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费一兵一卒便能钳制住杨家,怎么看都是极划算的买卖。 只是早便听闻皖和郡主虽心仪淮宁王,王爷却对郡主没什么想法,甚至常常不堪其扰,若是他不同意自己的赐婚打算,那也要好好想个法子…… “好。” 皇上正思忖间,阶下人就淡淡抛出了这个字。 没有一丝犹豫争辩,楚昱就应下了,娶一个他曾经连见都不想见的女子。 没了颜清辞,那天下女子在他眼中都是一样的,娶谁又有什么所谓。 皇上愣了一下,随即脸上浮出喜色,如此甚好,自己不必多费口舌。 “那好,朕即刻便昭告天下,就说颜家小姐性情焦躁,淑良有亏,实在不是淮宁王妃之人选,而皖和郡主贤良淑德,蕙质兰心,又与淮宁王情投意合,着封为淮宁王妃,得入宗庙,享后人供奉。” “不可。”楚昱沉声否定皇上刚落下的话。 “有何不可?!”敢在皇上面前直言说不,显然惹得龙颜不悦。 “是臣要取消与颜小姐的婚约,与她无关,女儿家最重要的就是名节,皇上若要昭告天下说颜小姐淑良有亏,那她日后如何嫁人?” 皇上皱了皱眉,似是觉得他在意的事情太多:“这不过是为你退婚寻个由头,难不成要朕无缘无故便收回圣意吗?那叫天下人如何议论朕,日后朕的旨意还有谁会遵从?!” 看着皇上脸上又染上了愠色,楚昱却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依旧沉声道:“皇上若是执意要如此下旨,恕臣不能从命。” “你敢忤逆朕?!” “臣不敢,臣只是遵从事实,颜小姐性情至善纯良,绝不是皇上所说的德行有亏之人,臣不能让天下人认为她是那样的人。” 人言可畏,他绝不能让人用污脏的话议论他心中最圣洁的女孩。 “皇上大可以说都是臣的过错,是臣出尔反尔始乱终弃,皇上如何评判臣,臣都毫无怨言,只是一切都与颜小姐无关。” 皇上眸中已翻涌出明显的怒火,对着楚昱就吼道:“朕若如此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你身上,那让杨家如何想?!又让天下人如何看待皇室?!” “无论如何臣都不同意皇上辱蔑颜小姐,给她编造些莫须有的罪名,如前所说,皇上大可以杀了臣,臣自无任何怨言。” 皇上睨着阶下的人,怒火烧得更旺,自己可是受万人敬仰的九五之尊,他是第一个敢同自己这样叫板的人,真该拖出去千刀万剐!! 但到底是理智占了上风,楚昱对自己还是很有用处,不能杀他。 皇上强忍下怒火,良久,才冷冷道:“罢了,便照你所说,朕不会在此事中提及颜清辞,不过,你要尽快迎娶皖和郡主。” 凡事都该尽快些,免得夜长梦多。 “何时?” “明日。” “好。” 楚昱答应得极其爽快,皇上也稍微安心了一点,扯了扯嘴角,又挂上了君王特有的那种虚假的笑:“淮宁王与摄政王之女大婚,该是轰动上京城的大喜事,朕定要将此事办的轰烈热闹,时间仓促,你也无需准备什么,婚礼一应事物朕都会命宫里的人去置办,你今日回去就早些歇息,待明日去摄政王府迎亲便好。” “臣遵旨。” 楚昱行礼退下,这许久他一直都是一副冷静淡漠的神情,不管皇上说什么、对他有什么安排,他都没有任何的情绪变化,好像这些事情都与他无关,可这道旨意却是确确实实将他的下半生拍定了。 谁都没想到,最后成为淮宁王妃的会是杨伽瑶。 