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心里却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挺喜欢“吉祥”的,因为他生得好看,性子温柔,而且很“乖”,是那种会熨帖到她心里的“乖”。 言双凤没见过这样的男子,时不时地,因为赵襄敏,她那颗心总是忍不住地会春风荡漾,一想起他或者见到他,喜爱跟怜惜便不约而同地涌上来。 这种感情让她觉着恐惧,有点儿不由自主,因为渴望,所以对于赵襄敏的亲近并不如之前一样抗拒违和了,而且不得不承认的是,她自己很喜欢跟他亲近的感觉。 比如,就像是此刻,虽然嘴上说要吃榛子,眼睛却时不时地又往他的唇上转悠,她知道,眼前的人,比榛子更让她想去吃上一口……或者不止一口而已。 呼吸有些乱了,言双凤只能转开目光,假装看向别处。 于是她看着少年的双手,一颗榛子落在修长的手指间,他只是漫不经心般一捏,榛子发出一声细弱的叫声,即刻裂开,乖乖地把雪白的榛仁献了出来。 她望着那如同小桃子似的榛仁,眼神莫名地有点儿迷离。 赵襄敏的长睫低垂,又抬起。 他看似正专心致志地剥榛子,却听见面前的人突然急促起来的呼吸。起初他不明白为什么,抬眸看过去,望着言双凤微红的脸颊跟眼神,他蓦地意识到了。 明澈的双眸里闪过一丝类似狡黠的欢悦,赵襄敏把那新剥出来的榛子仁送到她的唇边。 言双凤想也不想张口含住,却不料,那榛仁有意无意地自他指间滑落,跌在桌上,于是她含住了半截食指。 她的心里还五颜六色的,并没立刻反应过来,只当是没衔住榛子仁,便顺势向内又吸了下。 赵襄敏深深呼吸,不由自主地绷紧了腰身。 两个人都呆住了。 有那么一瞬间,两个人的心中都生出了许多的似真似幻的场景。 这时侯言双凤并未留意,屋外隐隐响起了一声仿佛是重物落地的动静。 声音不大,但赵襄敏却察觉了。 他慢慢地撤回了手,言双凤也站了起来。 “凤二……”赵襄敏瞥了眼屋门口。 言双凤正要迈步,闻言停住:“嗯?” 她竟没敢看他,唇间虽没了异物,却仿佛还衔着一样。 赵襄敏没吱声,只上前一步,突然间从后将她抱住。 言双凤猛然一颤,身子仿佛缩成了一团,语无伦次地说道:“不、不行!” 赵襄敏垂眸:“什么不行?” 言双凤目光慌乱,却醒悟他并没做什么,只是她心里早想到了一万步以外,或者不是她多想,而是她早就这么“想”。 “没什么!”她赶紧亡羊补牢地否认,“你、你抱着我干什么?” 赵襄敏轻笑了声:“你想我干什么?” “我没想!”言双凤恼羞成怒地:“你别胡说。” 赵襄敏感觉怀中之人越来越无力,仿佛还在轻颤,她一紧张,身上的香气好像就越浓烈,软玉温香,简直在跟他的自制天人交战。 “好,”赵襄敏不由地在她的鬓边亲了下:“你没想,是我在想。” “你、你又想什么?”言双凤先是脱口问了句,又害怕似的赶忙道:“行了你不要说!总之、你放开我……” 口干舌燥,刚才喝了的那两口茶好像都给放在火炉上烘干了,言双凤有点儿受不了,就好像假如赵襄敏不肯放开,兴许她就会……把那最后的一份清醒跟约束抛开。 赵襄敏的眼睛往门口处又扫了扫:“你放心。” 她忐忑而茫然地:“放心什么?” 赵襄敏双眸幽深,凝视着她躲闪的神色:“你若不肯,我绝不会强迫。” 言双凤说不出,自己听了这句话,是松一口气呢,还是大大地失望。 “那、那就好。”她懵懵怔怔地说。 环住腰间的双臂果然放松了,言双凤靠向桌边稳住身形,她很想赶紧离开这屋子,身上的力气却仿佛都给他吸去了一大半,她回头看向赵襄敏,发现他已经后退了半步。 目光相对,言双凤撩了撩鬓边的发丝,深深吸气:“你要敢胡来,我……” 她本来想说一句狠话挽回方才的“失态”,但一时又想不到该怎么样,于是外强中干地:“我就让你好看!” 赵襄敏的笑容里却有一点苦涩:“知道。” 他平时“顺从”她,有时候是敷衍,又时候是宽容,但这最简单不过的两个字,却好像很真心实意。就仿佛他真的被“好看”过。 言双凤感觉自己好像并没有丢脸,自信心才重又慢慢爬上来:“知道就好。”她哼了声,趾高气扬地拉开门,却听赵襄敏:“等等。” 言双凤缩了缩脖子,不知道是因为外间的冷意,还是因为他这意义不明的一句。 回头,却见赵襄敏手中提着她先前来时候的斗篷:“这么出去被风一吹,指定要害病的。”将斗篷打开给她披上,稍微整理了一番,他望着她半嗔半喜的明亮眸子,道:“凤二,什么时候你心里真有我了……” 他没有说完,余音袅袅,都钻到她心上去了,在心尖上摇摆,似乎有个声音在叫嚷:有,谁说没有。 言双凤望着眼前这双星眸,重又有点迷瞪起来,她想如往常一样插科打诨两句,但心里不知为何有什么东西堵住了,她只急忙低下头,合上斗篷往外走去。 赵襄敏目送她出了院门,又过了会儿,才寒声道:“出来。” 