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中,嵇谌接过盛耘递过来的抄写仔细翻看,看完后瞥了她一眼,“字写的不错,但我的原话是这吗?” 盛耘拱了下手,“大人惩罚我时,想必是将我当作下属的,如此,我自然不好失了敬意。” 嵇谌睨了她一眼,“你惯会狡辩!”顿了顿又道,“这次我就网开一面饶了你,再有下次定赏你一顿戒尺!” 盛耘抿了抿唇,连道不敢再犯,随后又问,“大人想好怎么惩罚绿霜了吗?” 嵇谌扫了盛耘一眼,斟酌着道,“一个多月后在京郊芒山有场秋猎,你跟我一起去,到时将她还给你。” 盛耘听嵇谌这么说,没立刻答应,而是问,“老夫人也会去吗?” “嗯,”嵇谌颔首,“母亲平日里少动,也该出门活泛活泛筋骨。” “那到时候我就跟老夫人一起。” 盛耘估摸着嵇谌还有公务处置,说完正事后就提出告辞。 江府,书房。 途安推门从外面走了进来,走到江擎身边后,低声道,“大人,窦家的事查清楚了。” 江擎放下手中的玉管湖笔,用眼神示意途安说下去。 途安道,“在嵇太尉去窦府前一日,盛姨娘曾登门为窦夫人诊脉,当时,窦府里一个叫阿梅的婢女多嘴,教盛姨娘得知窦卫率的书房中藏有她的画像,之后窦卫率还轻薄了盛姨娘,次日嵇太尉便登门敲打了窦卫率,不止叫他摘下了御赐地‘忠贞之家’牌匾,还令他向毕姑娘负荆请罪。” “这些我都知道,说重点!” 途安点了点头,继续道,“当日大人觉得窦卫率摘牌匾一事有古怪,属下让人勘查后果然发现了一些疑点,当年太子遇害时,原本不是窦德当值,是另一个侍卫吃坏了肚子,才临时换了刚好回东宫取私物的窦德,另外,当年窦德救驾而死后,次日他的灵堂就走水了,那场火势还挺大,窦家死了两个仆人,还牵连了隔壁的一个铃医……” 江擎听途安说着,所有的线索在他脑中慢慢的串联起来,变成五个大字——刺杀式救驾! 江擎忍不住冷笑,窦翙这个蠢货,他想掩盖窦家不光彩的发家史,最后却欲盖弥彰! “此时我已清楚,后面不必再查了。”江擎看了途安一眼,吩咐道。 途安点头应下。 过了片刻,江擎又道,“你说,嵇谌对盛耘到底是什么心思?”说他对盛耘无意,可他却肯付出那么大的代价将她要走,还肯为她替一个妓.女出头,可若是有意,他又怎能忍得住不将她收入房中伺候! 途安听自家大人询问,躬身道,“属下不敢妄自揣测嵇太尉的心思,不过属下想,一个男人肯处心积虑的接近一个女人,敬重她、维护她,讨好她身边的人,应该是想跟这个女子过一生的。” 那不就是妻子?江擎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手指,眸光暗沉道,“太尉夫人,凭她也配?” 途安想说,她配不配您心里没点数吗?日日夜夜想着人家、见到人家就挪不开眼睛,追人追的腿都断了还要坚强爬三楼的人不就是你自己吗? 途安心里想着,再也忍不住道,“大人,恕属下直言,您心里分明惦记着盛姨娘,为何不肯对她温柔小意一些呢?” 对她温柔小意?江擎想起他给盛耘递台阶时,她绝情的模样,冷笑,“温柔小意有什么用,她恨不得让我断子绝孙、曝尸荒野!” “那您现在有何打算?” 江擎沉吟良久,道,“我记得下个月月初就是芒山秋猎?” “正是。” “届时我要送给太子一份大礼!” 途安不明白自家主子的意思, 江擎反问,“你可知窦家‘忠贞之家’的牌匾是怎么得来的?” 途安原本对这事就有几分猜测,现在听到自家大人刻意提起,俊秀的眉头拧了拧,隐晦道,“您是想借救驾之功与嵇太尉平分皇上的恩宠?” 江擎没有回途安的话,但眼中幽暗的光彩说明了一切。 盛耘的心他是留不住了,但权势可以留住她的人!。 转眼间,又过去了两日,盛耘带着新调制出来的天然黄体酮出现在春生病坊。 她走进客院的时候娇杏正在跟刘小石在廊下翻花绳,看到她后,娇杏将绳子往刘小石怀里一塞,像只蝴蝶一样的跑了过来,眼睛晶亮道,“盛姑娘你来了。” 盛耘一面跟着她朝廊下走去,一面道,“这两日霍姨娘的情况如何?” 娇杏说道,“我没有进去,不过听如燕姐和刘大夫说,霍姨娘的胎像好了一些,食欲都强了不少,不算药膳,一日都要吃六七回。” 盛耘点了点头,看向刘小石,微笑道,“你们接着玩罢,我进去看看霍姨娘。” 娇杏看着盛耘进了寝房,又回到廊下和刘小石玩。 盛耘走进内室时,毕如燕和绿鹦两人,一个在喂霍姨娘你喝鸡汤,一个在替霍姨娘捶腿。 见着盛耘,霍姨娘面上露出一抹喜色,“盛姑娘,你调制的新药效果很好,我这两日不但觉着身子康健了不少,就是精神头也好了很多。”话落,又朝毕如燕道,“鸡汤先不喝了,等晚上再喝。” 毕如燕起身,朝盛耘点了点头,将鸡汤放在桌上。 盛耘发现毕如燕似乎消瘦了很多,气色也有些恹恹。 “身子不舒服吗?”在帮霍姨娘把脉时,盛耘随口问了毕如燕一句。 毕如燕道,“我身子好着呢,只是昨夜屋里有些冷,睡的不是很好。” 盛耘嘴上没说什么,却将病坊炭火不足这件事暗暗记在心里。 “脉象确实好了许多,”半刻钟后,盛耘收回手,冲着霍姨娘道,“以后可以每隔三日服一次药。”话落,她将今日带来的药递给霍姨娘。 霍姨娘服下后,盛耘想到娇杏的话,又交代了一句,“你坐胎不稳,不好增加运动量,饮食上最好不要吃太多,否则到时孩子太大,会不利生产。” 霍姨娘一听不利生产,当即白了脸,她费尽心机想生下这个孩子,就是为了自己享福,若是孩子生出来了,她没了,那她图什么! 这般想着,她战战兢兢的看着盛耘,道,“不如,盛姑娘你为我列个食单?我好照着吃……”
