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你娘的性子真是像,倔的很……” “罢了罢了,从前我不拘着你,往后自然更不会,你有一定要做的事便去做吧。只是记得,要常常写信回来,若是受了委屈,或是……许久也未见到他,便早些回家来。” 醉禾急忙在一旁开口:“我陪小姐一起回去。” “还有我,我也要回去。”初一也应道。 颜清辞冲着二人笑了笑:“我只是多在上京留些时日,又不是要去什么龙潭虎穴,做什么都在这陪着我。” 又转头对颜清绾道:“小绾,在南州城就劳烦你多多费心照顾爹爹了。” 颜清绾应道:“姐姐同我客气什么,我自然会好好侍奉爹爹的。” 醉禾摇着颜清辞的手腕,急得都好像要哭出来了:“小姐,我要陪着你,你在哪醉禾便在哪。” 颜应麒开口:“醉禾和初一都陪着你吧,你自己在这也算有个照应。” 颜应麒又去车上拿了个匣子下来交给颜清辞:“这里面有些银钱,你先拿着,府邸已被朝廷收回,过几日是要翻新重建的,对面有家禧来客栈,从那的二楼能瞧到侯府,你若是要等他,便住在那吧。” 颜清辞接过钱匣,瞧着父亲鬓边的白丝,声音有些哽咽:“对不起,爹,是女儿不孝,不能在您身边尽孝,还要让您为我操劳……” 颜应麒微微笑着抚了抚颜清辞的头:“傻孩子,自古情关最难过,你能好好的,爹便安心了。” 颜清辞目送着颜应麒和颜清绾上了马车,然后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也转身坐进了另一驾马车,掉头向定南侯府而去。 马车停在侯府正门,颜清辞下车,深吸了一口气,决然推开了侯府那道厚重的墨色大门,一步一步走了进去。 入了后院,辗转来到沈寒的房间。 屋内的陈设没有一丝变化,依旧整洁且单调,颜清辞翻了翻,就发现他什么东西都没有带走,就连衣物都整整齐齐挂在那里,这副景象总会给人一种错觉,好像他只是出去了一下,不多时就会回来。 清风卷起桌案上的宣纸,发出丝丝声响,颜清辞走过去将那宣纸拿在手里,上面安安静静描绘着的是各式院落图样,一笔一墨,雕梁画栋,栩栩如生,仿佛就那般绘出了他们往后数十余年的生活。 一串泪珠滴下,晕染开一片墨色。 他既已经将日后都打算好了,又为何要不辞而别? 待他们一同回了南州城,将家人都安置好后,便北上惊雪城,安宅成亲,同看落雪飘花洋洋洒洒,烹茶煮酒享尽一生…… 这本该按部就班的计划,他为何突然退出了?甚至未留一言,突然就消失在了自己的生命中,走的那般决绝。 “小姐……他还会回来吗……”醉禾在一旁小声问道。 “我不知道……” 她只知道,他们之间不该这样结束。 颜清辞在禧来客栈的二楼订了个视角极佳的房间,推开窗便能看到定南侯府气派恢宏的门脸,她就在这等着他,等到他回来的那天。 于是她就一直坐在窗边望着,一天,两天,三天…… 转眼间便过了整整十日,那扇大门还是紧紧闭着,从未有人进出。 颜清辞的心就在这十天十夜里一点点坠落了下去,沈寒不会回来了,她终于意识到。 醉禾端了吃食进来,瞧着颜清辞这十日一直端坐在窗边远望,甚至都未宽衣上床,困了累了便趴在桌上小憩,她和初一要替她,她却不肯,非要自己盯着,这十天下来,倒是消瘦了许多。 “小姐……吃饭了……” 颜清辞摆了摆手,没有过去。 醉禾心中不忍,颜清辞这几日也不吃些什么,送来的饭菜大多是原封不动再送出去,再这样下去,她会熬不住的。 醉禾咬了咬牙,下定决心开口道:“小姐……沈寒再也不会回来了,我们还是回南州城吧。” 颜清辞垂下眼眸,没有答话。 醉禾却继续说着,似是要扯下这个血淋淋真相上蒙着的最后一层纱。 “小姐再这样等下去也是无用,他既然已经决定离开,又怎么会回来,别说是十天,就算再等十个月,十年,也是枉费……小姐,醉禾实在不愿再看您这般,我们回去吧……” 醉禾实在心疼颜清辞,只觉得现在的这个人与曾经南州城那个恣意畅快的少女一点都不一样了,这不是她。 沉默许久,颜清辞嘶哑着声音开口:“你说得对,终究是我在自欺欺人。” 醉禾走过去攀上颜清辞的手腕,与她对视的眸子里都晕上了一层水汽。 “小姐,放手吧……” 颜清辞侧过头,视线继续落在定南侯府的漆墨大门处,眼神却无比空洞,好似看着那里却又没有看着。 醉禾以为颜清辞被自己说动,蹲在一旁等着她的反应,若她一点头,自己便马上收拾东西,驾最快的马回南州城。 “我不回去。” 良久,颜清辞淡淡吐出这句话,空洞无神的眸子好似一下恢复了生机,闪烁出点点星光。 颜清辞起身,走到柜子前在抽屉里翻了翻,就拿出了一个书函。 醉禾忙跟过去看,就见上面白纸黑字写着“上京城郊武元镇村民沈寒,生于庆林三年三月初十,年十九”。 是沈寒的卖身契。 “我不会回南州城,却也不会再在此处枯等,我要去寻他,我要去武元镇。” 醉禾颇有些惊讶,心里也极不情愿,想开口劝阻:“可是……” 颜清辞却打断她:“他既是武元镇的人,我去那问问,自然会得到些线索。” 