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嵇谌反问他，“从天承山到进奏院，你觉得东吁国的人能不动声色的挖出这么长的密道吗？” 成统眼珠子转了转，“大人的意思是，他们只挖了前后两段密道，而这两端是依靠地下涵道连接起来的？” “不错！” “那现在要查的就是密道入口处参与挖掘的人，还有排查从各个涵道出口离开形迹可疑的人。” 嵇谌拍了拍成统的肩膀，“按你说的去查吧！” 成统领命离开。 嵇谌继续查看面前的上京地形图和涵道分布图。 不知过去多久，赵峥从外面走了进来，行过礼后拱手道，“大人英明！问题果然出在那被杀的三个护卫身上，东吁国的人捉了这三家的孩子，还给这三家的大人都下了慢性的毒药，章罡、宋峰、尤远他们三个为了全家的性命，只能铤而走险，帮忙接应。关押骁翰的牢房并不大，最多只容得下六七个人打斗，他们三人和东吁国的人打起来后，其他人根本进不来，等他们故意死在东吁国人手下，这时骁翰早就逃了。” 嵇谌闭上眼睛，他知道章罡、宋峰、尤远他们三个是有愧于南临，所以才选择了死亡这条路，可他们这样做何尝不是为了自己的家人。 只是可惜了，他们三个付出性命隐藏的真相还是暴露了！ “将那人的家人继续收押，另外，好生安顿那七个无辜的护卫。” “是，大人！” 成统和另一个进奏官都出去排查了，嵇谌示意赵峥退下后，继续在心中推演，希望成统和莫病排查的速度比骁翰能快一步。 此时，平康坊一处小馆里，暗室中坐着坐着一个短须英武的男人，此人正是骁翰，而在他对面，坐着是一个雌雄莫辩的男人，他是骁翰在东吁国的军师——慕白。 骁翰眼中带着恨意，咬牙切齿道，“就这么落魄的回东吁国，我不甘心！就算杀不了嵇谌，我也要带走他的女人！让他尝尝什么叫蚀骨之痛。” 慕白冷着脸，眼神精明锐利，“不行，这样风险太大了，我们很容易全军覆没，最后连这个经营十几年的据点都保不住。将.军想让嵇谌悔恨心碎，根本就不用这么冒险，属下这里便有一条妙计！” “你且说来听听。” “回到东吁国后，您便带兵压境，南临国力衰弱，几乎没有什么能用的猛将，必然会请求议和，届时您向南临皇帝提出要嵇谌的女人和亲便是，等那个女人到了将.军的手中，还不是随您摆弄。” 骁翰听慕白说着，眼中浮现出一抹残忍，“军师说的是，是我莽撞了，眼下没有什么比回到东吁国更重要！待回到东吁国，我立刻禀奏陛下，攻打南临，届时嵇谌的女人就是我祭旗的第一注血！” 慕白见骁翰终于听劝，微微松了口气。 他正要提出告辞，暗室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男子走了进来，神色严肃道，“长兄，嵇太尉似乎已经猜到你们是从涵道出口逃出来的，已经带人在排查了。” 慕白听罢，神色遽然一变，“倒是我小瞧了他！” “长兄，我们现在怎么办？” 慕白朝他微微一笑，捏了捏他的肩头，“阿音别怕，我心中自有主意！” 秦音望着自家长兄，眼睫轻轻颤了颤，目露哀求，“长兄，我已卧底南临十七载，这次能不能带我回去，我想爹娘了，也想弟弟妹妹，想家里院中那颗枇杷树。” 慕白温和的看着自家幼弟，“我已经和将.军商量过，不久后东吁国和南临就会开战，这次我一定带你回去。” 秦音眼尾一红，脸上尽是动容。 慕白将秦音哄走后，骁翰看向他，“军师不会是真的想带那个妖人回去罢？” 慕白的表情是恬淡的，眼神却极冷，“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说过的话自然是作数的，只不过……到时带回去的可能是一抔灰。” 骁翰明白了慕白的意思，这是想在适当的时侯烧了整个听鹂馆来抹去他们的行踪。 盛耘始终没有等到嵇谌回府，但却从老夫人那里得知了全城封闭戒严的消息。
第105章 一辈子 得知四个城门已经全部关闭，不进不出，盛耘立刻猜到，应该是从进奏院逃出了什么要紧的犯人。 忽然，她指尖一颤，脑中浮现出一个可怕的猜想，脸色顷刻变得煞白。 “丫头，你可是想到了什么？”老夫人将盛耘的神情变化看在眼中，狐疑的问道。 盛耘想到那个可能，心中越发的慌乱。 老夫人让人倒了杯温热的玫瑰露过来，盛耘半握着水晶盏，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老夫人，我怀疑是骁翰从进奏院逃了出来！” “骁翰？”老夫人反问。 “他是东吁国的骠骑大将.军，之前潜入南临意图作乱，被大人发现端倪，顺藤摸瓜查出行踪后收押了。此番逃脱的人要真是他，一旦他返回东吁国，我想两国之间必然会掀起一场恶战。” 老夫人明白了盛耘的消息，眉心突起，也担心起来。 盛耘叹了口气，垂首说道，“也许我就是一个不详的人，我的养父因为我的回避而自尽，我的未婚夫因为我死于澜沧江，如今大人又因我闯下这弥天大祸。若是两国开战，我万死难辞其咎！” 老夫人心里本来也慌乱起来，但听到盛耘这么说，立刻冷静下来，覆住她的手，语重心长道，“这些怎么能全部归咎于你，始作俑者难道不是江擎？