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这高高挂起的心思,不如好生想想,怎么把跑了的陈安泰抓回来,”说着便抽出一封拆开的信件扔在炕桌上。 “陈安泰跑了?”姜曜那玩世不恭的脸上终于带上些正经,拆开信件细细看了起来。 半响后,将信纸揉成一团,扔进一旁的火炉子里,面色沉郁,低声骂道:“没用的废物,一个拄拐的老不死都看不住。” 姜晔面上也不好看,端起茶碗饮了一口,道:“他还带走了名册和账簿,得想法子速速把他找回来,不管是落到姜妁手里,还是其他人,对咱们都没好处。” 姜曜正要点头,却突然猛然顿住,转过头与姜晔对视,口中慢慢道:“姜妁和容涣生死不知,姜琉已经废了,姜延远在西京,剩下的老七和老八根本不足为惧。” 听着他的话,姜晔原本沉寂的心跳逐渐加快。 “我们为什么不早些劝父皇禅位呢?” 姜晔端着茶碗的手猝然握紧,垂首盯着碗中打旋起落的茶叶,哑声道:“是啊,历史掌握在胜者手中,待父皇禅位于我,区区陈安泰,又奈我何。” 姜曜咧嘴笑起来,两颗虎牙若隐若现,他生得好看,圆脸杏眼,笑意中带着十六岁少年的恣意飞扬。 “届时,不管是姜妁还是容涣,有异议者,皆为叛臣。” 南氏在暖房里看书,四周花团锦簇,手上拿着的书卷却迟迟未翻下一页。 有侍女进来道:“五殿下已经离开了,但王爷一直待在书房未出来,刘侧妃派去的人也被拦在了外头。” 南氏魂不守舍的抬起头,手上的书卷落在地上也浑然不觉,站起身便往外走,两眼发直,脚下有些虚浮。 她绕去膳房要了一盅红枣血燕,径直往姜晔的书房去。 “王爷有令,不见任何人,王妃请回吧。” 南氏和那位刘侧妃一样,被守在门前的小厮拦住了。 “大胆,连本宫的路也敢拦?”南氏脸色煞白,她生性腼腆,说话也细声细气的,这还是头一回拿王妃的架子。 那小厮见惯了南氏好说话的模样,乍见她如此愤怒,登时有些拿不准。 正踌躇时,书房内有人出来道:“王爷请您进来。” 听罢,那小厮连忙让开,南氏却站在原地犹豫不前。 直到姜晔打开门,快步向她走来,握住她冰冷的手笑得温和:“外头冷得很,怎么不进来?” 南氏望着低头为她暖手的姜晔,眼中情绪万千。 眨眨眼,将起伏的心绪压下,再睁眼时,南氏眼中满是坚定,她回握姜晔的手,面上飞起红霞,唇边笑意温柔。 “王爷放手去做吧,不论结果如何,臣妾生死相随。” * 姜妁在宁州稍微停了两日,便不顾劝阻启程往通州去。 宁国公祖籍通州,自先帝时起,通州亦是宁国公的封地。 因此,如今的通州与它相邻的宁州、济州,简直是天壤之别。 从宁州与通州接壤处便能看出来,宁州荒无人烟,疫病横行,一脚跨通州,却是一片欣欣向荣,热闹万分的景象。 姜妁从通州周边的县城路过,终于瞧见了活生生的百姓,虽然天气冷,大多都躲在屋里,却到底是有活人的迹象了。 容涣递过来一颗蜜枣:“甜甜口。” 姜妁满嘴苦味,却左右推拒不肯吃。 容涣拿她没办法,无奈道:“那殿下想吃什么?臣为您去寻来。” 姜妁竖起一根粉白的手指,眯着眼睛摇了摇。 容涣不解其意,以为她有话要说,便俯身凑过来。 这下可让姜妁逮着了机会,扑上去揪着容涣衣襟,和他交换了一个充满药味的吻。 得逞后便嘻嘻哈哈的躲开。 容涣伸手将她捞回来,抵着她的腰,还给她一嘴甜蜜。 外头的常冬羽和杨昭低声说着话,时不时传来嬉笑声。 她伤了一回痊愈后,整个人都开朗了不少,除去寻回姜妁后抱着她嚎啕哭了一回,便一直都是笑嘻嘻的。 不知过了多久,杨昭喊了一声:“到通州城外了。” “奇怪,怎么没瞧见有人来接?”姜妁听着动静挑开车帘看了一眼,有些疑惑道。 她启程时便给宁国公去了信,照常,他们应该已经收到消息了才对。 莫不是忘记了? 可照宁国公性子,不该如此疏忽大意才是。 容涣也略扫了一眼,确实不见白家的下人,便说:“许是有什么耽搁了,咱们问问路,自行前去吧。” 姜妁倒也没觉得怠慢,一来她确实与白家不亲,二来,她也不打算在通州久留,处理好白菀的事,她便要快马加鞭返回京城去。 杨昭驱马向着路人所指的方向驶去,在一处挂着白灯笼的五进四合院前停下。 “主子,应当是这儿没错了,不过瞧着怎么没个人影?”杨昭打量着眼前的宅子,迷惑道。 他话音刚落,便见一旁的偏门被打开,几个有老有少的男子被推了出来。 其中一个干瘦老头,沙哑着嗓子咒骂道:“皇上都亲自下旨了,白老三你还死不悔改,如今是降爵为侯,以后铁定把整个白家都搭进去!” 他身后的几人也纷纷附和。 “是啊,皇上亲自下旨斥责不说,还不许她入我们白家祖坟,你便听着我们一声劝吧!” “你看看那字字句句,单单一个祸乱后宫,便是杀头大罪,你身为族长,不能不为整个白家着想啊!” 随后又见宁国公举着扫把追出来,满面怒容,中气十足的吼道:“滚,老子生养的姑娘是什么人用得着你们来指摘?你们滚不滚?