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玠得到回答,恭顺地垂下眼,温声道:“我往后会与你说一声。” “好。” 薛鹂想到腹中的胎儿,仍觉得有几分恍惚,她竟稀里糊涂的有了身孕。她自知自己品性不算好,也不是个会教养人的,偏偏魏玠比她还要恶劣许多,往后他们二人要如何养育一个品性正直的孩子? 她仔细想了一番,仍觉得无论这孩子像谁,都不是什么好事。 进屋后,薛鹂脱了裙衫让魏玠给她上药。 她伸手去挠发痒的红包被他按住,药膏在白腻的肌肤上化开。 魏玠低垂着眼,动作轻柔细致,薛鹂不禁有些发困,魏玠随即牵过一张薄被给她盖上。 “睡吧,我不走。” 等她睡熟了,魏玠仍坐在那处,用凉扇驱散扰人的飞虫,目光从她的睡颜,移到她一起一伏的胸脯上。 薛鹂再醒来的时候,是被一些略显粗重的呼吸声吵醒的。 她恍恍惚惚地睁开眼,看到了近在咫尺的人影。 魏玠知晓她入睡时不喜欢有光,因此屋子里是昏暗的,只有不远处有一盏豆灯。魏玠背着光线,她看不清他面上的表情,却能隐约看到他眼眸处的盈盈光亮。 魏玠察觉到她醒了,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反而因此喘得越发急促了。 “鹂娘……”他齿间溢出的呼唤,更像是夹杂着快慰的感叹。 薛鹂看到了他的肩膀是微颤的,立刻反应了过来,面上一阵阵地发热。 魏玠的手上甚至攥着她丢在一旁的小衫。 “鹂娘”,他又叫了一声,微哑的嗓音仿佛都变得黏稠,口中是难抑的低叹。“鹂娘……你唤我。” 薛鹂脸色通红,撑起身羞恼道:“魏玠,你这是做什么!” 早知如此,她还不如不醒,总好过此刻见到这副场景,理会他也不是,不理会也不是。 她的任何声音似乎都成了一种撩拨,催动他不断上涌的血气。魏玠伸出一只手抓住她的手腕,湿热的手指仿佛能将她烫伤,薛鹂下意识要往后退,却被魏玠轻轻扯了扯。 “你过来……鹂娘。”他一声声唤她的名字,每一声都带着求爱的意味。 薛鹂忍不住心软,犹豫片刻还是朝他移了过去。魏玠的额头抵在她的肩窝处,乱而急促的呼吸落在皮肤上,热度也在薛鹂的身上蔓延开。 薛鹂醒了,魏玠愈发无所顾忌,再不必抑着那些动静。 事毕后,他起身将室内的烛火依次点亮,回到薛鹂的榻边,她还有些没缓过神。 魏玠将榻边挂着的小衫拾起,薛鹂立刻说道:“我不要了。” 他轻笑一声,语气里没有丝毫歉意。“对不住,吵醒你了,还困吗?” “不困。”她怎么可能还继续困觉。“我要净手。” 薛鹂说完后,魏玠没有立刻动身,而是犹豫了一下,认真道:“要吗?” “什么?”她不解。 魏玠跪坐在她身前,冰凉的发丝从她的膝上曳过。 光线亮了,薛鹂才看清魏玠微红的眼尾,以及他尚且莹润的眼眸。 她想了想,俯身落下一吻,魏玠仰起头迎合,甚至还不知足地扣着她的后脑,将她不断往下压,加深这个吻。 等到薛鹂喘着气起身的时候,他还没有放弃方才的念想,催促似地扯了一下她的衣角。
