想起另一件事,急忙打住,“他的伤还没好,自然急不得,再说,若真要他回去,还等你说?张大人自然就带走了。” 孟同甫思忖了会儿:“不太对,就算伤没好,也该回军营中调养,没道理把他散养在这儿啊。” 言双凤笑道:“呸,什么散养圈养的,他又不是马儿。” 孟同甫细看言双凤的神色:“凤儿,你不会跟他……” “跟他什么?”言双凤忙敛了笑。 孟同甫回想上次相见,忽地挺了挺胸:“就算他是个斥候,可老子是游击将军,总比他高些。” 言双凤瞥着他:“什么高高低低的,我可不懂。” 孟同甫寻思这话,脸色突然忸怩:“凤儿,这次我虽没怎么帮上忙,但也是因你一句话,命不顾地就上了少阳山……差点儿还把官儿丢了呢。” 言双凤意识到他要说什么:“打住,老孟,你上少阳山,是因你职责所在,可并不是我说什么能左右的,你要真把命丢在那,是为国捐躯,北镇府的百姓都感激着呢,你如今有惊无险的,也是你的福大,可别往我身上扯。” 孟同甫不悦地看着她:“你这妇人,真是翻脸不认人啊,当初是谁求着我给你想法儿的?” 言双凤又笑道:“好了好了,横竖这件事过去了,咱们不提了行吗?狗娃哥,你伤的怎么样?” 孟同甫不太情愿地:“肩胛这里中了一箭,小腿骨折了,还好没有大碍。” 言双凤忙道:“伤筋动骨一百天,这可遭罪了,张大人没嘉奖你?” 孟同甫道:“嘉奖了,赏我二十杀威棒,够不够劲儿?” “什么?”言双凤发愣,“这是那种嘉奖法儿?” 孟同甫没好气地:“张大人说我擅自出动,要打二十棍子,因为我受伤,所以暂时记下,等好了再打。” 言双凤不敢再问,只道:“这张大人也是不近人情,你孟将军没有功劳,好歹也有苦劳。” 孟同甫叹道:“是啊,原来你也知道这个道理?” 言双凤语塞,笑道:“怎么又说到我身上了,我要是当官儿的,立刻提拔你,可惜我不是。” 孟同甫恨恨地:“谁要你提拔了,我上山难道是为了升官发财?你这人真是……以后别想再叫我为你出生入死的了。” 言双凤只好假笑:“对了,已经正午了,你是不是没吃饭呢,要吃点儿什么?我叫李婶儿做去!” 孟同甫心中打转:“为了身上的伤我戒了这月余,弄点儿好的菜肴,烧刀子来一壶。” 言双凤迟疑:“你喝酒自是不打紧,可在我这里若喝出个好歹,我又不知如何交代了。” 孟同甫道:“你给不给呢?” 言双凤把心一横:“行,你是功臣,要什么都给你弄来。” 孟同甫看着她容光焕发之态,有一句话冲上来,又咽回去,只嘀咕:“哼,我怕我说了你又不给了。” 言双凤假装没听见,走到门口叫李婶儿。 问了中午有什么新鲜菜,李婶儿笑道:“巧的很,昨儿因不知姨奶奶要住几天,担心庄子里短了东西,赶着又去买了点山菇,榛蘑,豆腐,两条大鳌花鱼,现成的有几只鸡,家里腌的酸菜,还有些备下的年货没动。” 言双凤笑道:“孟将军不是个讲究人,就做点儿家常拿手的就是了,嗯……就用鳌花炖豆腐,酸菜煮白肉,再杀一只鸡,炖点蘑菇就成了。” 李婶儿笑道:“这些都简单,吃什么面食呢?” 言双凤摸着下颌思忖:“上车饺子下车面……” 孟同甫早吃的口水如涌,不等她说下去,便道听得口水如涌,在后道:“我才来,不着急走,自然是吃手擀面了,等我走的时候再吃饺子不迟。” 李婶儿连连答应,孟同甫又提醒道:“婶子,烧刀子别忘了。” “知道呢。少不了。”李婶儿满面堆笑地说。 言双凤想起来:“婶子,中午把富贵爷爷跟顺大哥都叫来,陪着孟将军喝几碗。” 