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耘沉默片刻,扫了眼屏风,“我如今如在松风院,此事须得问过主人的意思。” 二夫人注意到盛耘的目光,将想说的其他话吞了下去,起身道,“那你和阿擎好好商量下,来不来都让人过来说一声。” “我知道了,二夫人慢走。” 二夫人离开后,江擎从屏风后走了出来,他似笑非笑的看了盛耘一眼,“看来鸣煊到底还是说服了二婶,让她来试探你的心意来了。”说着,他走到盛耘身边坐下,望向她皎洁的侧脸问道,“想去吗?” 盛耘淡淡瞥了他一眼,“杀嵇谌一事,你心里有主意了吗?” 江擎顿住,片刻后说道,“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盛耘唇角勾起一抹讽笑,起身往内室走去。 江擎看着她的背影,陷入沉思。她方才是在暗示他吗?只要能帮她杀了嵇谌,她谁都可以跟。 看来,此事是该仔细谋划了。 江擎这般想着,绉纱从外头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套新的茶具,见二夫人和盛耘都不在,她面上浮起一抹诧异,不过也没有多问,小心翼翼的给江擎斟了一盏茶。 斟完茶,她正准备离开,江擎突然开口道,“慢着!” “不知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你去曲水院同二婶说一声,你们盛姑娘身上有伤,用不得酒水,今夜就不去赴宴了。” “是,大人。” 绉纱退了出去,江擎眸光闪烁了片刻,起身往内室走去。 盛耘正坐在贵妃榻上看一本医书,江擎在一旁的锦杌上坐下,“对付嵇太尉一事,你心里可有主意?” 盛耘放下书,抬眼看向江擎,冷淡的说道,“下毒,”跟着,她目光一移,落在自己的手腕上,“然后将刀刺进他的心脏。”让他也感受一下自己的锥心之痛。 江擎听盛耘这般说,默了片刻,没有顺着她的话说下去,却是反问道,“我听闻,嵇老夫人一直对你很好,你要了嵇太尉的命,就不怕嵇老夫人伤心?” 盛耘轻嗤了一下,反问江擎,“江老夫人的遗愿应该是让你放过我,那你放过我了吗?” 江擎理亏,用食指碰了碰鼻子,“你想知道嵇老夫人的消息吗?” 盛耘沉默着,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嵇老夫人在得知你离开后,次日就搬去了城外别庄,巧合的是,替她打理商铺的徐总管当天晚上刚从别庄出去,就摔进了朱雀大街边上的水沟中,半身不遂,如今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后来,我又让人去城外查探过,嵇老夫人已经被软禁。” 盛耘之前从未打听过太尉府的消息,就是害怕听到老夫人的事,她怕老夫人为了自己和嵇谌走向对立,又怕老夫人知道后什么都不做。 此刻听江擎说来,她心头只余酸涩,表面看着,老夫人坐拥南临大半的财富,可实际上,这一切的根源还是在于嵇谌,她能想象到,老夫人是怎么为了她和嵇谌对立起来的,也能想象出老夫人现在的郁结。 她如今所遭受的,说是翻天覆地也不为过。 可她已经和嵇谌决裂,甚至反目成仇,她们之间的关系注定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了。 盛耘轻轻吐出一口浊气,“嵇老夫人如何,与我无关。” 江擎盯着她看了片刻,“我以为你会忍不住去城外别庄看望嵇老夫人。”就像她曾经明明可以离开江府,却因为母亲的发病而返回来一样。 “人总是会变的。”盛耘平静的说。 江擎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有些恍然,又有些失落。 当夜,江擎去了曲水院赴宴,盛耘则早早的睡下。 而城外别庄,一片万籁俱寂中,老夫人已经睡下,忽然,外面传来一阵夜莺的声音,神秘又悦耳。 老夫人几乎立刻睁开眼,她坐起身,吩咐守夜的婢女,“我有些渴了,想喝小吊梨汤,你去厨房给我煮一盏来。” 这几日老夫人有些咳嗽,因此守夜的婢女并没有多想,答应一声就退了下去。 待屋中无人,老夫人下了地,朝后窗走去。 她打开窗户,一张熟悉的脸露了出来,正是秦老太君身边的婢女晚星。 晚星压低了声音,“我家老太君一回京就察觉到太尉府有些蹊跷,特意让奴婢跑一趟,问问您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盛姑娘突然就离开了,您也搬到了城外别庄?” 老夫人闻言,眼中浮起一抹泪光,她言简意赅的将盛耘的事情讲了一遍,跟着又用三言两语将自己被软禁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请求晚星禀告秦老太君,务必尽快找到盛耘的下落。 晚星郑重道,“老夫人放心,奴婢一定将事情一五一十的禀告老太君,尽快查到盛姑娘的落脚之地,给您一个交代。” 老夫人感激的看了晚星一眼,到底怕被人发现,让她赶快离开。 晚星的功夫虽然一流,但在掌管进奏院的嵇太尉面前,也不敢托大,她低低的应了一声,便转身没入了夜色中。 老夫人关上窗户,轻手轻脚地朝床边走去,重新躺下。