第105章 薛鹂出了一身热汗,像是被蒸腾过一般,浑身都泛着红。细长的颈子仰起,又颤抖着垂下。 她像是狂风骤雨中颠簸的小船,怎么都落不到实处,最后无力地攥紧了魏玠的头发,想要制止他,手却使不上力,浑身都是酸软着。 魏玠被她扯到了头发,略一皱眉,提醒道:“鹂娘,松手。” 她闷哼一声,手上又使了几分力。 最后薛鹂被他抱去沐浴,她浑身都浸在温水里,一只手若有所思地放在小腹处。 魏玠出声问她:“在想什么?” 薛鹂没有遮掩,坦白道:“在想你会不会喜爱这个孩子。” 魏玠沉默了片刻没有回答,薛鹂倒没有多少意外,幽幽地叹了口气,心底还是有些失落。魏玠的性子不爱孩子实属平常,连她都不曾做好准备,何必要苛责他,只是心底不大好受罢了。倘若一个孩子的降生得不到父母的期许,想来实在是有些可怜。 魏玠一只手臂撑着浴桶边沿,一只手撩起她的湿发,沉声道:“不要多想,我会爱屋及乌。” 他继续道:“这是你我的孩子,你我真正融在一起,才有了这骨血,倘若你欢喜,我定会随你一般爱她。” 正如魏玠并没有常人所有的感情一般,他对亲情友情主仆之情,乃至有所坚守的道德操行,都并非发自本心,而是出于礼法教条的约束,让他觉得本该如此。而那些表现出来的感情,更多的是模仿旁人。他没有父母之爱,也不知如何爱护自己的孩子。只有她喜爱这个孩子,魏玠才会有同等的喜爱。 薛鹂领会了他的意思,便不想再为此事烦扰了。事已至此,只能顺其自然,兴许等孩子降生之时,他们的心思都能有所更改。 翌日,平远侯的棺椁接回了洛阳,正在筹备着下葬的事宜,宫里追封加爵的圣旨也下来了。旨意被心照不宣地送到了魏玠手上,整个洛阳的人都在关注他与魏恒的一举一动。 平远侯生前与魏恒有那样大的过节,而平远侯却能强忍着抚养仇人之子二十余年。尽管有人称赞他心胸宽广,也不乏背地里说他没了血性,贪生怕死,放着夺妻之辱不报。 这件事毁的不止是魏恒的声誉,更是将平远侯府都拖到了深渊,以至于平远侯身死后,揪着他生前丑事不放的人反而比为真心追悼的人更多。 令魏玠稍有意外的是,魏恒会主动托人求见他。 自大夫人葬礼那一日,魏恒又羞又怒离开了庭院后,魏玠被派去成安郡驻守,临行前仍未能见上他一面,而后便是他守城之时,魏恒的援兵先去了上郡。自洛阳一别,二人已经近两年未见。 或许是出于愤恨,又或许是出于羞愧,魏恒不曾主动来见他,魏玠更无此意。此回忽然求见,多半与平远侯有关。 魏玠并不计较那些错综复杂的往事,倘若薛鹂不在意,他也不会庸人自扰。因此魏恒求见,他心中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便也应邀去了。 魏府上的家仆对这位大公子都有些心情复杂,然而见到他的时候,仍是如同从前那般恭恭敬敬地唤他一声大公子。 不过是二载春秋过去,魏恒便苍老到令他有些意外了。 他们上次分别,魏恒不过是鬓角微白,如今却是满头华发,比起从前老了许多,一眼看上去形销骨立。 毕竟是当了多年家主的人,何事都不足以再让他惊慌失措。见到魏玠来,他的神情还算平静。 “兰璋来了,坐吧。” 魏玠与他对坐,魏恒打量了他几眼,蓦地笑道:“我从前总当你是像我,如今再细看,你的眉眼倒更像你母亲,只是这性子,竟是谁也不像。” 魏玠淡淡道:“我并未见过母亲的相貌。” 魏恒顿了一下,而后不知想起什么,嘴角渐渐撇了下去,似怀念又似失落地说道:“你母亲生得貌美,是魏氏……不,是整个洛阳最貌美的娘子,即便口不能言,也不折损她半分的好。