孟同甫瞅了她一眼,言双凤只当没看见。 李婶儿忙点头,又提醒道:“对了,方才虎子他爹跟我说,有一件事要知会姑奶奶。” 言双凤借机赶紧溜出去,只吩咐如意留下伺候。 孟同甫悻悻地,就问如意:“你们姑奶奶忙得很啊。又很长能耐,我刚才听顺哥哥说,她敢跟我们守备大人硬抗?” 如意道:“那是呢,您来晚了一步,没见着那情形,那么多兵都拿着刀,吓得我都晕了,我们娘子却分毫不慌。” 孟同甫疑惑道:“凤儿虽泼辣,可也不是跟当官的硬碰硬的。今儿是怎么了?兔子急了也咬人?” 如意嗤地笑道:“那还不是为了吉……” 话未说完,孟同甫已经明白,恼怒道:“果然是为护着那个小白脸儿?妹子,你跟我说实话,凤儿跟那个小子,到底是怎么个情形?” 如意的嘴张开,又紧紧闭上:“这个您问我们娘子就知道了。” 孟同甫盯了她片刻,道:“别看凤儿咋咋呼呼的,她可没什么心眼,小心给人骗了……” 如意忙道:“吉祥可是定远将军的部属,正经的斥候呢,哪里会骗娘子。” 孟同甫道:“行伍中也是有败类的,他受了伤原本该归队,如今他竟赖在这里不动,可见是看上了凤……看上了你们这庄子,想吃软饭……财色兼得才是真吧。” 正说到这里,忽然间耳畔“嘎”地一声响,似是空中而来。 如意循声抬头,看向孟同甫头顶的那块匾额,突然叫道:“孟、孟……孟将军!” 话未说完,那块本挂的好好的牌匾突然直直地砸了下来!多亏孟同甫反应迅速,抬头一看势头不好,即刻跳起来,他连蹦带窜地往旁边一跃,身后咔嚓一声巨响,那匾正砸在他原先坐的椅子上。 孟同甫踉跄着几乎摔倒,回头见状惊出一头汗:“这这……怎么回事?” 如意也吓得不轻,赶着过来扶住他:“我们娘子回来后统统叫人收拾过的,不可能就掉下来,不过……兴许是那些人偷懒。” 孟同甫定了定神:“还好我福大,要不然脑袋又要多个洞。唉,老子别没死在土匪窝,反而在你们这庄子里没了命,那可不知要笑死多少。” 他回过神来,又想起先前所说,便催促道:“你带我去看看那个吉祥,我要瞧瞧,他是个真斥候,还是个真吃软饭的!” 如意被那木匾吓得够呛,说道:“您腿上有伤,胳膊又不灵便,还是消停些吧。” 孟同甫却不由分说,叫了个随行军汉来,扶着出门往南院去。 如意见势不妙,想了想,抽身往账房而去。 且说言双凤去找到李顺,才知道李顺要同她说的,是陶蛮先前离开时候,给了一笔银子。 李顺把那几张银票取出来,道:“姨奶奶说了,跟您是从小看到大的情分,是绝不会看山庄的笑话的,这五百两叫您先用着,以后有呢就还,没呢就不必提,若还有难处,只管叫人去龙城送信。” 言双凤脸色大变:“五百两?” 陶蛮给钱,倒也不算叫人太惊讶,毕竟昨晚陶蛮的态度就甚是“亲切”,亲戚的情分,援救一些是有的。 可是言双凤以为,一百两便是顶天了,没想到一出手竟是五百,她几乎以为李顺弄错了。 李顺道:“我数过的,是大通钱庄的票子,绝对无误。” 言双凤接过几张银票:“小姨娘她怎么……这也太多了,你没推辞?” 李顺道:“怎么没有?不过姨奶奶说是给您的,是做长辈的心意,怕当面儿给您,您脸皮薄,又要跟她推让,所以叫我收着,我听话到这份上,才先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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