若是没有他，你何至于和家人反目成仇，霍据又何至于背井离乡，葬身江底，至于阿谌，事情发生时他已经回到了上京不是吗？丫头，一艘破了洞的船，若是只用一个人的肉体去挡，无论如何谨慎，总会有挡不住，水冲进来的时候，何况这条船可不止一个洞，你明白吗？” 盛耘抿了抿唇，“可我过不去自己心里这一关。” 老夫人看着她心疼的叹了口气，“你还是不明白，东吁国对南临虎视眈眈已久，如今皇上老迈，身体每况愈下，几位老将.军也相继离世，后继无人，他们迟早是要攻打南临的，无论骁翰是否逃回东吁国。”顿顿又道，“你若真觉得过意不去，不妨趁战事还未起，多调制些补血、清热解毒的药丸，以便将来支援役地。” 老夫人的提议让盛耘豁然开朗，两国征战，死伤无数，最需要的是什么，自然是医者，更准确来说，需要的是银子和各种抗生素。 以前她从未试过提取大蒜素和青霉素，一则是不想暴露自己，二则是没有契机，也没有相应装置，现在两个因素都具备，她必须极早提取出这两种抗生素。 老夫人见盛耘不再满脸愁绪，心下也明朗一些，“既然有了自己的主意，就去做吧！” 盛耘站起身，朝老夫人行了一礼，然后才离开。 她刚走到前院，就看见嵇谌带着齐五正快步往书房的方向而去。 扫到盛耘的身影，他停下脚步，示意齐五先走一步，自己站在原地等盛耘过来。 盛耘走到嵇谌身边，看着他疲惫的面容，难掩歉疚，“是我给大人添麻烦了。” 嵇谌抬起手，用力揉了揉她的头，“怨不得你，便是这些日子我坐镇进奏院，也避免不了一个组织从内部开始溃烂。” 嵇谌带着盛耘往书房走去，压低声音将骁翰脱逃的过程说了一遍，盛耘听罢，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嵇谌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笑了笑，“别担心，一切有我。” “大人只怕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我就不打扰大人了。”盛耘蹲身行了一礼，转身朝外走去。 嵇谌看着她离开，将齐五叫了进来，吩咐道，“从密道和涵道出口排查骁翰的行踪太慢了，我担心他会更快一步，你即刻飞鸽传书给碎叶城的斥候，让他们留心乔装打扮的骁翰一行人，发现后格杀勿论！” 齐五领命离开，嵇谌回房换过衣裳后去了南山居。 暖阁里，老夫人打量着嵇谌的气色，吩咐春莺，“快将厨房炖的黄芪枸杞鸡汤端过来！” 春莺应了一声，飞快的将鸡汤端了过来，老夫人亲自盛了一碗递给嵇谌，“事情追查的怎么样了，可有我能帮得上的？” 嵇谌喝了一口鸡汤，放下碗道，“徐叔手下的人我已经用起来了，不过恐母亲担心，就让他先别告诉您。” 老夫人蹙起眉，“那你此番回来是为了什么？” “我想求母亲一件事，无论骁翰能否被抓回来，皇上如何处置我，都请您莫要迁怒阿耘。” 老夫人倒没想到嵇谌是为了这件事专程回来一趟，她无奈的嗔了他一眼，“在你眼里我就是那般不痛通情理的人？” “我知道母亲不是不讲理的人，但人人都有爱子之心，做母亲的尤甚，儿子不是不信母亲的理智，只是怕母亲关心则乱。阿耘的生母不知何处，养母又偏疼亲女，我心疼阿耘，故希望母亲不独是我一人的母亲，也能做阿耘的母亲！” 老夫人听他这么说，叹息了一声，道，“以往我不同意你和盛丫头在一起，是因为她已经有了未婚夫，如今霍据已经离世，你若还想和她在一起，我自然是要帮着你的，不然总不能让你孤身一辈子。早上她来看我，心里对你愧疚的不成样子，还是我劝的她。” “儿子就知道母亲是这世间最通情达理的人。” “行了，你也别给我戴高帽子了，鸡汤都快凉了，赶快喝了。” 嵇谌端起鸡汤一饮而尽，放下碗示意春莺将东西收走，他又跟老夫人说了一会儿话，临走前，不放心的交代老夫人，“阿耘就托给您照顾了。” “我知道了。”老夫人说着起，身亲自将人送了出去。 嵇谌回到前院书房，没多久盛耘就从外面走了进来，她手里端着一只托盘，托盘里是一副汤盅。 盛耘将托盘放在茶桌上，冲起身走过来的嵇谌说道，“这是八珍汤，补气养身最是有效，大人尝尝。”说着打开盖子。 整个书房里立刻浮动着淡淡的药香味，嵇谌拿起瓷勺舀了一口，口感和温度都是顶好的，他心中漫过甘甜和熨帖。 抬起眼皮，盛耘就站在烛光中，温柔静好，一瞬间他身体上和心理上多日来的疲惫一扫而空。 这一刻，他突然想一辈子都将她留在身边。
第106章 江擎掌管进奏院 盛耘见嵇谌不喝汤，而是目光灼灼的盯着她，不禁问道，“可是这汤有什么不对？” 嵇谌放下勺子，摇了摇头，“不是。只是突然觉得，母亲和你都在，太尉府才是我今世的家，不管在外面有多少心力交瘁，见过母亲，喝到这一盅八珍汤，心里就安定熨帖下来。” 嵇谌的话算不上甜言蜜语，也算不上海誓山盟，但这一刻却触动了盛耘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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