屋檐拐角处,一道影子闪了出来,身着普通的灰布麻衣,竟是那个李顺儿收留的“阿苍”,其实正是先前来跟赵襄敏相见的苍鹭。 苍鹭疾步到了跟前,跪地行礼,脸上是极惶恐地:“殿下恕罪!” 赵襄敏的脸上已经没了先前跟言双凤在一块儿的多情温柔,淡淡冷冷地:“刚才怎么了?” 苍鹭深吸一口气,忙道:“瞒不过殿下,刚才有一人前来窥探,才被属下解决了。” 先前赵襄敏跟言双凤在屋内,听到外头一声响动,赵襄敏就知道不对,所以并没有让言双凤在那时候出门。 此刻听苍鹭回报,他问道:“什么人?” 苍鹭低声回道:“属下检查了一番,他身上并无能确认身份的,现在看来,或许是跟北镇客栈里一样的暗榜杀手,毕竟先前那两人之死,一定会引发其他暗榜之人的留意,被他们摸到这里,也不足为奇。” 赵襄敏皱了眉:“你是说还会有人来?” 苍鹭道:“目前只有一个,若是其他的并没得到线索,应该不会再来。” 方才他截杀了那人后,迅速向周围查探,并没其他人的踪迹,但只怕此人之后,还有别的潜伏。 赵襄敏想了片刻:“你身边有几个人?” 苍鹭满面愧色,却忙道:“属下怕殿下责怪,便只叫自己的人在距离庄子五里开外等消息,并侦查异状,庄子里只属下一人。” 他知道自己留下实属抗命,哪里还敢多召集人,原先他确实是暗中守护,可是近来他在北镇的人传信,说是发现了不少身份不明的江湖客。 苍鹭一想,便假装走投无路之人,混入了庄子里,心想着只要不跟赵襄敏照面儿,却在他周围照应防护,自然无碍,没想到这么快就给看破。 赵襄敏目光上移,望着头顶湛蓝晴空,有几片厚重云朵伏在天际,他道:“再传几个谨慎精明的来吧。” 苍鹭大喜过望,这就是不追究他的意思了,当下磕头:“是!” 得了赵襄敏如此吩咐,苍鹭的心才觉着踏实。 说实话,他宁肯面对喜怒不形于色的小王爷,也不愿意看见对别人深情款款的小王爷,只因前者是他熟悉的,而后者,只让他觉着莫名恐惧。 还有两天过年了,虎啸山庄整个儿焕然一新,贴春联,挂灯笼,煮年下要吃的卤肉,年菜等,整个山庄每天都弥漫着馋人欲滴的香味儿。 李婶儿跟周婆子两个是最忙的,如意每天都被指使的团团转,幸而又从周边庄上雇了两个能干的丫头,这才缓解一二。 小虎子则是最高兴的人,旺财跟小黑两只每天跟着他跑进跑出,时而在门口点炮竹玩儿,时而去厨下偷些好东西吃,两个狗子都逐渐肥了起来。 在这段相处中,狗子们跟白马乘风的关系大有缓和,两方不再是势同水火之态。而山庄内的人也习惯了乘风时不时出现,知道这白马虽性子暴烈,但最通人性,只要不是那种歹恶之人,或者不去主动招惹它,它也不会轻易伤人,期间,乘风还跟狗子们一起同小虎子出山庄玩儿了好几次。 小平安也从最初的畏惧,不知不觉中也喜欢上了乘风,腰里有一点钱,买了糖果,除了分给小虎子外,便是给乘风和胭脂吃了,他现在最盼望的就是过了年开春儿,期望乘风跟胭脂能够成配。 老富贵显然也跟他是一样的主意,两人不遗余力地照看着马儿们。 连言老太爷都兴高采烈,精神矍铄地准备过新年。 跟这些人相比,言双凤却成了“低调”默然的那个,连如意都暗暗称奇,她看出言双凤很有心事,可又不敢问。 这日黄昏时分,有一队人马忽然来到庄子,七八个人,老富贵正收拾了马厩准备吃晚饭,听到消息赶紧跟李顺儿一块出来看究竟。 毕竟天都要黑了,来这么多人,不知是什么路数。早年下,有那山上的胡子假装客商投宿,实则大行劫杀掳掠之实。 所以为谨慎起见,能不能留的,不留最妥。 这一队人中,为首的是位三十四岁的中年男子,面白微须,生得很是儒雅斯文,而且一口地道的官话,他的随行之人里,听着也多不是本地口音。 那中年男子温和地笑道:“我们是中州来的贩马的客人,鄙姓戴,先前在龙城地方看马,因听人提起虎啸山庄,我们也知道山庄是早年牧政司的辖下,最出天下无双的好马,人到龙城若没见识过虎啸山庄的马儿,那就算白来了一趟,所以必定要来的,只是路上耽搁了行程,才迟来了几日,还请勿怪。” 老富贵跟李顺儿甚是意外,面面相觑,老富贵道:“我去禀告姑奶奶。” 北镇这边出好马,这是天下皆知的,马贩子也多,不足为奇。 而但凡到北镇,不管是大的小的马贩子,必定都听说过虎啸山庄的名声。这些年,零零散散也有找来的。可是……这赶在大过年跑来的,还是头一次。 言双凤听了也觉着惊讶,忙问:“看过他们的路引了?” 老富贵道:“李顺查过了,而且我瞧着这几个人绝非是土匪一流,衣着打扮跟谈吐气质,确实像是富甲一方的。姑奶奶看过就知道了,还有一件,他们带来的马儿,一个个确实非同一般……不过谨慎起见,不留也行,只叫他们连夜赶回北镇或者在七里亭那里找客栈住下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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