圣旨很快就传到了王府,大婚的喜讯也在全上京散开,这个轰动的消息成了不明内情的百姓们的闲聊谈资,王爷配郡主,在他们看来简直是天作之合,世间少有的般配。 楚昱回府后就一直在屋内坐着,檀木桌上是那副还未来得及做完的画像,静静躺在那里,画中的少女眉目蕴情,眼波流转,嘴角挂着清甜灵动的笑,执笔之人所描绘的色彩也极其艳丽热烈,给画中人添了不少生色,只是少女的嘴唇还是素白的,没有上色,乍一看去,让人心里咯噔一下,直觉得缺了一块,突兀的很。 楚昱盯着画一阵苦笑,“果真是事事难圆满”。 这幅画终究,是没有结局的。 夜里皇宫的人便来了,手脚麻利地开始添置大婚所用的东西,红绸子红灯笼什么的挂了满院,每间屋子里的装饰连带着蜡烛都换成了大红色,不一会儿,整个淮宁王府都透露出一片喜庆。 楚昱只觉得他此生都没有这样讨厌过红色,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一时难过一时却又有些开心,他的阿辞能得偿所愿了,这是最好的事情。 一夜睁眼到天明。 王泰刚敲了一下门,楚昱便穿戴整齐出现在他面前了。 “走吧。” 王泰还没反应过来,楚昱就大迈步走了出去,王泰只好在他身后快步跟上。 来到府门口,楚昱心里不由苦笑,就见一支长长的迎亲队伍,吹锣打鼓的什么都有,足有数十人,个个脸上都挂着本该是他应该有的笑颜。 楚昱翻身坐上高头大马,各种乐器就吹打了起来,后面的人抬起了婚轿,这只长长的队伍就一路前行,时辰虽早,街道两边却挤满了人,都是来观摩这场盛大婚礼的,还真是热闹非凡,上京城独一份的大婚,皇上果然没有骗人。 一路来到摄政王府,摄政王和杨伽瑶已经等在府门口了,还有一应女眷都挤在那里,楚昱下马,按照礼节向摄政王还有其夫人行礼,然后将身着艳丽大红色嫁衣的杨伽瑶扶上了婚轿,这一套动作就如完成任务一般,不带一丝情感,接着就是又吹锣打鼓按照原路返回,街道两边观礼的人越发多起来,个个脸上都洋溢着笑,有几个胆大的直接喊出“恭祝王爷王妃百年好合,早生贵子”这样的话。 十里红妆,万人为证,这个场面曾无数次出现在楚昱的梦里,一切都恰到好处的相似,只是那婚轿中坐的,不是颜清辞。 回到王府,就是按着规矩先将杨伽瑶的名字造册入谱,然后共同祭拜天地,又请了得道高僧来开悟训诫,并给新婚夫妇祈福纳德。 一整套流程下来,已是夜幕降临,更多的宾客登了门,这个时辰,他与杨伽瑶该拜堂了。 他甚至都没听清那个主婚人说了些什么,只是机械地向着各处叩拜,满耳都充斥着宾客的欢呼声,他却厌烦到了极点,恨不能此刻甩手就走。 但是他知道他不能,他娶了杨伽瑶,阿辞才能去做她想做的事。 “礼成——” 终于结束了,楚昱深深呼出一口气,人人都说成婚是人生一大喜事,他现下才明白,只有同自己真正喜欢的人一起才算喜事,否则简直就是煎熬。 杨伽瑶被侍女扶着送入了房中,而楚昱就被拉去陪那些认识或不认识的人喝酒。 推杯换盏、觥筹交错间,那些祝愿祈福的话听得他耳朵都要磨出茧子了,他也不回应,只是笑,毫无笑意的笑,接着就是一杯杯的酒往下灌。 反正人生荒唐,他也荒唐着过罢。 不过今晚似乎还不算那么糟,因为他一转身,便瞧见了那个无数无数次出现在他梦里在他脑海里的少女,她还是那般明朗清俊,嘴角挂着甜酒般能让人醉倒的笑。 不过两日未见,他竟觉得已过去了一生。 “王爷,恭喜呀。”颜清辞斟满一杯酒敬他。 楚昱笑了一下,接过白玉酒杯一饮而尽。 他想伸出手轻抚一下她的头,就如小时候那般,手抬了起来,却悬在了半空,又收了回去,楚昱不由摇头苦笑。 他们之间,早就再不可能回到小时候了。