第180章 一刀捅向嵇谌 有了嵇老夫人的嘱托,秦老太君很快就查到了盛耘的行踪。 听完晚星的回禀,她怒而拍案,“简直畜生!去点一队人跟我去江府,将盛姑娘救出来!” 晚星闻言,露出为难的神色,“可盛姑娘名义上还是江府的奴婢,我们贸然抢人,江侍郎若是告到御前,国公府只怕讨不到好,再加上小国公年幼,您总得为他思虑一二。” 晚星的话如一盆凉水浇在秦老太君的头上,脸上的怒气渐渐转为犹豫,继而变成不甘。 晚星说的在理,她的确可以带人将盛耘抢回府,甚至告到御前,帮她恢复自由,可那样必然会和江擎撕破脸。她年纪大了,且一身伤病,活不了多久,届时,阿瑛便如狼爪之下的幼犬。那是秦家唯一的血脉,她不得不为他考虑。 “你说的对,是我糊涂了。”秦老夫人颓然的叹息。 晚星将老夫人眼中的失落看的分明,想了想,道,“咱们虽然不能打上门带走盛姑娘,不过倒是可以请她入府,问问她是怎么打算的,再在暗中襄助她一二。” “那明日你送张帖子去江府,就说阿瑛厌食症又犯了,请盛姑娘上门为他诊治。” “是,老太君。” 次日,晚星一大早就送了帖子到江府,江管家将帖子呈给江擎,江擎扫了一眼后,面色阴沉的递给盛耘,“秦老太君请你过府为小国公看诊。” 盛耘接过帖子,一目十行的看完,捏着纸页的手微微用力,猜出秦老太君应该发现了太尉府的异常,所以才会找借口见她。 “我这几日手腕还有些疼,你替我回了秦老太君,等过几日我再登门为小国公诊治。” 秦老太君刚从碎叶城回来,江擎也不想与她交恶,他轻哼了一声,给绉纱使了个眼色,绉纱退了出去交代江管家。 秦国公府,秦老太君得知盛耘过几日才能来,心中微松,看来江擎还没有限制盛耘的自由。 三日后,清晨,盛耘觉着手腕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在江擎出门前,跟他交代了一句,她今日要去秦国公府。 江擎愣了片刻,说道,“带上堆雾和白术。”白术是江擎豢养的武婢。 盛耘无可无不可的“嗯”了一声,江擎盯着她,“早些回来,不要在外头留宿,我会担心。” 盛耘没理会。 江擎出门前,忍不住又嘱咐了一句,“用我接你吗?” 盛耘不耐烦的瞥了他一眼,语气嘲讽,“我不过一介奴婢,当不得江侍郎的接送。” 江擎假装没听见,自顾自的说,“秦老太君和鸣煊乃是同袍,如今小国公身子不爽利,我合该代他去探望一二,就这么说定了,等我忙完进奏院的事,就去秦国公府接你。”说完他头也不回的离开。 盛耘看着江擎的背影,神情冷漠。 辰时正,盛耘换了一套烟紫色的衣衫,带着堆雾和白术离开了江府。 “去秦国公府。”三人在车厢坐好后,堆雾交代车夫。 车夫正要答应,盛耘突然开口,“去城外。” 堆雾顿住,“姑娘,咱们不是去秦国公府吗?” “我说了,去城外。”盛耘的眼神和语气都太冷,堆雾不敢多言,顺着她吩咐车夫。 车夫应了一声,马车朝城外驶去。 盛耘时不时撩开车帘看一眼,约莫过去半个时辰,她突然开口道,“停车。” 车夫赶忙停下。 盛耘下了车,往一旁的兵器行走去,跟着一起下来的堆雾和白术愣住,堆雾问道,“姑娘,您去兵器行做什么?” 盛耘嘴角掀起一抹冷笑,两只眼睛如幽深的冰窟窿一般,杀狗,不得准备一件趁手的武器?! 进了兵器行,引买人立刻迎上前,“不知姑娘想挑件什么样的兵器?” “够硬、够锋利!”盛耘言简意赅。 “那您看看这一款波斯来的弯月匕首,精巧又锋利,或者这一款碎叶城韩家打造的龙泉匕首,削铁如泥,也不错。” “有试刀石吗?”盛耘询问。 引买人让另一个同行拿了试刀石过来,盛耘比较过硬度和锋利程度,选用了龙泉匕首。 付过账,盛耘重新回头马车,让马夫继续赶路。 一个多时辰后,她赶到了嵇老夫人所在的嵇氏别庄外。 堆雾不解的问,“姑娘为何要来此处?” 盛耘冷淡的瞥了她一眼,“再聒噪就下去。” 堆雾不敢再说话,一旁的白术亦是沉默。 袖中藏着匕首,在车厢中闭目养神了一个时辰后,盛耘下了马车,抱着胳膊,慢慢的在嵇氏别庄外逡巡。 暗处的进奏院护卫早在一个时辰前就已将盛耘出现在别庄的消息禀给了嵇谌。 他们不错眼的盯着盛耘,打算她一有要进入别庄的意图,就将她拿下。 可盛耘从头到尾似乎都没有进入别庄的意思。 她一直等到了夜里,起风了,远处才走来一个玄色的身影。 再次相见,盛耘身上的紫衣灼痛了嵇谌的眼。 他在她面前三步处停下,眼神冷漠,嗓音浑厚,“你不该来这里。” “可你还是来了,你是吗?”盛耘苍白一笑,她抬起有着狰狞伤疤的手腕,指向江府的马车,“有些事情,你应该给我一个交代,去马车上说。” 嵇谌的眼神落在盛耘裸露在外的伤口上,呼吸一窒,他知道她是在赌他的愧疚之心,他亦明白,在他出现在这里时,她就赌赢了,目光上移,落在她苍白的脸上,他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去我的车上。”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马车。 嵇谌望着盛耘消瘦不已的形貌,抬起手,将矮几上的糕点推给她,又亲自给她倒了盏茶。一举一动,莫不如昨日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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