她去了以后,不久她的院子便走了水,烧得干干净净,若不然,我也能时常带你去看看。” 魏恒话里话外都是追思之情,甚至回忆起魏惜的时候有些难以自拔,称谓也不由自主成了小妹,似乎对这段令他声名扫地的□□丝毫没有悔意,更不为此羞耻。 魏玠对那些往事并不好奇,魏恒口中的魏惜也仅是他一厢情愿。时至今日,他还做着魏惜与他两情相悦的美梦,显然魏惜能用他的身世骗魏恒,心中定怀揣着怨恨。 更何况魏惜也是由于魏恒对平远侯下手而郁结于心,生下他不久便撒手人寰,何来的恩爱。 只怕两人的苟合,也是出于魏恒的诱骗与强迫。 一个是权势滔天,前途无量的嫡长子,一个则是口不能言,受尽欺凌的庶女,究竟是爱还是怕,只有死去的魏惜才说得清。 魏玠并不相信魏恒一厢情愿的话,更不想将时间浪费在这些无趣的事上,渐渐地便有些不耐了。 好在魏恒没有继续陷入过往不能自拔,终于提起了求见魏玠的意图。 “我知晓自己无颜与你相见,只是这一次,的确是有求于你。毕竟兰璋你也唤了我多年父亲,即便没有生恩,也有养育的情分在。这些年来,我待你的确是尽心尽力了,你学得很好,不曾辜负我的期望,若你在平远侯府,未必能有今日的成就,不是吗?”即便是到了此刻,魏恒提起平远侯府,语气里仍带着一丝轻蔑。 魏玠抬起眼,轻笑一声,说道:“郡公说的是。” 魏恒继续道:“你阿娘是魏氏的人,她当初嫁与平远侯并非出自她本意,死后也不该与她同眠,莫要让卑贱之人扰了她的清静。” 卑贱之人是指谁已经不言而喻,魏玠听到这话都忍不住觉得好笑,出声问他:“郡公的意思,是想在离世后与我母亲同穴而眠?” 魏恒沉默着没有否认,魏玠继续道:“郡公已有家室,大夫人是郡公发妻,与妹妹共葬不合礼数。” 魏恒立刻道:“我不在乎这些虚礼,既然生前不能与她厮守,死后何必再有所顾忌。” 平日里常用礼法教条约束族人,如今轮到了自己,却将道德与操守抛之脑后。 兴许是也知晓自己的言行可笑,魏恒别开了脸。说道:“除此以外,我别无所求。” 魏玠缓缓道:“郡公还不清醒吗?侯夫人若是心中有你,何至于忧郁离世,又何至于对你欺瞒我的身世,必定是爱极了平远侯,才不惜一切留下他的子嗣……” 魏恒猛地打断他:“住口,你怎敢妄议她与我的情意!” “所谓情意,只是郡公一人之言,并无旁人佐证。你与她的身份天差地别,即便受你哄骗强迫,侯夫人也不敢轻易反抗,兴许连下嫁平远侯,也是她为了逃离你匆忙中做出的决定。两情相悦,未必不是一厢情愿。”魏玠的语气并不尖锐,相反甚至是温和的,如同劝导一般,却刺得魏恒瞪大了双眼,浑身都止不住地颤抖。 魏玠所说的话,魏恒也能想到,他只是不愿去想,更不肯承认,始终自欺欺人地骗了自己二十余年。 魏恒好似五脏六腑都绞在了一起,胸腔处闷闷地发疼,怒火冲到了头顶,他张口想要反驳,口中却先溢出一口腥甜。 魏玠看到这一幕,神情依旧没有什么变化,只缓缓道:“既然郡公身体不适,兰璋便先退下了。” 魏恒的手指死死地扣着桌案,胸口也剧烈地起伏着,看到魏玠离去依然一个字都说不出口,片刻后眼前一黑,猛地往前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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