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些?”云烟忽地意识过来,“不会是像话本中那样,嘴对嘴……” “你知道就行了。” 燕珝换上了严厉的声音,可语气却没半点威慑力。 云烟半点没被他吓到,只是笑。 “我知道,知道了。” 她咯咯笑了几声,听着旁人的爱情故事。 “年少的男人总是有些自负的,”燕珝道:“从前我以为,我会有一个贤良淑德,处处都好的妻子。她为我主持中馈,我为她遮风挡雨。日后生儿育女,这大秦江山世代延绵。” “但这是从前,对吧?” 云烟抬了抬脑袋。 “是,我太自傲,觉得自己满腹经纶,不该配一个大字不识一个的女子。她不会说汉话,不知礼仪,也没有规矩,同旁的大秦贵女相比,她不够端庄稳重。” 燕珝垂眸,摩挲着女子的掌心,“但朕这条命,是她捡回来的。朕合该同她好好过上一辈子,补偿她。” “那些觉得她不好的人,都没眼光。他们哪里知道她的好,”燕珝唇角泛起苦涩的笑,“无人愿意透过那层偏见好好了解她,便觉得她处处都不好了。而我这种,自负的人……” “她似乎到死,都不大信任我对她的爱。” 云烟指尖蓦地一缩。 “我对不起她良多,她想要的陪伴,我当初给不了。她心里不安,我也无法抚慰她,当时的我……太忙了。” 燕珝揉了揉她的指尖,“但其实也是借口。” “我当时根本不知该如何安慰她,所以也算是在逃避。” 他的声音里透露着坦然,他似乎将自己的整个心脏都在她面前剖开了,让她仔仔细细地瞧。 “我以为,我们还会有很多的时间来弥补这些年的过错,我犯了不少错,自负清高,不曾同她解释,以为她能安然待在我为她筑起的巢穴,可还是让她受了不少委屈。但我总想着,日后的年年岁岁,我们总能将那些缝隙填补起来。” 燕珝翻了身,平躺在榻上,不去感受云烟那快要溢出来的沉寂。 “但她没有等我,”男人声音凝涩,“……不,是我没有赶上她。” 云烟动了动手,长时间保持同一种姿势让她身子有些僵硬。燕珝此时也没有强求着拉住她的手,轻易地放开了她。 只是手抚上了她的颈侧,轻轻按揉着某一块地方。 云烟瑟缩了下,最终还是没有反抗。 她起初以为燕珝是在摩挲今晨留下的那处吻痕,正想说什么,却倏然发觉位置不对。 燕珝在摸着她脖颈之上,那个颜色淡淡的,边缘并不规则的疤痕。 那处……六郎说,是意外。 她垂眉,抿了抿唇。 燕珝声音里又染上些偏执。 “天下万物,只要她想要,我都能给她,”燕珝感受着没有女子柔软掌心的手,虚握了握,“只有一点,她想要的自由我不会给她。” “朕不会让她离开朕的身边。” 云烟默默在心里念着他方才说的话,似乎方才同她倾诉的男子又便回了那个执掌一切的君王。 她能理解燕珝的偏执,挚爱之人若要离开,便是她也会想着拦一拦。他又正好有那样的权力也本事,想这样做也正常。 “那同陛下说的这样,万般好的明昭皇后,”云烟蹙眉,“为什么郑王妃说她……巫蛊之术什么的。” “大秦不是严禁这些么?” “无稽之谈,”燕珝道:“但是也怪朕,她是因为在朕身边,那些年遭到的攻击和非议不计其数,有人算计她,她百口莫辩,朕只怕再拖着会越陷越深,只能让她先含泪认下。” “后来呢?” 云烟提了声音,隐隐有些愤懑,“这是蓄意诬陷吗?” “是,”燕珝道:“她受了许多不白之冤,是朕对不起她。” “倒也不能这么说,”云烟想了想道:“虽然确实是因为在陛下身边才招致了祸事,但也并非你刻意所为,你也一直想要保护明昭皇后,妾相信明昭皇后的心里也是知晓这些的。” “是呀,她知晓的。” 燕珝的声音像是幽幽晚风,“所以她哪怕想要怪朕,也狠不下心来将责任推到朕身上,到了最后,憋出了心病,怪她自己。” “为什么会有心病?”云烟一愣,“陛下没有同她好好讲吗?” “她想要一个公道,想要在所有人面前证明她没有错。” 燕珝开口:“朕当时自顾不暇,忽视了她的所求。” “那……”云烟的声音有些迟疑,“那确实让人难受。” 她想了想,若是她遭受了冤屈,自己唯一信任的丈夫,她的依靠都不能帮助自己,那她也会很难受的。 “那冤枉明昭皇后的人,受到惩罚了吗?” 云烟比较关心这个。 “在她身边沉寂许久,帮着捏造证据陷害她的侍女,叫玉珠,你应当见过。” 云烟点头,“她……原来是她呀,难怪她见到我也……” 那日在山上的情境同今日所闻联系了起来,她这才明白为什么玉珠会看着她的脸出神。 季长川已然将玉珠杀死,云烟道:“一个婢女,能这样谋害主子?” 她觉得有些不寒而栗。 身边日日侍奉的人想要害你,只怕后怕到不得安眠吧。 “主谋不是她,是我那远在千里之外,将自己全然撇清了的母族表妹。” 