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青道马也不骑了,一直赖在马车里,律雁索性出去骑马了,本着不能有一匹空马的原则, 实则是不想看君闲和池青道腻歪。 暑天里,空气总是黏糊糊的可不行。 他跟安五并列而行, 没有人开口,反倒是被押在马上的应默一个劲儿的哎哟哎哟, 她整个人都被横放在马上,自然不会舒服,可她挖了池青道双亲的墓已经是众人皆知的事情,管她舒不舒服。 她还有命在, 就是她们格外开恩了。 安五一掌拍在她的背上, 总算没有了那惹人厌的哼哼声,应默觉得这个人手底下当真是一点儿轻重也没有,她刚刚差点就要去见如来佛了, 她又不安分地动了动, 扭头正好对上安五的眼神, 她马上老老实实地趴好。 开什么玩笑,这个人真有可能宰了她,她是倒了什么霉了,才会在西南这么偏僻的地方,遇见与那发钗有关系的人,还是个王爷。 到底是什么王爷,只听得人一直叫她王爷,却从来没有听见过她的名字。 那王爷的夫郎也鲜少叫她的名字,让想偷听的应默也没了招,还带着王夫,是去西南游山玩水的,京城的闲散王爷并不多,但双亲又葬在江南。 西南江南京城全搅和在一起,应默琢磨半天,除了一个废掉的头,她什么也没得到。 早知道她当初就带着那十两黄金滚蛋了,贪图什么钗子,这下不仅钗子没了,命也悬着。 应默长吁短叹,又被安五打了一掌,她总算老实了,只要她发出声音,这个人就会打她,而且毫不留情。 “你也不怕打死了她?”律雁主动开口,安五下手可不轻,应默的脸几乎是瞬间就白了。 “我有分寸的。” 又是一大段的沉默,律雁就好像溺死在尴尬潮里动弹不得,他放慢了速度,最后干脆又钻进马车里去了。 车里,君闲和池青道正在研究掌纹,多半是池青道看,池青道自己说,还说的头头是道,跟真的一样。 听说池青道无所不能,不会是真的吧,连看手相这样的东西她也会? 律雁半信半疑地伸出手,到底是个什么手相池青道说的含糊不清,只是给了他一堆夸赞的词。 要真如池青道所说,他哪里还会窝在这里看对面的两个人不是拉手,就是摸肚子。 外面有沉默寡言的安五,里面有两情相悦的君闲和池青道,律雁举步维艰。 好不容易又到了一家茶摊,律雁第一个跳了下去,他没用好力,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还是安九扯了他一把。 安五的手收回去,一片黯然,她将应默提下来,应默看破,还小声凑到安五身边问她:“你喜欢他啊?” 安五默不作声地走开了,临走前将应默绑到了大树底下。 “诶诶诶。”应默叫了几声,果然没有人管她,不喜欢就不喜欢,喜欢就喜欢,生气干什么啊。 好歹这里是个阴凉地,还有块石头,也算得上是一个好地方了,不比那茶摊差,应默愤愤不平,算了,总比那马背上要好。 池青道跳下来,伸出手在等君闲,君闲探身出来,池青道扣住他的腰带着他往下走,他也几乎是蹦下来的。 君闲早前念叨过,也想一步跨下马车,池青道记在心里,这多好办啊,她那一身武功又不是白练的。 在战场上凭借高超的武功杀敌无数的时候,都没见池青道这么开心过。 摊主正在切西瓜,那西瓜又大又圆,看着品相极好,果然摊主一刀下去,红色的瓤和汁水就迸发出来,一阵独属于西瓜的清甜涌上来,明明还没有喝茶,就已经解渴了。 边上都是等着要买西瓜的人,池青道也凑过去买下一半,切还是摊主切的,切西瓜这样的事情大家都会,但都没有摊主切的好,她一刀下去,就有一个避暑胜地出来。 池青道端着放西瓜的盘子,君闲拿了两块出来之后,她就把盘子递给安九了,让他们去分。 没有人在乎远处的应默有多想吃一块西瓜。 本来在客栈的时候,掌柜也切了西瓜,但数量有限,她没有赶上,她倒没有多喜欢西瓜,可是谁不想夏天来一块西瓜。 应默已经错过一块了,不想再错过第二块,她费尽心力地喊了一声,回应她的只有马的嘶鸣声,那几匹马正在专心致志地吃草,尤其是载着安五和她的那匹马吃的格外多,也只有那匹马回头看了她一眼,大眼睛流露出来你别吃了的讽刺。 虎落平阳被马欺,应默闭了闭眼睛,真想把这匹马的草都给它扬了,她不吃它也别想吃。 刚给马较完劲,应默低头,发现自己眼前有一块西瓜,红彤彤的,一看就特别甜,应默几乎要痛哭流涕,她哭的不是这块西瓜,在这个冷漠无情的王爷的手底下,还是有好人的。 安九笑的跟西瓜一样甜,下一刻他就说:“吃吧,这也许就是你吃过的最后一块西瓜了。” 应默差点被手中的西瓜噎死,她缓过来之后开始打量蹲在她面前的安九,长得倒是人畜无害,怎么说出来的话跟刀子似的,她不过就是一个盗墓贼,她招谁惹谁了,虽然运走尸骨确实有违她做人的道德,但那可是十两黄金诶。 没有谁能拒绝十两黄金,如果有,那一定是对方给的不够多。 应默只是阴沟里翻了船,她可不认为她做这件事有什么错处,鸟为食亡人为财死,本就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马还在吃草,茶摊临水,池青道和君闲就去河边上走了走,岸边有柳树,风吹过来,柳树跟着风摇曳,直吹得人心神荡漾。 池青道牵着君闲的手,侧过身盯着君闲的肚子看,“律雁说什么时候会鼓起来来着?” 