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谌见他这副模样,冷嗤了一声,“不过是个玩意儿,江侍郎难道还动了真心不成?” “下官没有!”江擎下意识道,他看着嵇谌,喉结滚了滚,最终道,“大人说的是,不过是个玩意儿。” “人我带走,条件你开。”嵇谌言简意赅的提议。
第33章 随我回太尉府 嵇谌要人的决心清楚的跟秃子头上的虱子似的,江擎额头上的汗珠滚滚而下,也不知是疼的,还是为难。 嵇谌见他仍是犹疑,抬了抬头,望着帐顶上的明珠,意味深长道,“你可想清楚了,这三年你有孝在身,沾不得荤,与其撑死眼睛饿死身子,同时三年后连起复的机会都没了,倒不如暂时舍了女色,这样等你三年后复起,权势女色都会有。” 嵇谌的话,如同重锤一般不停砸向江擎麻木与抽痛交织的脑袋,他眼中布满了血丝,哑声道,“你让我想想。” 嵇谌抬起手,在他肩头轻轻拍了拍。 良久后,江擎看向嵇谌,开口道,“下官可以将人送给大人,不过下官有两个条件。” “你说。” 江擎道,“第一,我与她还有些旧账不曾清算,所以希望大人一年后能将人送还给我,第二,太子催逼甚急,丁忧三年,对我来说太久了,希望大人能替我向皇上上书,求皇上下诏夺情,予我不必守孝。” 嵇谌笑了笑,意味不明道,“江侍郎的胃口不小。” “那大人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好,我答应你。”嵇谌痛快道,临走前,又问了一句,“人我是直接带走,还是再给你留些许话别的时间。” “不必了。”江擎深深地看着嵇谌,“我与她来日方长,不急在这一时。” 嵇谌转身朝外走去。 江擎吩咐途安,“替我送送太尉大人。” 途安会意,在送嵇谌离开时,将盛耘的卖身契一并递了过去。 嵇谌出了正房,看到东跨院西屋的灯还亮着,眼眸轻轻一眯,踱步走了过去。 “盛姑娘,”立在西屋门口,他低沉的唤了一声。 一阵窸窣声响起,盛耘打起帘子,眼神带着忐忑,叫了声“太尉大人”。 嵇谌眼神温和的看着她,道,“我已与江擎谈过,他答应让你跟我走,不过知人知面不知心,为了防止他暗中对你下手,不如你先去我府上待上一段时间再做其他打算。” 盛耘听他这么说,微微蹙起眉心,“大人好意,我本不该拒绝,可大人一身磊落、贤良方正,我贸然入府,恐会污了大人清白。” 嵇谌失笑,“我一个独居的鳏夫,哪会在乎什么清白,不过听你这么一说,倒是我欠考虑了,连个由头都没有就邀你过府,只怕会耽误你的清白,这样吧,我有个远房表妹跟你年纪一般大,不如你就以太尉府表小姐的身份入府,可好?” 面前男子思虑的十分周全,但盛耘还是没有松口。 有江擎在前,她已经不敢轻信任何人。 “你不愿意?”嵇谌察觉到她的迟疑,和气的问道。 盛耘温婉一笑,“大人肯伸出援手,为我和江擎斡旋,我已感激不尽,其他琐事怎好再劳烦大人。” “那我便不勉强你了,”嵇谌微笑着从袖中取出卖身契递给她,“这个你收好。” 盛耘接过卖身契时,手都在微微颤抖,她妥帖的收好后,将嵇谌的令牌还给他。 嵇谌并未接过,而是道,“令牌不用急着还我,等你安定下来,让人送到太尉府门房就是。” 盛耘想到江擎的为人,微微颔首。 “天色太晚了,走罢,我送你去客栈。”嵇谌提醒盛耘。 盛耘点了点头,两人一起朝外走去。 夜里风有些大,两人并肩走着,盛耘的一缕发丝忽然吹向嵇谌的面庞,她连忙道歉。 嵇谌摆手,示意她不必放在心上,须臾,又道,“香味很特别。” 盛耘淡淡解释,“是我自己调制的发膏。” “抱歉,我忘了你说过你精通医理。” 此后无话,嵇谌将盛耘送到顺天府附近的客栈就离开了。 盛耘进了厢房,将里外都检查了一番,确认没什么危险,才将门拴上,然后抱着自己的卖身契和嵇谌给的令牌,和衣躺在床上。 若是一切顺利,她打算明日一早去顺天府销了奴籍,便离开上京,前往昆州。 昆州与江家祖籍刚好是相反的方向,也是郑氏商队回大唐的必经之路。 想着自己要做的事,盛耘沉沉的睡了过去。 次日,天光大亮,她才睁开眼睛,下意识的便去检查身上的卖身契和令牌,两样东西都还在,她微微松了口气。 没多久,小二送了热水和饭食上来,盛耘梳洗过后,简单用了半碗薄粥后便离开客栈,往顺天府走去。 顺天府外有当值的衙役,她刚上前,就被横了一眼,“去去去,官府重地,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盛耘未理会对方凶神恶煞的驱逐,从腰间摸了一小钉银子递过去,“敢问这位大人,销奴籍应找那位大人。” “销奴籍?”衙役就像没有看见她手里的银子一般,上下打量着她,“是给你自己销?” “正是。” “自己销不成!”衙役不耐烦道,“得让你主家的管家走一趟,不然谁知道你这奴籍是不是偷来的。” 盛耘皱了皱眉,正想以《南临律疏》的条文据理力争,衙役却再次驱赶起她来,“没有主家作保就快滚,否则就按寻衅滋事论处,把你丢进牢里关上一个月。我告诉你,这阵子犯人多,男女都是混着关的,看你细皮嫩肉的模样,一个月后出来,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留一块好肉。” 衙役后面的话越来越猥琐,盛耘抿紧了唇,就在她忍不住转身想走时,突然想到嵇谌给她的令牌,她从怀中掏出令牌,握在手中举了起来,“我再问你一次,销奴籍应找哪位大人!” “嗬!”衙役却并不恐惧,他一记刀鞘甩过来,直接将令牌打到地上,冷笑道,“我看你真是不知死活,区区贱奴,竟敢仿造进奏院的令牌!” “跟我走,今儿爷就教教你做人的规矩!”衙役狠力抓住盛耘的肩膀,押着她往大牢走去。 盛耘要开口质问,衙役直接举起冰冷的刀鞘,“小姑娘,敢顶嘴,小心你满口的牙。”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盛耘只好缄默着,被他投入一间极大的牢房。 牢房中三教九流、男女都有,她一进去,就被其中一个瘦猴模样的男子踹倒在地上,“说说,是因为什么进来的?”
