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这种希望已经破灭了。 卫琼枝觉得自己的前途一片灰暗,怕是要这样枯死在侯府了。 但赵氏却提到了“赶出去”,若能出去的话,好像也是不错的。 卫琼枝连忙道:“如果夫人真的要我出去,那我……” “行了行了,谁说要赶你出去了?”赵氏一下子便打断了卫琼枝的话,没好气地道,“我都说了这样会让人觉得我们侯府还有衍儿过于狠心凉薄,你是不是听不懂?听不懂就别瞎插嘴,听我好好把话说完!” “侯府又不是养不起你一个,这几日我也不让你挪动了,等好了就搬去旁边的小跨院吧,我要再给衍儿安排其他人。不过有一件事,你可给我仔细听清楚了,你身子出了问题这件事不许和任何人说,这里也只有我、张妈妈和红云才知道,要是让我再外面听到一丝半点风声,我扒了你的皮!” 赵氏是不会随便发善心的,她既肯让卫琼枝在这里修养几日,一则是合适的人还没挑好,又要暗中跳过老夫人把人送到裴衍舟身边,也不是一件易事,二则便是不能让外界的人看出来什么,急匆匆让卫琼枝搬走反而让人起疑心。 她还不忘威胁卫琼枝让她不许出声,也是揣测卫琼枝心里会因此事不平,所以嚷嚷出去,只是也完全没考虑到卫琼枝没有这样的心机,也不是如此秉性。 不过赵氏也不在乎。 卫琼枝应下,赵氏也懒得继续留在这里,便立刻离去。 在觅心堂门口倒是遇到了晚归的裴衍舟,裴衍舟虽人在府外,但今日发生的事情也早就知道了。 站在风口里,赵氏拉住裴衍舟便开始小声痛骂吴氏和裴硕爱妾,裴衍舟也没有打断母亲,一直等到她骂完,又要继续和裴衍舟诉苦,裴衍舟才打断她:“夜里风大,母亲小心着了风寒,我让他们送母亲回锦浓阁。” 赵氏悻悻地住了嘴,但最后还是没忍住,临走前指了指亮着灯的耳房,道:“你且再等上几日,母亲这边都安排好了,自然让她搬走,要打发了也成,不过给一点钱罢了,到时也会有新人过来。” 裴衍舟看着母亲赵氏的背影走出觅心堂重重院落,才命人将后院的院门关上落了锁,至此总算清净下来。 他自小在老夫人身边长大,是习惯了安安静静地过的,对于赵氏的咋咋呼呼,其实裴衍舟略感厌烦,可赵氏是他的母亲,他不得不应付她。 夜风拂过,将头顶的宫灯吹得摇摇晃晃的,投下一片虚影,裴衍舟轻轻推开小厮要来扶他的手,自己慢慢往前走了一步。 只这一步,步履稳健,已经看不出他曾有腿伤了。 这几日也确实已经好了很多,想来再过不多久,便能行动自如了。 裴衍舟却也不曾以之为喜。 这本就是他应该做到的。 他又试着接连走了两步,先时他也试着走过,但腿部终究还是有不适感,从一开始的强烈到眼下已经渐渐弱了起来,今日却几乎感受不到疼痛。 身边的小厮喜道:“世子已经恢复如初了,要不要去禀告给老夫人和夫人知道?” 裴衍舟制止住他,自己却也不曾再往前迈步,只是静静地立在原地。 他许久没有过这样站着,也许久没有体会到这样站着腿却没有疼的感觉。 此时却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声女子幽幽的低泣,声如鬼魅,又仿佛是风声,小厮打了个哆嗦,便要引着裴衍舟赶紧进屋去。 穿过庭院,裴衍舟走到自己屋外檐下,那女子的泣吟也只一声,之后再也没有过,裴衍舟往耳房那边淡淡瞥了一眼,好看的桃花眼中神色不明,但旋即便回身往屋子里走了进去。 *** 卫琼枝第二日便能下床去给自己养的花浇水了。 她自觉身上是没有什么大碍,只不过葵水来时稍稍疲劳一些罢了,但金大夫却说她伤了身子,她也没什么好说的,只能听天由命了。 浇完花又施了肥,卫琼枝便坐在檐下休息,静静地看着在晒太阳的小花小草们。 如果能有一个孩子,她也像养小花小草一样把它养大,那该有多好呀! 卫琼枝认为,她能养好花草,也一定能养好一个孩子,她甚至想看看两者的相通之处。 可惜她现在没有机会了。 她垂下头,阳光在她的脸颊上洒下淡淡一层金粉,微微颤动的眼睫便如同蝶翼一般。 红云不知从哪里蹿出来,把头朝卫琼枝的脸下探,还问:“哭啦?” 她声音清脆又有点大,卫琼枝一时害臊便红了脸。 “才没有!”卫琼枝嘟哝道。 红云在她身边坐下,道:“方才我见到芳姨娘了,她有话让我带给你。” 昨日卫琼枝出事,照理说芳姨娘是她的亲姐姐,也该来看看情况,可芳姨娘却没有来过。 卫琼枝眨了眨眼睛,红云是赵氏的人,难道芳姨娘就不怕说了什么事让红云禀报给赵氏吗? “别这样看着我,我受不起,”红云忍不住笑起来,“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夫人眼下且忙着呢,根本没空顾着你这边。” 卫琼枝闻言“哦”了一声。 红云继续道:“芳姨娘让你自己学精一些,她怕夫人打发你出去,让你找准时机先求一求世子。” 卫琼枝道:“可是夫人昨晚说不赶我走。” “所以我觉得芳姨娘也是多操心,可她自己又不来,”红云撇了撇嘴,“又不是养不起你。” “其实……能出去也挺好的。”卫琼枝吸了吸鼻子,小声道。 “你疯了,出去了你还怎么嫁人?