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 “那是怎么回事?”嵇谌在她面前停下,向来温和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沉肃。 盛耘低下头,将自己遇见江擎的始末说了一遍。 嵇谌听完后,忍不住曲起指节在她额头敲了一下,笑道,“不过一句狠话罢了,你的胆子什么时候这么小了!” 盛耘揉着被他敲疼的额头,认真的说道,“我总觉得江擎不是一个无的放矢之人,尤其是在各方面触底之后,我怕他会不顾一切的反扑。” “那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嵇谌从容道,顿了顿,见她仍是眉头紧锁,又安抚道,“既然你不放心,那我回头就派人盯着他,时刻注意他的动向,绝不给他任何可乘之机,这样总行了吧?” “嗯,”盛耘轻轻的点头。 嵇谌见她总算松口,在她肩头轻轻的拍了一下,“走吧。” 盛耘疑惑道,“去哪里?” 嵇谌说道,“这两日紫燕楼聘了位秦州来的大厨,据说秦州菜做的很不错,带你去试试,权当压惊。” 盛耘刚从外面回来,心还乱着,并不想再出去,正要措辞婉拒,嵇谌却先一步道,“我先前也算帮了你不少忙,你总不至于连一顿饭都不肯请我罢?” 嵇谌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盛耘只得妥协。 小半个时辰后,马车在朱雀大街的紫燕楼外停下。 嵇谌先一步下车,然后朝盛耘伸出一只手。 盛耘搭着他的手下了车,落地后仰面看向八大楼中的第一楼,也是三层的高度,但相较东德楼门庭更开阔些,楼体外的雕花也更精致,整体十分气派。 入内后,立刻有小厮迎上前,冲着嵇谌和盛耘恭敬道,“三楼的元泰居已经备好了茶果,大人请、盛姑娘请!” 上了三楼后,盛耘看着每层中间的莲池,随口道了句,“这里做成瀑布更好看些。” 嵇谌已经习惯了盛耘时不时的奇思妙想,想了想,道,“我回头跟徐叔提一句,看看工匠可能做成。” 盛耘没想到嵇谌会因为她一句话,就大改整个酒楼的布局,忙道,“我只是随口一说,大人不必放在心上。” “知道了,”嵇谌温和一笑。 元泰居在临街那端,二人入内后,小厮殷勤的伺候了茶水,完事后,他躬了下身道,“小的现在吩咐魏大厨上菜?” 嵇谌摆了摆手,“去吧。” 小厮离开后,嵇谌扫了眼面前的蜜饯、鲜果各四品,拿起筷子给盛耘夹了两样,道,“紫燕楼的胭脂桃条和糖渍青梅味道不错,你尝尝。” 盛耘一样尝了一口,眼底浮现出一抹惊艳,颔首道,“桃条秾艳清甜,青梅脆爽可口,确实不错。” 接着她又尝了另外两样蜜饯和鲜果,虽无嵇谌推荐的两样精彩,但也是难得的好味道。 半刻钟后,小厮陆陆续续的开始上菜,先是鸡丝黄瓜、麻辣肚丝、口蘑发菜、醋烧里脊四品前菜,接着是今日的重头戏,有箸头春、佛手鱼翅、奶汤锅子鱼、五彩鸡仁、菊花干贝、莲蓬鱼肚等极具秦州风味的菜品,宴罢还有一品荷叶膳粥。 酒足饭饱后,盛耘发现自己面临一件极为尴尬的事情:她今日出来的急,根本未将荷包带在身上。 嵇谌见盛耘陡然变了脸色,还以为菜品出了问题,紧皱着眉头问道,“怎么了?可是菜有什么不妥?” 盛耘几分尴尬、几分无奈的看向嵇谌,“我今日出来的有些急,忘了带荷包。” 嵇谌听罢,眉头舒展,忍不住笑出声来,“无妨!我还能真让你请客不成?” 盛耘抿了抿唇,“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那你说怎么办?”嵇谌好整以暇的看着盛耘。 “要不大人先结账,我回去后将银票还给大人。” “也成,”嵇谌没有跟她推脱。 两人又饮了盏清口的茶,准备离开时,盛耘看了眼桌上还剩下一半多的菜,眉心微蹙。 嵇谌将她的眼神看在眼里,道,“客人剩下的菜紫燕楼一般会挑好的出来,送给街上的一些弃儿。” 盛耘得知多余的菜不会被浪费,才随嵇谌离开。 回到太尉府后,盛耘在嵇谌之后下车,两人刚上台阶,护卫便拱手禀道,“太尉大人,盛姑娘,太子左卫率窦翙府上方才派人送来一匣子金锭,说是给盛姑娘的诊金。”话落,另一个护卫取出匣子呈上。 盛耘将匣子接过后,转身就递给嵇谌。 嵇谌挑了挑眉,盛耘解释,“说了我请大人吃饭。”
第65章 唇齿之间 嵇谌将匣子推了回去,失笑道,“方才那一餐饭不过百两,这一匣子的金锭少说也值千两,阿耘,你的算数是骑射老师教的吗?” 盛耘眨了眨眼,“大人对我的恩情如山似海,我只请您吃这一顿饭多过意不去。”言下之意,余下的银子就抵了以后的饭资。 面对盛耘的狡辩,嵇谌无奈的照单全收,将匣子接了过去。 盛耘弯唇一笑,两人一前一后往府里走去。 回到绿竹苑时,已经是夕阳西下,盛耘先去了药房,见白蘅还在忙碌,她上前道,“时间也不早了,你早点回去吧。”话落,又像想起什么一般问道,“你如今是住在府里,还是回家里?” 白蘅将最后一点药材粉末过筛完,摘下套袖,才道,“太尉大人的意思是,让奴婢跟着姑娘,只是不知,绿竹苑还有没有多余的房间?” 盛耘道,“自然是有的,我让绿柳将东厢房简单拾掇下,你就住在那边吧。” “多谢姑娘!” 盛耘引着白蘅朝外走去,将她交代给了绿柳。 