不滚就别怪老子乱棍打得你们滚!” 听着这些杂乱无章的话,姜妁七拼八凑出一个结果,那就是建明帝出尔反尔,言而无信! 她猛的掀开帘子,冷眼扫视四周,声音冷如寒冰:“有胆子的话,便再将你们口中的话重复一遍。” 宁国公等人这才发现,门外多了长长一队人马,个个身配弯刀,气质肃杀。 与宁国公对峙的几人,一见姜妁,便平白起一阵白毛汗,一个个缩着脖子,不敢让她看清自己的脸。 姜妁却挨个儿看过去,冷嗤了一声:“原来都是熟人啊?白太姥爷?舅姥爷?” 被点名的白太姥爷和白舅爷将头缩得更厉害了,白太姥爷胆子不大,嘴巴却是最硬的,一边躲,却一边碎嘴。 “又不是我们信口胡诌,皇上亲自下的旨还能有假?为后不贤,祸乱后宫,那可是杀头大罪。” 却不想,四周鸦雀无声,他那细碎的嘀咕声,顺风送入了姜妁的耳朵里。 姜妁登时怒从心头起,怒喝道:“十五掌嘴!” 姜十五应声跳出来,直奔白太姥爷而去。 白太姥爷吓得左躲又避,最后却是宁国公出声道:“殿下,他年纪大了,受不住,算了吧。” 听着他带着疲惫无力的声音,姜妁终于转头看向宁国公:“究竟怎么回事?” 宁国公却不答,朝白舅爷他们一众族老挥了挥手里的扫帚,恶声让他们快滚。 见姜妁没有出声阻拦,白舅爷和另一个捞起白太姥爷,顺着墙根溜了。 宁国公叹了口气,向姜妁招招手:“外头风雪大,进来说吧。 一边说着,一边让小厮将大门打开。 容涣率先跳下车,再将姜妁抱下来,顺手替她系好斗篷,拂去落在她发丝上的雪花,将兜帽戴好,一边低声道:“进去与宁国公好生说,不要着急,臣都会陪着您的。” 姜妁心中本来火急火燎的,却被容涣一句话安抚了下来,什么也没说,只点了点头,转身抬腿往里走。 路过门边时,姜妁瞧见了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国公夫人。 国公夫人一见她,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倾泻而下。 姜妁不知应该与她说些什么,她也在气头上,安慰不来人,便只好不开口。 宁国公看着她哭,也跟着眼尾泛红,又叹了口气,拉着国公夫人往里走。 雪花洋洋洒洒,落在屋檐上,落在青石板上,落在宁国公夫妇不再年轻,佝偻的脊背上。 姜妁拿着宁国公交给她的圣旨气得浑身发抖。 “我们一回到通州,便着手准备先皇后的丧仪,等殿下来,便可以举行仪式,谁知……这道圣旨来得突然,许多族老都接受不了。” 宁国公一边说着,一边用力揉按眉心,眼下的青黑浓重,显然许久没有好好安眠了。 “什么狗屁不通的东西,”姜妁怒不可遏,将圣旨一把扔进燃烧的炭盆里。 随着一声惊雷炸响,姜妁仰头不管不顾的冲进泼天大雪里。 “既然他这个皇帝不想好好当,那就不要当了。” 一道滚滚雷鸣,将笼子里的鸟儿惊得唧唧乱叫。 屠广推门进来,瞅见躺在摇椅上的傅长生,便朝鸟儿嘘了一声。 傅长生眯着眼,似睡非睡:“怎么了?” 屠广束手而立:“袁江传消息来,三殿下和容大人已经被公主卫带走了,正在赶去通州的路上。” 摇椅戛然停滞,房内即刻安静下来。 “你说他们到底能为咱家办成什么事儿?” “尽量拦截,不要让殿下太早回来,能将殿下带到咱家面前更好。” “是,”屠广应声退出去,关上门才敢抹去额角的冷汗。 屋内,摇椅又开始轻轻摇晃,吱呀吱呀的响。 当天夜里,一封八百里加急,送上了建明帝的案台,送信斥候连人带马昏死在宫门外。
第50章 鲜卑王带领大军趁夜越过大渡河, 袭击了边城凉州,凉州戍边将军战死,士兵无首,凉州沦陷。 次日一早, 建明帝将斥候送来的消息告知朝臣, 朝堂上便吵得不可开交。 鲜卑早些年被打怕了, 一直蜗居王庭附近, 从不敢越雷池半步, 因此, 凉州的守卫一直颇为宽松。 朝堂上, 有人主战,有人主和, 你一言我一语互不相让。 礼部尚书便是主和一派,他上前一步, 痛心疾首道:“启禀圣上,如今大楚内乱未平, 实在打不得啊,忍一时风平浪静,圣上三思啊!” 主战的多为朝中武将,生得五大三粗的骠骑将军拱手道:“南大人此话说得轻松,换做你是鲜卑人, 会给我大楚半分喘息的机会吗?皇上, 凉州已失, 退一步恐怕连贺兰府都守不住啊!” 其他武官纷纷附和。 “是啊皇上,如今大楚确实内乱未平,可如今中原几个州府,也没几个百姓活着了, 这一退,鲜卑岂不是如入无人之境?” 一旁管国库的户部尚书对这一群只晓得舞刀弄枪的武官嗤之以鼻:“光晓得嚷嚷,便将你那份食奉调出来看看,能够得着几个兵吃!” 文官骂起人来,那叫一个引经据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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