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车才到村口,春桃她娘就迫不及待要下车,将手里的篮子硬往臧宓手中塞:“今日多亏你,这些嫩笋拿回家去,焯个水,炒出来又鲜又嫩,脆生生的可好吃!” 臧宓却不肯收:“这样的小事,哪值当拿你的东西?阿婶快别见外,挖这些笋可得跑不少地方。” 因见她并非客套,是当真并不想要,春桃娘这才喜滋滋地拉着春桃,又说了几句感激的话,一路往家跑去。 等终于到家,刘镇一面从柜中取干衣裳换,一面笑臧宓:“你与她那么客气做什么?我撑伞撑这一路,手都举酸了,收她两条笋也是应当。不然她往后得寸进尺,什么事都敢来麻烦你。” 他换衣时也未打招呼,径直在臧宓面前脱下湿衣。二人虽有过那一次,那时臧宓却不太敢看他。此时见他肌腱遒劲,肩背宽阔紧实,腰上腹肌均匀,与她的柔腻温软大相径庭。 那日的画面不知怎地突然扫过心头,臧宓突觉空气中有些灼|烫的气息,面颊生了红晕,忙转身往屋外去,“我只是不想吃她家的笋,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 刘镇见她落荒而逃,心中发笑,长臂一伸,拉住臧宓,从背后抱住她,将她箍紧在怀中,俯身凑近她耳边,低声笑道:“不想吃她家的笋,那想吃我的么?” 臧宓反应片刻,竟听明白了他那话的意思,羞得面色涨红,一时只觉刘镇当真是个名副其实的流氓坏胚。不由踹了他一脚,飞快地跑了出去。 臧宓自往厨房烧水做饭,才生好火,刘镇已换好衣裳跟出来。 火光映着她的脸,显得她脸颊愈发红艳。臧宓见他来,明眸斜睐,怒目嗔他一眼。刘镇嘻笑着在她身边坐下,伸手去揽她的腰,又被她一手拍开。 美人薄怒,顾盼间神飞灵动,颊如飞霞,唇似丹朱。刘镇爱极她这模样,侧身噙住她的唇。 臧宓依旧伸手去推他,却被他反手钳在背后,一手抓住她作乱的手,一手掌住她下颌,霸道地将舌伸了进去,辗转缠磨。 臧宓原本恼他那话不庄重,想要冷着他,却被他这一吻缠得心潮起伏,渐渐目眩神迷,软了身子。刘镇察觉她身子的变化,渐渐松了她的手,揽住她的腰。臧宓也不知不觉将手臂攀上他肩头。 手指穿过他潮湿的发间,臧宓心下恍然,忙又再推开他。她面色酡红,气息不稳,刘镇呼吸亦急促。目光相撞,俱是有些缠绵不舍。 “阿宓……”刘镇开口,嗓音沙哑,目中满是渴望涌动。 臧宓飞快地斜睨他一眼,羞得垂下头去,往灶膛里添了一根柴火,怨他道:“淋了雨,要尽快用热水洗头再擦干,否则要生病的。” 刘镇自幼丧母,便是父亲在世之时实则也未过几天好日子。他虽一向自觉体健如牛,哪至于就因淋了场雨就病歪歪的,但向来无人将他这样放在心上关怀,一时心中一暖,也不再闹她,如一只温驯的猛虎,坐在臧宓身边,看着她添柴烧火。 水烧好之后,臧宓舀水出来兑,才往锅里添了米搅了搅,转头见外头刘镇已经开始擦头发,这就完事了。 “哪有你这般敷衍的?”臧宓又好气又好笑,只得拿了皂角出去,弓着腰帮他头发上打皂角。 “人靠衣装马靠鞍,你总不修边幅,头发乱得像蓬草,又生得威武过人,旁人见了第一眼就觉得像个绿林好汉,哪能不敬而远之呢?往后也该好好打理,哪怕衣裳浆洗得旧了,只要须发洁净整齐,气质就浑然不一样……” 这些絮絮的话,从无人与刘镇提起过。