第33章 、认错人 一时无言, 两人静默地对立着。 颜清辞心里有好多话想问楚昱,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良久, 才缓缓抛出一句。 “你怎么……”话终究没有说出口。 楚昱却明白她的意思,淡淡笑着轻轻摇了摇头。 颜清辞瞧着他的样子, 心中泛起一阵苦楚, 楚昱嘴角虽还挂着如往常般柔暖的笑,但在他脸上,颜清辞却寻不到曾经那个鲜衣怒马少年郎的半点痕迹。 “是不是因为我, 你才……”莫名酸楚终于忍不住, 一下问了出来。 “不是。”话还没说完,就被楚昱打断。 楚昱扯了扯嘴角, 柔声道:“别多想, 和你无关。” 复又爽朗笑了笑:“我可是堂堂淮宁王, 当今圣上的亲弟弟, 谁还能逼迫我不成?” “真的?” “真的!” 颜清辞瞧着面前之人语调轻快、眉目飞扬的样子, 一下觉得那个南州城的恣意少年郎又回来了, 也稍稍安了心。 “沈寒, 你同我来, 我有话和你说。”楚昱突然对着一直站在颜清辞身旁的沈寒道。 楚昱将沈寒引到一处无人小路,沉声开口:“我知道阿辞喜欢你, 若日后她真的嫁你为妻,你万要珍爱她。” “自然, 我定当用尽此生去爱护她, 不劳王爷担心。” 沉默了一会, 楚昱又寒声道:“你的身份我没有告诉她, 我知道她的性子, 若她知道了该会接受不了……我只是提醒你一句,你若真想同她携手一生,最好和那玉魂楼断个干净,从此世间再无九刈,只有沈寒。” 沈寒眸光暗了暗,想到那日玉魂楼的刺客,不由有些胆寒,这几日他时时守在颜清辞身边,就是以防不测。 沈寒这个身份太好了,不用背负仇恨,也不必踏足血腥恩怨,只是守在颜清辞身边,护她一生周全。 他太想成为真的沈寒了,可他做了十四年九刈,如何和玉魂楼断个干净?就算他想断个干净,玉魂楼会放过他吗? 楚昱上前几步,如多年老友那般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运气比我好,我真的很嫉妒你……不过还是之前那句话,若是你敢负了阿辞,就算搭上我的所有,我也定要将你粉身碎骨。” 酒席一直摆到了子夜,待到那半轮悬月都躲进铅灰色的云层后沉沉睡去时,淮宁王府一整日的喧闹才渐渐平静下来,大多数宾客都摇晃着步子坐上了回家的马车,只还有些关系很亲近的或者太过贪恋王府美酒的仍在小酌。 一个侍女推开屋门,绕过绣着红色囍字的屏风,缓缓走到床边,有些迟疑地对着在床上安坐着的杨伽瑶开口道:“王妃,王爷已经在书房歇下了,说让您也早些休息……” 杨伽瑶一下将红色的盖头掀开,怒对着那侍女急道:“你是说王爷不来了?!” 侍女垂下头微微点了点头。 杨伽瑶将盖头死死捏在手心,眼尾泛上一抹红,语气中带着些微哽咽:“他连来揭个盖头都不肯吗……” 她又何尝不知楚昱满心满眼的都是颜清辞,可那道赐婚圣旨下来的时候,她还是急急拦住了要去进宫面圣的父亲,不管这背后有怎样的利益牵扯,她都心甘情愿坐上了淮宁王府的婚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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