醉禾叹了口气,觉得小姐在这件事上真是执拗得发狂,好似为了寻沈寒,竟要搭上自己的一生。 可她知道,自己劝不了她。 “那我陪你一起去。” 颜清辞披上外衫:“我们现在就去。” 醉禾到外面叫了一辆脚程极快的马车,一路就向京郊疾驰而去。 颜清辞坐在万分颠簸的马车上,心中是说不出的感受,一下觉得马上便能见到沈寒,一下又觉得哪里都寻不到他……这是她所能知道的唯一一丝关于他的线索了。 千万千万,要找到他。 颜清辞素手紧紧攥着,心里紧张到了极点。 不一会,马车停了,武元镇到了。 镇中景色极好,四周绿树掩映,风卷落花,池塘中还有鸳鸯嬉戏,不似城中那般喧闹,此处倒有一种世外桃源之感。 颜清辞却没心情欣赏,看到溪边有个妇人在浣衣,就急急走了过去。 颜清辞挂上笑,轻轻开口道:“大娘,能和您打听点事吗?” 那妇人停下手上的动作,见了颜清辞也笑起来,看起来很好说话。 “你说吧小丫头,这镇子里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事!” 颜清辞心下明朗起来,忙问道:“你知道沈寒家住在哪里吗?” 那老妇皱起了眉,似是没听清:“谁?” “沈寒,他也是武元镇的村民。” 那妇人认真想了想,随即摇了摇头:“你弄错了吧,我们这没有这个人。”
第41章 、都是欺骗 颜清辞心跳突然快起来, 嘴角的笑也凝固了,一时间也顾不上礼仪,一下就抓住那妇人的手腕:“您再想想, 他就是这里的人,不会错的……” “咱们镇子里就一户姓沈的人家, 那家娘子早些年生了个女婴, 不足月便夭折了,然后这夫妻俩便搬走了,到现在都该有四五年了, 除了这家, 这镇子里再没有姓沈的了,你说的那个什么……沈寒, 我更是听都没听过。” 颜清辞一下愣在那里, 心好似坠进万丈寒潭, 凉的彻骨。 醉禾忙上前拉过已经呆滞住的颜清辞, 福了福身向那妇人道了谢。 “小姐……小姐……” 醉禾轻唤了好几声, 颜清辞才终于回过神, 心中一下乱了起来, 刚有些光亮的眸子又深深黯淡了下去, 朦胧水雾染上眼底,她的浑身都止不住颤抖着。 那妇人的话一遍遍在她耳边响起“我们这没有这个人啊……” 原来她唯一知道的关于他的信息, 竟都是假的! 原来他一直都在骗自己! 颜清辞脚步晃了晃,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渐渐模糊起来, 烈日高悬于头顶, 道道光亮洒将下来, 一瞬间好似全世界都变成了刺眼的白, 尽数扎进她的眸底, 止不住的眩晕猛然升起脑顶。 醉禾见状死死攥住颜清辞的手,身旁的人才没有倒下。 醉禾架着颜清辞到溪边一块背阴处的石头上坐下,足缓了好一会,颜清辞才缓缓睁开眼,几滴泪珠便兀自滑落。 少女薄弱的肩头微微抖起来,声音也从小声的呜咽渐渐变成了放声而泣。 这些天来所有的委屈心酸苦楚都在这一刹那爆发出来,那个人,她爱他入骨,满心满眼都是他,就连在梦里都想着能同他生同衾,死同穴。 可到头来不过大梦一场空…… 原是自己一场痴心错付……真是可笑,真是可笑! 她颜清辞此生唯一刻骨心动的人,竟连他的真实姓名都不知道,这世上还有比她更可怜可笑之人吗?她就好像一个悲情戏子,尽力演绎一场荒诞无比的戏码。 她这般痴心苦等,若是被沈寒知晓,他会不会在背后笑话自己,将自己当作一个深陷情渊的傻子。 “哈哈哈……”颜清辞突然放声大笑,脸上挂着的泪珠都颤抖起来,她笑,笑她自己,愚蠢至极。 她的爱恋,不过一场笑话。 醉禾被颜清辞这般模样吓住了,赶忙拖着颜清辞要回去,颜清辞此刻脑中一片空白,连思考的力气也没有,就被醉禾架着走。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客栈的,从她得知沈寒的欺骗后,便好似一下失去了所有的感知,就算当时有个人站在她面前举刀砍向她,她也不会感到一丝疼痛。 再浓烈的痛楚,终抵不过那颗已经被击碎的心。 那扇窗,终于被紧紧合上。 她,不盼了。 —— 是夜,阵阵狂风猛烈席卷,似要将苍黄大地上的万物都撕裂下来,风过之处,无数枯草死枝竞相折腰,满耳尽是呜咽悲鸣,似是从地狱传来的离魂曲。 玉魂楼。 赤莲得知九刈回来后,赶忙就去寻他,生怕自己晚了一步那人便入了十八魂楼,再无生还之日。 “师兄——” 赤莲刚至屋门,就见九刈走了出来。 一身玄衣,背靠朗月,面若寒冰,一如过往数年的模样。 若不是亲眼见到他提到颜清辞时暖情的眸子,赤莲至死都不会相信,他也是会动情的。 九刈路过赤莲,并未侧眼瞧她,只是直直就要向青朔断崖走去,他知道楼主在那里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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