刘镇也从不在意那些细节,甚而并不在乎旁人怎么看他。但能得臧宓亲手为他洗一次头,那双细腻纤长又洁白的手温柔地在他头皮上揉按,舒服得像被顺毛的大猫一样。 “阿宓,我的头只许你碰。” 刘镇眯着眼,只觉心头对臧宓的感觉又有些不一样。起先只是怜悯,而后是路见不平的侠义之心作祟,到后来不知不觉对她生出种种遏制不住的绮念,那些放|纵又轻狂的念头操纵着他,此时却又渐渐生出丝丝缕缕亲密如家人的依恋。 能得她这样美丽又温善的女子为妻,是他这一生唯一的幸运。 臧宓并未在意他说了什么昏话,只想起春桃来。心中腹诽,若刘镇这一生未经历那些挫折和坎坷,没有那些糟污的名声,他是否会早早娶了像春桃那样的女子,而她又将飘零至何处呢…… 只是刘镇并无她这些感慨。他与臧宓分别这许久,心中心心念念只惦记着一件事。吃罢饭抢着收拾好。好容易忍到臧宓梳洗罢,天色也擦了黑。 屋外春雨绵延,屋内却是疾风骤雨。臧宓终于明白李承勉所说龙精虎猛的意思,每觉受不住,却又不忍见刘镇捱得辛苦。 次日连嗓子都哑了,稍微一动,便觉身上遭车碾压过一般,又酸又痛。嘴上说着下回再不许他放肆,可刘镇缱绻低语,几句软话,又叫她软了心肠。 这日刘镇本该去镇海镖局。而今他再不是一人吃饱,全家不愁的光棍,且决意将来定要有一番作为,不叫臧宓跟着他受苦,叫人歧视,肆意作践。因此天色麻麻亮,刘镇就起了身。 臧宓睡得正沉,直到刘镇做好饭叫她,这才惊觉天色大亮。幸而刘镇与他继母不谐,她也不必早起到婆母跟前立规矩,操持一家老小的生活起居。 刘镇俯首在她额头上一吻,嘱咐她道:“不必与旁人说我去了哪里,若有人问起,就说我很快回来。我总忧心我不在,有人会欺负于你。” 刘镇有这样的担心,却也在情理之中。臧宓当日被送到他面前时,是那样一副惨状,再遇到她,她又险些落入虎狼之手。他总担忧没了他,臧宓会不会遭到什么意外,有哪些人会对她心生妄想,继而打起她的主意。 任她独自一人留在家中,总也放心不下。可要她随着他一起颠簸跋涉,又难免平白吃苦受累。且将来他若要护送出镖,他总有许多时候不在她身边,这难免叫刘镇愈发生出隐隐的焦虑。 臧宓见他似护崽的老母鸡一般啰啰嗦嗦,都不太像他平日里爽朗落拓的模样,笑着伸臂抱住他脖颈,贴着他面颊道:“我哪里也不去,就在这里等你。我不去招惹旁人,别人想必也不会主动招惹到你头上。” 她这副温软爱娇的模样,多少有些故意的,看得刘镇又有几分心热。可若再耽搁,今日便别想出门。因此只咬她耳垂一下,撂下话道:“你等着!” 刘镇出门不久,臧宓晚起倦梳妆,才吃过饭,门上却来了几位不速之客。 作者有话说: 轻轻的,点一个收藏,能让作者开心一天了~
第30章 、花架子 臧宓才收拾好,就见春桃带了两三个小娘子等在柴门外,冲她招手笑道:“姐姐,我来与你学做簪花来了。” 臧宓昨日戴的簪花精妙入微,春桃并不信就是她自己做的。因此今日一早吃过饭,便约了村中几个要好的小娘子一道来,与臧宓讨教手艺。 臧宓却有些为难,面色稍有些迟疑。 春桃见她这模样,只以为被自己猜中,当时臧宓不过为敷衍自己,随口应承可以教她。但要见真章时却是露了馅。就像女红没那么好并不算多丢人,可若拿了旁人绣的东西冒充自己做的,被人拆穿,真真是丢人现眼呢! “姐姐该不会是不会做,拿着我开涮呢吧?”