王若樱在太原王氏族中,任谁都没往她那方面去想。可他查证之后,所有线索都一一指向她。 玉珠的所作所为,都是依照着她的指令下的手。但也不知为何,玉珠竟然在完成那次谋害之后,便消失了踪影。 江湖再见,竟然就是两年之后了。 黑骑卫这样精锐的部队,竟然都没能寻到她的踪影,若不是她主动现身抢夺季长川能调动天下信息机密的玉佩,只怕他们还是不能找到她。 这天下究竟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地方,竟然能让黑骑卫追查两年都搜寻不到? 云烟不知道这些内情,只是道:“那陛下会因为那个娘子是陛下的表妹,便手下留情吗?” 她不知道那陷害究竟如何,但心里似乎隐隐也有些感同身受,好像自己也有过百口莫辩,被众人围攻的时候。 “朕复了太子之位后便给太原那处去了信,”燕珝垂首,“算算时间,也该出来了。” 在祠堂跪了三年,日日吃斋念佛,可以说将一个娘子最好的时候都耽搁在了佛堂里。 但这是她自找的。 他只恨还有血脉牵绊,王家族中族老仍旧有着威严,刚恢复太子之位的他还没有能撼动族老的权力,否则,以她当日所为,阿枝那样哭喊,他只恨不能杀她以泄愤。 燕珝为她寻了门亲事,等她出来,应当也差不多是时候了。 云烟没问具体是什么,得知也算是受到了惩罚,便道:“感觉,她当时受了好多委屈哦。” 燕珝没说话。 等了半晌,云烟道:“不是吗?” “是,朕只是,还在自责。日日都想着若是当时如何如何,或许就不会让她先行离开。” “朕当时自负,觉得将她养在晋王府好吃好喝,锦衣玉食,便没旁的事了。可她替朕忧心,朕又偏偏什么都不告诉她,让她这样无力自保地,茫然地卷进权斗的漩涡。” “都是朕的过失。” “唉,”云烟只能叹气,她觉得有些头疼,“那现在逝者已逝,该如何呢?” “云烟。”燕珝忽然开口。 “嗯?” 云烟回过神来,看向黑暗之中的燕珝。 “你帮她报复回来罢。” 燕珝开口:“就当是朕的请求,你也可以提出你的条件,就像咱们昨日那样,签个契书。” “报复?” 云烟反问。 “你也同情着她,为她伤心,不是吗?”燕珝道:“有些事朕身为帝王,反而不好做,以你的身份出面,就当是帮……朕,出气了。” 云烟忽地一笑,“她都去了,陛下这么做,还有什么意义吗?” “怎么没有意义?” “起码,朕知道,你知道,就有意义。” 燕珝勾了勾她的手指,让她在被窝中的手再一次落到他的掌中,“你今天不是已经帮朕斥责过郑王妃了么。” “那怎么算斥责……” 云烟被他说得有些赧然,听他这口气,自己好像一个做对了什么事的孩子,这样的事竟然还有点夸赞的意味在里面。 “就这样便好,朕也不需要你多做什么,主动找茬也不是你的性子。” 燕珝低声,似乎带了点笑意,“反正你也不喜欢朕,不在乎朕,不是吗?朕的妻子便是因为心中在乎朕,一次次为了朕退让。你又没有这种顾虑,若有什么看不惯的,只管发泄情绪就好了。” “……”云烟想要开口说些什么,这会儿又觉得如果再不应下,这个脸皮厚的男人便要开口说她心里定是因为在乎他了。 她觉得他做得出来。 “……行。” 云烟咬牙,“我还没当过恶人呢。” “谁说让你当恶人,”燕珝将她乱动弹滑落的被子继续盖好,道:“今日这样便不错。” 云烟将视线落在燕珝身上,道:“那你会生气吗?若是惹了什么皇亲贵戚,他们同我没有关系,但似乎都是陛下的手足。” “你昨日便问了朕,朕许了你在宫中为所欲为,你若不愿,朕将这个权力收回便是。” 燕珝故意这么道,果真勾得云烟连声应下。 “行行,就这么定了,”云烟道:“那我帮故去的明昭皇后出出气,陛下能给我什么好处?” “你自己定罢,朕还有什么能不依你的。朕都从福宁殿搬来凌烟阁了,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云烟腹诽,这只能说明你脸皮太厚,她都跑来这里来还要追来,难不成能怪她? 送桃酥只是……只是有剩余的不想浪费,怎么可能是她想让他过来。 “我想……” 云烟低了声音,想起之前想做,却未做成之事。 “想什么?”燕珝看向她。 “陛下去过……季大人别苑罢,”云烟道,此时也不怕他不开心了,“满山梅花,季大人答应等盛开的时候,去那里赏花。” “肯定很好看。但是……都这个时候了,再不去看,便要等来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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