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篱不想让他一口一口地喂,喝了两三口之后,便端起药碗一仰而尽。 李鸷挑了下眉。 殷篱压着嘴里的苦涩,眼前忽然出现一粒酸梅脯,她抬眼看了看,宋声面容温和,似乎没什么特别的表情。 身边忽然传来冷意,殷篱没有说话,接过宋声递过来的酸梅脯,搁在口中轻轻一含,压下了满口的苦涩,待不适褪去,她方才开口。 “军营比武不是要帝后亲临吗?我不去。” 李鸷看着她微张的小口,梅子上的果霜蹭到了嘴唇上,白了一块,他伸手,指腹在她唇上一按,而后放到自己嘴里。 “甜的。” 殷篱脸一下涨红,余光瞥到宋声微怔的眼,气愤和羞耻郁结于胸,李鸷好像更高兴了,对她道:“皇后要在宫中养胎,就不去了,朕已经与她说过,你可以不用担心。” 庄秋梧怀孕已有八月余,现在身子沉,不宜劳累。 殷篱收起心里不舒服的感觉,想着如果能见一见金槛,去一趟也无所谓。 谁知李鸷又说了下面一句话。 “锁晴楼离承乾殿甚远,朕往来不便,明日,你便搬到紫宸殿吧。” 作者有话说: 抱歉,周六那天之后身体一直不舒服,字没码多少,去医院看了没说个四五到六出来,但吃了药好点了,大家一定要注意身体不要熬夜啊,真的害怕了这次,啥也没有命重要! 给大家发大红包,散财消灾~
第四十七章 质问 紫宸殿在承乾殿东北的方向上, 走路只需要不到一盏茶的时间,那原本不是后妃居住的宫殿,而是皇帝日常起居与休憩的场所。 殷篱听了李鸷的话,浑身遍生一股寒意。 自从德城逃跑失败被抓回来之后, 李鸷对她虽然总是诸多刻意纵容, 也不会再让宫里其他后妃骚扰打搅她, 但殷篱就是能感觉出来他与之前的不同,不似在江陵时的隐忍虚伪,也不似她刚回京时的周旋玩弄。 他会无时无刻不暴露出他阴暗肮脏的占有欲,比之从前将她困在一处偏僻遥远的角落里, 他现在更想将她锁在身边。 以供他随时随地的享乐。 没错,是享乐。 殷篱感觉自己就像一只主人闲来无事逗弄的宠物, 无论她甘不甘心, 情不情愿,高高在上的主人都不在乎, 主人觉得她是怎样就怎样, 主人自己会构架出一段彼此契合的紧密关系。 就如同现在,他不会问她想不想搬去紫宸殿,而是不容置疑地将结果告知于她。 紫宸殿是皇帝寝宫,或许他还觉得这是至高无上的恩赐。 说不定还会有一些人在背后羡慕和嫉妒她, 更会有人以为是她用了什么手段, 讨得陛下独一无二的盛宠。 殷篱觉得很累, 头也疼。 李鸷不需要她回答什么,用了早膳过后,便带着殷篱一起去了东郊大营。 东郊大营是此次比武的地方, 演武场就在这里, 玉麟军日常训练也在此处。 烈阳刺目, 虽有华盖罩顶,殷篱依然觉得很热,李鸷看她香汗淋漓的模样,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暗了一暗,随即拉着她,快步走向看台那边的凉亭。 阿蛮跟在殷篱后头,偷偷抬起眼睛寻找金槛的身影。 草场上满是身穿黑甲的士兵,黑压压的一片,大比没有开始之前,众人都摩拳擦掌,等待在皇帝面前一展身手。 忽然间,视线里却突然多出一道人影。 阿蛮飞快地低下头。 鱼非谦身着黑甲,行至李鸷跟前,单膝跪地,抱拳禀报:“陛下,比武一应事宜都已准备好,是否在一炷香后如期举行?” 李鸷看了殷篱一眼,对鱼非谦道:“你将荣郡王叫过来,朕有话对他说。” “是。” 鱼非谦目不斜视,利落地应了一声后就起身离开,阿蛮这才松一口气,站在殷篱后面默不作声。 殷篱却是皱了皱眉:“你叫他过来做什么?一会儿就要比武,该分心了。” “你不是有话对他说吗?”李鸷反问回去,笑着看她,仿佛一副看透她心中所想的模样。 殷篱微顿,移开眼去。她的确有很多话想对金槛说,但是他在这里,就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隔了片刻,远处传来声音,殷篱还是控制不住地抬起头来,只见金槛穿着一样的黑甲红袍,身形又比之前高了不少,行止间已有军人风姿,眉宇轩昂,气势勃发。 殷篱见着了就放下心来,身后的阿蛮也跟着一阵艳羡。 金槛被李鸷认作义子后,还命钦天监拟了名字,取做李玉鞍,听宋声所言,当时朝中大臣全都上书让李鸷三思,外姓收做义子再上族谱是从未有过的事,此举有可能混淆皇家血脉。 李鸷为了让李玉鞍名正言顺,先是将他归置到原来的三皇子那一支,三皇子本是在李鸷进京后死于流矢,身下没有子嗣,李鸷便将金槛先过继到三皇子那边。 虽然三皇子也是皇族之人,这样做也是在混淆皇家血脉,但是三皇子乃先皇后所出,李鸷本就跟三皇子不合,大臣心里以为陛下此举只是为了“鞭尸”三皇子,为了让陛下出了这口恶气,朝臣们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未加阻拦。 谁想到后来又被李鸷认作义子,还加封荣郡王,有爵位在身,金槛自然不可同日而语了。 现在谁也没人敢再叫他金槛。 金槛大步走来,到了凉亭阶下,撩袍一摆,朝二人跪拜:“儿臣见过陛下,母妃。” 