春桃失望地捂住嘴,睁大眼睛,有些不敢置信地望着臧宓,“姐姐先前无意中还为三叔公诊过病,昨日又见你做的簪花那般美,我心里对你景仰得很呢!却原来只是哄我做耍……” 她说着撇了撇嘴,冲身边要好的夏荷使了个眼色。 “哦豁,我就说人家纵使会做,也不定会教咱们。” “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藏藏掖掖的,亏春桃还吹得天上有地上无的。白耽误我半日的功夫,过来跟你们瞎凑热闹。” …… 臧宓听几人言语,虽心中不适意,却也并未动怒,只笑道:“确实是雕虫小技,你们莫听春桃吹得天花乱坠的。只不过要做那簪花需用丝线和一些工具才好上手,我才嫁过来,家中连把剪子都没有,又如何教你们呢?” 听她如此说,几人又起了兴致,七嘴八舌道:“这有何难,咱们成日都要做女红,你说说都要些什么,我们各自回家去取,何愁差什么工具呢?” 这想法虽好,但臧宓昨日所佩之花却并非什么寻常簪花,而是专供进贡的宫花。 她师傅崔娘子有位好友便是专做这个的师傅,只手底下并没有特别出众的弟子,想到绣坊中挑一位小娘子继承衣钵,挑了几个书画和刺绣配色出众的,教做了一枝最简单的梨花。 臧宓的刺绣在锦绣坊虽并不是数一数二的,但那枝梨花却做得惟妙惟肖,几可乱真。且她于书画一道极有灵气,色感又十分好,那师傅第一个便瞧中了她。 只不过那时她心无大志,所学不过为求徐家上下满意,但若要真正承继师父的志向,倾其一生去苦学专研,做出一番成就,那又背离了徐家妇的标准。 士农工商,徐闻为士人,而百工为下,只比商人略高一筹。内宅女子可以习些奇技,可若要凭此立足生存,抛头露面,那又是另外一回事。 因此当时臧宓并未作考虑,径直拒绝了。那师傅十分惋惜,因惜才之意,后来还点拨过她一些制簪花的技巧。 这种进贡用的簪花,皆是真丝为表,内里用金丝为骨,寻常人家既用不起,也无缘见识过那样的奇技淫巧。春桃当真要学,她要教也没什么可藏私,只是一则耗材珍贵,二则又恐村人指摘她拿金丝真丝做花戴,铺张奢靡。 因此臧宓只捡了几样寻常人并不会用得上的工具道:“需要一张搓丝板,夹花钳,熨斗等等,每一样都需特别定制,林林总总二十余道工序呢。” 因怕几人失望,以为她故意刁难,臧宓又笑道:“我还会做一样花,无需这些繁琐的工具,做出来也一样大差不差,戴在头上十分好看。你们若想学,不妨也进来看看。” 几人因先前被春桃一番吹捧,早对臧宓充满好奇。原本以为这簪花学不成,心里对臧宓生了些芥蒂,此时听她肯教,也纷纷进屋子里看个究竟。 “刘家大哥还在家不?咱们进去,他会不会嫌我们吵到他?” 春桃一进了院子,四下打量,探头往屋子里去看。只是里外哪有刘镇的影子在? 臧宓心中晓得这丫头许是对刘镇存了些别样的心思,心中不喜,却只装作不知,笑意浅淡回她道:“他这会出了门,过不多久就回来。” 因刘镇家中只一间屋,里头可谓家徒四壁,屋子里光线并不明亮,这许多人进屋子里坐着既局促又寒酸,臧宓便将里头的小桌子搬到外头屋檐下,拿了两张条凳,几人围坐在桌边。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87 首页 上一页 20 21 22 23 24 2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