第34章 寸步难行 盛耘膝盖重重的磕在地上,疼的煞白了脸,她伏在地上,额头冷汗直冒,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你是聋了还是哑了,老子问你话呢!”瘦猴又踢了盛耘一下,盛耘还是没有开口,瘦猴火了,抬脚想踢盛耘的头,这时,狱卒一鞭子抽过来,怒骂道,“贾权儿,鞭子还没吃够,又想闹出人命不成?” 贾权儿收回脚,弓着腰赔笑道,“这不是新人不服管,我帮着好生调教调教,省的给牢头你添麻烦。” 牢头不吃他这一套,又甩了一鞭子,“老实点!” 因着牢头的敲打,盛耘得了喘息的机会,待膝盖缓过来后,她便在牢房中找了个角落抱着腿蜷缩起来,低垂的眉眼氤氲着恐惧和恨意,江擎为了逼迫她屈服,当真的是无所不用其极! 夜幕很快降临,牢头喝完酒后,去了隔间躺下,盛耘不知道贾权儿还会不会对她出手,神情紧绷着,根本不敢合眼,想了想,她又从发间拔下一支细长的珍珠攒花握在掌心,望向他的方向,时刻警惕着。 贾权儿白日里是得了衙役的吩咐才吓的盛耘,并无什么邪念,这会儿天黑了,躺下后一合眼,却满脑子都是女子凝脂一般的肌肤和她过分玲珑的身段,他越想越睡不着,越想越毛躁,干脆趁着夜色爬向盛耘。 盛耘一直防备着贾权儿,在他靠过来时就绷紧了身子,眼看那只瘦骨嶙峋的手就要摸向自己的脸,她看准时机,将手中的珍珠攒花精准地扎向他胸口处的华盖穴…… 华盖穴是人体的一处麻穴,用力击中后,不会要人性命,只会暂时脱力。 看着如同一滩烂泥一样趴在地上的贾权儿,盛耘紧抿着唇,在他脸上狠狠踹了一脚,将人踢远后,颤声威胁道,“再有下次,我会杀了你!” 牢房中,对盛耘起了心思的男人并不止贾权儿一个,他们原想观望一下,等贾权儿得手了再轮流去占便宜,眼下看到贾权儿的下场,哪里还敢再惦记,都放松身子,各怀鬼胎的睡去了。 盛耘逼退贾权儿后,仍不敢放松分毫,直到天明后,才小憩了半刻钟。 辰时末,有狱卒过来派早饭,两人将一筐馒头、一桶粥放在牢房外,囚犯们立刻一拥而上,待他们散开时,框子里已经空空如也,只有沾着烂菜叶子的桶里还有一点底子。 盛耘垂了眉眼,蹲下身将桶里的底子全倒进碗里,然后端回角落,小口小口的喝着。 “妹子,看你细皮嫩肉的,举止又斯文,像个大小姐一样,到底因为什么被关进来的?”旁边另一个女囚稀里哗啦的干完一碗粥后,打听道。 盛耘看了蓬头垢面的女人一眼,神情淡淡,“朝中一侍郎逼迫我过府为妾,我不肯,他便将我设计进来了。” 女囚露出一副过来人的表情,“妹子可是有心上之人?” “算是吧。”盛耘点头,她的心上人是自由。 “那我们真是同病相怜,”女囚道,“我未婚夫就被一个有钱的老寡妇瞧上了,非要逼迫他入赘,但我未婚夫心里只有我,怎么会情愿,我一怒之下就闯了那娘儿们的府邸,想给她一顿教训,让她少惦记别人家的男人,可没想到那老娘儿们竟然养了那么多的俊俏小子,被打的人反倒成了我。” “然后呢?”盛耘询问。 女囚骂了声脏话,“然后我就被送官羁押了,不过,我未婚夫说了,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娶那个老寡妇,等我出去了就跟我成婚。”说到后面,她的脸上满是憧憬,眼睛熠熠生辉。 “那他经常来看你吗?”盛耘试探着问道。 女囚脸上的憧憬又转为黯然,“他说忙着给人抄书赚银子娶我,只在我被关进来时看了我一次。” 盛耘若有所思的笑了笑,没接话。 女囚絮絮的又道,“不过再有两个月,我就能出去了,到时我的好日子就来了。” “那祝你幸福美满。”盛耘认真的说。 女囚满脸的喜气。 两人熟络后,她又靠近盛耘,提醒道,“妹子,除了瘦猴,这牢里你还得小心那四个男人。” 盛耘朝女囚所指的方向看去,那是四个高矮胖瘦各不同的男子,外表倒是没有什么不对,见她看向他们,还朝她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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