君闲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再过一个月。” “哦。”池青道有些失望,还要再等一个月。 “我小的时候摸过父亲的肚子,他怀着幼弟,圆鼓鼓的,有时候幼弟还会踢我。” 君闲眼里的光显而易见,都说君家三姐弟感情极好,大小姐独当一面,已然在朝中为官,二公子才华卓绝,早在京城文坛崭露头角,三公子圆圆滚滚,谁见了都喜欢……光是传言就已经足够幸福,君府里的君闲肯定更加快意。 他一定很想念他们吧。 “再多跟我说说呗。”池青道按了按君闲的手背,只要是与君闲有关的,她都愿意听。 “你不是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吗?怕是我爬过哪棵树,摸过几条鱼,你都知道。” 在世人眼里,君小公子一直都是端庄持重的,结果有一日传出来他也曾经跟着玩伴爬过树摘过果子,自然能让人记得。 “那别人说的,和你亲口告诉我的,怎么能一样。” 她就算查得再仔细,与君闲之间也终究隔着世人对君闲的评判,她想要听君闲亲口告诉她,什么都行,只要能离君闲近一点再近一点就好了。 只要是喜欢君闲,池青道又怎么会泄气。 池青道的兴趣都写在她那双眼睛里了,人常说透过一个人的眼睛,可以看见那个人的本来面目,但有的人混迹官场久了,又位高权重,一双眼睛深不见底,可以隐去很多东西。 池青道就是这样的人,几乎没有办法透过她的眼睛去揣测她的喜怒哀乐,她发怒的时候也是笑意吟吟,让人丝毫不觉漫天的风雨就要来了。 可偏生这双眼睛在对上君闲的时候,君闲很容易就能分辨出池青道在想什么。 池青道一直都把真实的自己给君闲看,她是凌云唯一的异姓王,掌握着生杀大权,她从不避讳君闲她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人,像块通透的玉,一眼就望到头了。 池青道送给他的定情信物就是一块上好的羊脂玉,后来池青道告诉他,那玉是有一年救了个困在土匪窝里的西域商人,那商人为了谢她救命之恩,就将这块玉送给了她。 羊脂玉常见,上好的羊脂玉池青道也能寻到几块,但那个西域商人说,这块玉佩是有情人留下来的,拿去送心上人,就能够和心上人长长久久。 意头不错,池青道不信神佛,但讨个好意头,她也乐意,她从那时就打算将这块玉佩给君闲了,彼时,她还不知道君闲是谁,在哪里,她能不能见到他。 她只知道,与安南相隔万里的京城里,有位她一直惦念着的小公子。 她就是日夜揣着这块玉佩,等着要去给君闲,至于这其中的艰难险阻,她通通都能踏平。 “在想什么啊,想的这么认真,是不是要告诉我好多东西?”池青道饶有兴致地看着君闲,她身子微微前倾,像只快要跳进水里的鸭子。 “什么也没有,”君闲收回心事,“我们回车上吧。” “肯定有,你就告诉我几句吧。” “那我每天给你讲一件,条件是你不要再讲笑话了。” “果然连你也觉得我的笑话不好。” “怎么不好,我脸都要笑僵了。” 安九早已经坐在马车前了,律雁姗姗来迟,安五依旧一把将应默放到了马上,应默觉得再这样下去,她大概到不了江南了。 周围也没有人可供托付,难道要看着她的黄金烂在土里吗?应默深吸一口气,她从来不做浪费钱财的事情,她一定要活着到江南,至少把剩下的金子抱进怀里再死吧。 江南,云泽城。 到云泽城的时候天色已晚,池青道打算明日再带着君闲到双亲墓前,今天晚上暂且找了间客栈落脚。 君闲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池青道一看他就是在馋什么东西,又不好意思告诉池青道。 正经吃东西的时候吐个干干净净,偶尔吃个零嘴又能吃撑,君闲也无可奈何,他扯了扯池青道的袖子,跟池青道说,他想要吃白天没吃到的果子。 江南果子形式多样,凡是开店做生意的人都会做几种果子,何况这里的商人又都连在一起,你卖我的,我卖你的都是常有的事情。 晚饭的时候君闲又吐了,他一个劲儿地恶心,自然没有吃上那精致的果子。 池青道下楼去给他拿,做好的都已经买完了,但老板表示可以现做。 池青道百无聊赖地坐在长凳上,想起日前发生的事情,她不得不拉下脸来。 “君闲都已经大好了,你还在愁眉苦脸什么?” 律雁下楼来要一壶茶,就看见池青道坐在长凳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那脸拉的,都快垂到地上了。 他坐到池青道对面,池青道面对问题的时候可不会愁眉苦脸,就算是西南那样棘手的问题,她也能找出应对之法,这世间没有难事,除了君闲,律雁当真是两头操心。 “他病愈之后,同我说过好几次话,有一次他居然说,他害怕我会喜欢上别人,我怎么会喜欢上别人,”池青道大为震撼,她这辈子就君闲了,她很快又耷拉下耳朵,“他这样想,我担心是不是我做的不够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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