金槛年纪还小,声音处在雌雄难辨的阶段,听起来干净清越,殷篱心里高兴,面上却还是那副淡淡的神情,李鸷瞥她一眼,转头对金槛道:“平身。” 他似乎真的很高兴,看着金槛的模样眼中带着一丝欣赏和欣慰,即便明知金槛与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也是丝毫芥蒂都没有。 这是殷篱觉得最令人惊奇的地方。 李鸷对金槛抬了抬手:“过来,你母妃有话跟你说。” 殷篱听到那一声“母妃”,心里还是忍不住别扭,她却觉得李鸷好似是故意地一般,一定要将这层关系坐实坐稳。 “是。”金槛听话地应了一声,起身走到殷篱跟前。 金槛块头不大,却能看出他劲瘦的身躯蓬勃有力,他看着殷篱,不像从前一样放肆,规规矩矩地站在她面前,没有丝毫僭越,甚至脸上也没有过于兴奋的表情,只是矜持地表现自己的欢喜。 殷篱拉起他的手,抬头看着他干净的笑脸,忽然就想到第一次见到他时,他浑身脏兮兮的样子。 “这几日累不累?” 金槛摇头:“不累!” 殷篱看他容光焕发的样子,手不禁攥紧几分:“这次大比,有信心得到第几名?” 金槛看了李鸷一眼,回头,想了想,抬高声音道:“当然是甲等第一名!” 他回答得很有气势,这么半大的孩子说出的话,很多人都会觉得只是年轻气盛,说着玩玩,但金槛似乎就是有这样的自信,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都闪着光。 金槛忽然转头看向李鸷,满脸天真地道:“父皇,如果儿臣得了甲等第一,可否答应儿臣一件事?” 他突然向李鸷提出要求,连殷篱也没想到,以为李鸷会不高兴,扭头去看他,却见李鸷带着笑意,并未有任何异样,好奇道:“朕可以答应你,你想要什么?” 皇帝金口玉言,金槛展颜一笑:“等儿臣拿了第一再告诉父皇!” 李鸷一怔,而后笑道:“好!” 殷篱不知两人之间已经熟络到如此地步,看情形,李鸷似乎很看重金槛,殷篱当然不会傻到以为他会把金槛当成亲生孩子一样看待,但是短短的相处中,殷篱能看出李鸷对这个孩子很欣赏。 殷篱心里更松了几分。 比武快开始前,殷篱随李鸷去了看台,众人跪地高呼万岁,殷篱坐在上头,也不免陪他一起承了礼。 她有些恍惚,但很快又会清醒过来。 她知道,此刻所受一切尊荣都不是源自她本身,而是李鸷带给她的,尊贵是这样,宠爱是这样。 她没必要浮沉于这种虚无缥缈的荣耀里,这也根本不算荣耀。 荣耀在箭锋之上—— “铮”地一声,利箭穿破虚空,插在靶子中央,金槛放开弓,朝百步开外的靶心眯了眯眼眸,十箭十中,分毫不差。 远处的士兵高高扬起手中的棋。 一声哨响划破天际,金槛回身一跪,旁边已经响起来欢呼声。 常晟笑眯着眼,对李鸷道:“荣郡王舞刀、硬拉弓、骑射和步射都是第一,看来这甲等第一名非他莫属了。” 殷篱也是第一次看金槛在众人面前展露风采,本以为他能在玉麟军中好好亮个相就算成功,没想到金槛还能在他们之中脱颖而出,也是大大出乎她的预料。 李鸷显然也很高兴,虽然只是个小小的比武,但金槛表现得越好,越能在大臣们面前证明他眼光正好,选择没错。 李鸷看了常晟一眼,常晟命人宣金槛上前。 金槛听了旨意,起身后把弓箭交给身边的人,快跑几步过去,在李鸷面前跪下:“儿臣不负父皇重望!” 李鸷高兴地笑了两声,身子向前一倾:“这下说说,你想要什么?” 金槛抬头看了殷篱一眼,收回视线,看向李鸷,干脆利落道:“儿臣想随母妃出宫看看,求陛下恩准!” 话音刚落,空气瞬间陷入安静。 殷篱面色微变,手指紧紧抓着衣袖,有些紧张地看着金槛。 她知道这件事对于李鸷来说有多忌讳,会让他想到她之前的不安分。 这也不要紧,她更怕李鸷迁怒金槛,好不容易得了甲等第一名,该得到更好的赏赐才是——至于离开皇宫,殷篱暂且不想了,毒未解开,退路也没有找到。 “这算什么愿望,你再好好想想——” “好,朕答应你。” 殷篱刚开口,李鸷就将她打断。 殷篱飞快地扭头去看李鸷,发现他脸上没有任何不悦。 金槛也高兴得赶紧磕头谢恩。 “你想出宫看看,可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李鸷问金槛。 金槛想了想,认真道:“还是母妃说吧,儿臣听母妃的。” 李鸷又看向殷篱。 殷篱其实没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而且京城她并不了解,唯一知道的就是宁山。 宁山是京城最高的山。 “那就去宁山看看吧。” 李鸷心情不错,有求必应。比武结束后,金槛留在军营中,并未与殷篱说上几句话,只是约定好出宫的时间,是在三天后,李鸷也会去。 殷篱当然没想过李鸷会放开自己,何况他最近对她的监视愈发明目张胆,不管去哪身边都要跟随暗卫,他绝对不会准许自己有一丝一毫脱离他的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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