第67章 我们都会死 盛耘顾及霍姨娘腹中的胎儿,对于她的提议,思索片刻后答应下来。 霍姨娘看了绿鹦一眼,“去准备笔墨纸砚。” 盛耘斟酌着给霍姨娘列了近一周的食单,等墨迹干透后,递给她道,“我列的都是一些对产妇有益的食材,各自的分量也都有标注,你让厨房按照这个做就是。” “多谢盛姑娘!”霍姨娘如获至宝的接过食单。 盛耘朝她点了点头,“如果没有旁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如燕,你替我送送盛姑娘!” 毕如燕应了一声,陪着盛耘朝外走去。 “你欠嵇太尉的银子现在还差多少?”路上,毕如燕询问盛耘,说完又补了一句,“从春风楼离开时,我带了一些体己出来。” 盛耘已经连累得毕如燕被窦翙鞭笞,哪里肯用她的体己,当即道,“差的不多了,最迟年后就能还个七七八八。” 毕如燕沉默良久,“你下次过来,我将我这里的钱都给你罢,最好年前就能还完,到时我们可以一起在病坊过除夕。” 盛耘突然停下脚步,看着毕如燕,“如燕,我知道你想帮我,但现在还没到那一步,我会尽量自己赚够这笔钱!” 毕如燕听盛耘这么说,却是变了脸色,她磕了下眼皮,轻声反问,“你是不是根本就不想离开太尉府,还是你嫌我的银钱脏?” 盛耘伸手握住毕如燕冰冷的手,认真道,“如燕,我想要离开的心意从来都没有变过,我也从没有觉得你的钱不干净,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那个心中有情、眼中有义的毕如燕。不过,我总觉得你今日不太对劲,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怎么会?”毕如燕扯了扯唇角,继续往前走去,“我只是担心你,想帮你早点离开太尉府。” “嗯,我会考虑的。” 毕如燕没有再说什么,将盛耘送上车后,她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盛耘回到太尉府时,已经是华灯初上,与往日不同的是,今日前院整个书房都是暗的。 想到第一次见到嵇谌的场景,盛耘的心里有了猜测。她回到绿竹苑后,本来还想再为毕如燕调制一些积雪膏,但想到上次高热晕倒被罚的事,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回房看了会儿书,就沐浴歇下了。 再次见到嵇谌,是三日后。 盛耘提取出了更菁纯的天然黄体酮,正要上车去春风病坊,这时齐五策马从远处奔来,在她面前停下后,道,“盛姑娘,请您跟我走一趟。” 盛耘看向齐五一片青黑的眼底,忙问,“可是大人出了什么事?” “您跟我去了进奏院就知道了。”事关进奏院秘事,齐五未敢直言,只让盛耘跟他走。 盛耘担心嵇谌,点头答应,吩咐车夫去给她牵匹马。 小半个时辰后,二人下马进了进奏院。 这是盛耘第一次进入官邸,进奏院的布局十分开阔,但却戒备森严,五步一岗,十步一哨,看着那些披坚执锐、面容紧绷的护卫,盛耘不知不觉就绷紧了脊背。 齐五直接将盛耘带去了进奏院大牢。 甫一入内,一股腥味便扑面而来,盛耘微微皱起眉头,一些不好的回忆突然涌入脑海。 经过长长的通道,齐五将盛耘带到一间单独的刑房外,躬身道,“大人在里面,盛姑娘进去吧。” 盛耘推门入内,一眼就看坐在太师椅上喝茶的嵇谌,他不像是受伤的样子,只眉目之间有几分疲惫。 “你来了。”看到盛耘,嵇谌站起身相迎。 盛耘打量着这间过分干净的刑房,以及挂在墙上陌生的刑具,半晌后问道,“大人让我来这里,不知所为何事?” 嵇谌捏了捏眉心,“你知不知道你的好朋友毕如燕是东吁国骠骑将.军骁翰的外室?” 毕如燕、东吁国、骠骑将.军、外室,这几个词分开说盛耘都能听懂,但连在一起,盛耘反应了好一会儿才理清这个逻辑,“大人的意思是如燕她通敌叛国,是东吁国的奸细?不,这不可能!” “进奏院办事靠的是证据,不是一句相信就能脱罪,再者,你与毕如燕情同姐妹,身上又有许多秘密,我未将你羁押,只是传唤问讯,已经是徇私了。” 盛耘心下一凉,“这事竟也牵连到我了吗?” 嵇谌颔首,眼底带着连日熬夜审问的血丝,“东吁国已经有对南临开战的意思,故此事牵连深广。” 听到还要开战,盛耘的脸色越发难看……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要救出毕如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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