绿柳将白蘅安顿好后,再回来伺候盛耘时,脸上带着几分怔忡。 盛耘放下手中的《大唐地理志》,看向她问道,“怎么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屋中灯火葳蕤,绿柳忐忑的将目光推向盛耘,低声道,“姑娘很喜欢白姑娘?” 盛耘定定的看了绿柳好一会儿,才明白她的意思,她是怕她有了白蘅,就将绿霜抛之脑后。 想明白后,盛耘冲着绿柳安抚一笑,“你放心吧,绿霜会回来的,没有人能取代她的位置。” 自己的心思被点破,绿柳脸上有一瞬间的尴尬,不过心里到底是踏实了一些。 “去帮我磨墨罢。”盛耘看出她脸上的不自在,随意吩咐道。 绿柳疑了一声,“姑娘怎么突然想起在寝房写字了?” 盛耘一面朝外间走去,一面无奈道,“上次的事,你以为只有绿霜被罚了吗?” 绿柳顿时明白过来,太尉大人最是赏罚分明,出了这样的事,当然是主仆两个一起罚! 寝房的外间的罗汉床上摆着一张矮几,盛耘让绿柳坐在另一边磨墨,自己则提笔写字:①:嵇谌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不顾自己身子通宵调制新药;②…… 用了将近半个时辰写完这一百遍,盛耘都快不认识后面的字了,惟有“嵇谌”二字,一遍又一遍被她默念,启于她的唇齿,浮现于她的脑海。 盛耘微微叹了口气,总觉得不妥,等墨迹干透后,她让绿柳拢了只炭盆过来,将刚才写下的字全烧了。 绿柳瞧着那一团燃起的火焰,诧异道,“姑娘,您好不容易写完的,怎么都烧了呢?” 盛耘抿了抿嘴,自然不会将自己真实的想法说出,只是淡淡解释,“字写得不好,怕污了太尉大人的眼睛,你继续研墨罢。” 先前的字已经被烧成灰烬,绿柳只得收回目光,继续磨墨。 接下来再写时,盛耘将“嵇谌”两个字换成了“太尉大人”,她写得很认真,但写到第二十来遍的时候,绿柳突然道,“姑娘,您这里不对。” 盛耘停笔一看,只见第二十七遍竟又写回了嵇谌,她顺手将纸页团起来扔进一旁的火盆,自嘲了一句,这是熟能生巧了罢…… 又从头开始写,这次这次盛耘越发的仔细,每写完一遍都会特意扫一眼,写到第八十九遍的时候,她心下稍松,结果立刻就出了错,一个“嵇”字还未写完,绿柳便道,“姑娘,又错了!” 盛耘有些暴躁的将纸团起,正要扔进火盆,这时绿柳开口道,“姑娘,您是想跟太尉大人避嫌罢?” 盛耘抬起头朝绿柳看去,“嗯?” 绿柳知道自家姑娘这是默认了,抿了抿淡色的唇,婉婉道,“太尉大人让您写的是他的名讳,可见在他心里不止当您是下属,更当您是朋友、是知己,您若按着大人的意思来,大人也许粗看一眼就揭过此事,可若您改了称呼,太尉大人必然要多想多问,届时姑娘对答稍微不慎,非但不能避嫌,反而会将一片小女儿心态坦诚在大人的面前,惹人遐想。依奴婢看,倒不如就按着太尉大人的要求来!” 盛耘想了想,觉得绿柳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嗯”了一声,按着她的意思,重新铺纸提笔。 这一次倒是很顺利,写完第一百遍后,盛耘放下笔,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绿柳将矮几收拾了一下,道,“已经子时初了,奴婢服侍您沐浴歇下罢。” 盛耘确实疲乏的很,点了点头,顿顿又补了一句,“你刚才研墨也累了,帮我放好水就回去吧。” 绿柳知道盛耘的脾气,轻轻“哎”了一声,朝净房走去。 绿竹苑的净房与别处的不同,是一日十二个时辰都储有热水的,用的时候只需要将进水口的销片拔掉,不用的时候再将销片放回去,十分便宜。 “姑娘,水放好了。”一刻钟后,绿柳从净房走出来,走到盛耘身边禀道。 盛耘朝她点了点头,示意她早些回去歇着,自己朝净房走去。 一进净房,盛耘就闻到一股子玫瑰的香味,打眼看去,只见暖池里漂了一池子的玫瑰花瓣,一旁的矮几上也放着一盏玫瑰花露,并两盘点心。 盛耘将门锁好后,褪下衣裳,朝暖池走去。 温热的水抚慰了她疲惫的身体,盛耘忍不住喟叹出声,怪不得人人都铆足了劲想要出人头地! 从暖池出来后,盛耘换上一套柔软的雪缎睡裙,一面用棉帕绞着乌黑的湿发,一面朝外走去。 外面,火盆已经没了,门也被从外面关上,只有一股淡淡的青烟气息。 闻着这股味道,盛耘忽然想起在她被罚抄写时绿柳说的那一番话,当时她正心烦意乱,且急于了结此事,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可现在想起来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左右头发湿着也睡不着,她干脆又取了笔墨纸砚过来,按着自己的心意抄写。 这次许是夜深了,万籁俱寂,她没有再出错。等墨迹都晾干后,盛耘将东西归置了一番,上床睡下。 次日一早,盛耘用过早膳后,便带着自己的抄写去了前院。
第66章 江擎黑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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