当然是死皮赖脸也要留在这里,你被害得伤了身子,本来就该让侯府给你一个说法。” 卫琼枝不说话了。 红云也就这么陪她坐着,日头还是有一些和暖的,伸了个懒腰便靠着廊柱打起了瞌睡。 庭院中花开得正好,卫琼枝的心思慢慢沉静下来,左右也无事可做,便拿了一把小剪子去太阳底下修剪花枝。 刚买来时还蔫蔫的花,如今也已经越长越茂盛,卫琼枝每每见到它们这样的生命力都会心生欢喜,只是过于繁茂也不好,须得时时悉心修剪。 那几盆菊花已经开过两茬,卫琼枝理了理枝叶,没见再有新的花苞躲在里面,便知晓这一季已经开得差不多,只等顶上最大的这几朵开败。 这倒还要拜裴衍舟所赐,若不是他擅自把她的花搬到花房里去,它们也施不起什么好肥,开不了这么大的花。 卫琼枝轻手轻脚地多余的枝叶剪去,未料一片阴影忽地自她头顶将她和花草笼罩住。 卫琼枝后知后觉,以为是乌云过来了,抬头一看,却见裴衍舟正站在自己面前。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8-19 20:22:35~2023-08-20 21:06: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晚安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拂爷的小芙 50瓶;找星星 5瓶;小橘、晚来疯急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章 剪花 ◎不会有人赶你◎ 裴衍舟在靠院门的廊庑上其实站了已经有一会儿了。 从昨日开始独自走路无碍后,他的行动便自如了许多,也不用再让小厮跟着。 他并非有心偷听她们说话,但也一时踌躇没有往前,便停留在了那里。 离得这么些路,其实也听不清楚卫琼枝和红云到底在说些什么,但只看卫琼枝脸上神色,她应该是不大开心的。 她也不怎么说话,而红云的声音要比她大得多,隐隐约约传过来一些,但也听不真切。 裴衍舟捉了几个词,便忖度着大抵是给卫琼枝下药的那件事,赵氏可能要让她回家去。 卫琼枝拿着一把剪子剪花草,蹲在那里,裴衍舟多看了一眼,便觉她身形伶仃单薄,有几分凄苦可怜。 与卫琼枝相处这么些日子,他倒也渐渐察觉出她并不像先前以为的那般痴傻,也并非芳姨娘那种心思不正之人。 更有昨日之事裴衍舟亦暗中找人去查探了一番,原来卫琼枝有一个妹妹,她昨日也正是出府去看她的妹妹,而她之所以会嫁给他为妾,也是因为急需钱给妹妹治病。 芳姨娘用她的妹妹拿捏住了她。 卫琼枝没有任何依靠,此刻最彷徨无助的人,也该是她才是。 而裴衍舟自己生于富贵锦绣之中,实在是甚少见过这等为银钱生计所迫之人,他无法感同身受,却也有了些许怜悯。 裴衍舟走了过去。 他看见半晌之后卫琼枝终于后知后觉发现他过来了,抬起头一双眸子还扑闪扑闪的,小鹿一般。 裴衍舟也没等她站起来,蹙了蹙眉便自顾自道:“你安心留在府上便是,不会有人赶你。” 卫琼枝就这样望着他,最后也只是点了点头。 裴衍舟兀地有了一种挫败感。 俄而他又失笑,和卫琼枝计较什么呢? 他正要离开,这时卫琼枝仿佛才终于想好了什么似的,对裴衍舟道:“世子,他们都说我伤了身子,若是我……” “不用说了,”裴衍舟的眉心蹙得更紧,这要是放在寻常,他未必会有这样的耐性,于是终究还是打断了卫琼枝好不容易才鼓足勇气的问话,“我方才已说了不赶你走。” 卫琼枝垂下头,有些恹恹的,她其实是想问问裴衍舟等事情过了之后能不能将她放走,也算是好聚好散,但裴衍舟明显没有这样的意思,不过倒也是,她听说像荣襄侯府这般的豪门显贵之家,是很少会把主人家用过的人再放到外面去的,死活都要放在府里,她好歹也是过了老夫人和夫人的眼的,除非是犯了了不得的大错,否则也应该很难走。 也不等卫琼枝回应,裴眼舟仿佛是笃定了她不会再说什么,裴衍舟便转身慢慢走回了屋子里面。 进屋之后侧身眼角余光不免又扫到了卫琼枝身上,卫琼枝并没有继续站在原地,在这不长的一段时间里面,她已经接着去侍弄她那几盆花草了。 裴衍舟借房门掩住自己的身影,倒是在那里站了一会儿。 他并非愚钝之人,此时回过神,又想起自己方才仿佛是太过于急切了,未等卫琼枝将话说话便直接截断了,一开始他已说了让她留下,那么即便卫琼枝再笨,也不可能重复再问同一个问题,这倒是他草率了。 对于一个无依无靠的女子来说,她想问的是什么,其实仔细想想大抵也不难猜出。 裴衍舟回到桌案前坐下,半晌后唤来自己的小厮,道:“过几日拿了我的名帖,去请葛太医过来一趟。” *** 暮色渐沉之时,天上又落下来一场大雨。 今年入秋之后雨水便特别多,从卫琼枝入了荣襄侯府之后便仿佛断断续续地没有停过,如今眼见着就要入冬,这雨一下便更是阴湿寒冷无比,让人窝在屋子里不想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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