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青道留着她只是因为有用,她的双亲都已经入土为安了还要受这样的羞辱,等她将人全都查出来,必要一个一个杀之。 应默头磕到地上,默念了无数遍阿弥陀佛。 可惜房里的是地狱阎罗,不归如来佛管。 客栈前,掌柜已经准备好了快马,阿云是跟着雀安安的,雀安安去哪儿,她就要去哪儿,这一行三人,会毒的会武的都有,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池青道只怕是那些人会暗中埋伏,已经再三叮嘱安一。 安一骑在马上,安九虽然不舍,他还没有同首领你侬我侬够呢,首领就要启程回安南了,但安九什么也没说,甚至脸上半分不舍得安一走的表情都没有。 他就站在那里,仰头笑着,他们是王爷的影卫,听候王爷差遣、执行任务本就是他们应该要做的,不然王爷要他们干什么。 他也不能就因为和安一在一起了,就要拉拉扯扯,安一总说他幼稚,他明明很明事理的好不好,遇到大事,他心里跟明镜似的。 安一俯下身去看他,掐了把他的脸,“不怕笑僵啊,我要走了。” 安九满不在乎:“走吧走吧。” 他甚至还乱七八糟地挥了挥手,安一一把将他的手握住,挑了挑眉,轻声对他说:“祝我一路顺风,我就亲你一下。” 原本就是要祝安一一路顺风的,此时还能骗一个吻,安九何乐而不为,他大大方方地说:“祝首领一路顺风,平平安安,万事顺遂……” 要不是安一堵住他的嘴,他怕是能当场将古往今来的好词全都说一遍,半点不知羞,光明正大地在这里骗吻。 不能继续说了,安九索性就闭上眼睛,等着安一来亲他,闭眼睛也不安分,时不时地睁开一只眼睛来看一看,看一看安一有没有来亲他。 安一觉得好笑,又觉得不舍,但总归很快就能再见,她扣住安九的脖子,径直吻在安九的唇上,雀安安和阿云已经先行一步。 安九策马扬鞭跟上,回了一次头,安九脸颊绯红,仍旧在挥手,他边挥手边道:“还欠着我两个吻呢,记得还啊。” 二楼上,君闲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他问:“怎么安一突然要回去,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池青道走过来揽住他的肩膀,“出了点小事,需要安一亲自回去处理。” 安南王府中明明就还有不秋草在,要安一亲自回去处理,那不就是连不秋草都压不住的事情,那还能是小事吗? 君闲一阵摸索之后抓住池青道的胳膊,有些着急地道:“是不是陛下派了人去安南,想要趁你不在,动王府啊?” 池青道纳闷君闲怎么会想到那里去,她拍了拍君闲的手将窗子关上,带他去了桌子边坐好。 “怎么会呢,安南是我的地方,闻端星没有把握是不会动我的,何况北库的钥匙还在我这里。” 君闲稍稍放心,喝了一口温水,很快又问道:“那是不是照夜清又作乱了?” 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照夜清早已经压了下去。池青道刚想要抬手去握住君闲的手就看见他的手抖得厉害,君闲恍若未觉,就连将杯子放下也要犹疑好一会儿。 池青道心中有个可怕的想法,她抬起手在君闲眼前晃了晃,君闲根本就没动。 池青道惊得从凳子上跌了下去,君闲听见好大一声响,本能地吓了一跳,眼神空洞地朝着池青道的方向望去,他问:“怎么了,是跌倒了吗?” 演技精湛,毫无破绽。 池青道原以为君闲休养几日就会好,但他夜间总是多梦,胡话不断,常常无意识地就会出一身汗,有时候池青道在夜里甚至要为他换两套衣衫。 君闲好像病的更重了,律雁说余毒已清,脉象平稳,药也一直在喝,安胎又安神,可君闲目光涣散,落不到实处,律雁说还是太过忧虑所致,药可以治病,却无法医心。 所以池青道几乎寸步不离地陪在君闲身边,就怕君闲胡思乱想出什么事情,可她也没有发现……君闲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看不见的。 池青道扶着桌子站了起来,答了一句:“没事。” 君闲也在心里轻舒一口气,她应该没有发现吧。 下一刻池青道就问他:“君闲,你看不见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池青道的语气平缓,但君闲已经能听出她隐藏的怒气,原来眼睛看不见了之后,听觉会更加敏锐是真的。 他的手无意识地收紧,仿佛回到初遇池青道的那天,那日他一身狼狈,今日的狼狈与那日又有何不同。 他道:“每日会有一两刻看不见,我很快就能缓过来,所以没告诉你。” 他倒是说的轻松,既然这样,那还要她这个妻主干什么?她在这里为他担惊受怕,到头来,君闲居然连这样的大事都不告诉她。 池青道走到门边,活生生又卸下来一扇门,她是想摔门而去,但君闲看不见,她若是此时摔门而去,君闲必定会慌张,到时候指不定会出什么事情,心疼的还是她。 可是她心里实在是气得不轻,只好拿门来发泄。 得知她又拆了一扇门的律雁很快赶了过来,安九在门口将门重新安上,律雁听说君闲看不见了之后神情也很凝重,他先是抬手在君闲眼前挥了挥,是真的看不见了。 后又为君闲诊脉,脉象依旧平稳,看不出来个什么,律雁回房取了银针过来,一针扎在君闲手背上,转动不到片刻,君闲眼前就清明起来,他道—— “律大夫。” 律雁将针收回来,“没什么大事,你心里想太多东西了,忧虑过重,就会影响到你,这一次是失明,下一次就不知道会怎么样了。” 律雁一把将还在生闷气的池青道扯过来,池青道都恨不得要去啃桌子了,“有事,就和你的妻主说。” 池青道扭过头,却很快就扭了回来,她是生气,生气君闲整天不知道在胡思乱想什么,居然能把自己想到失明,而且还不告诉她。 看不见这么大的事情,他一个字也不给池青道说,就靠着自个儿缓过去。 这能缓回来还好,要是缓不回来怎么办。 她气得要死,恨不得把天戳个窟窿来解气,可她怎么舍得,怎么舍得将君闲晾在这里。 她连冷落君闲一刻都做不到,君闲受到的伤害已经够多了,她不希望君闲还要再受到来自她的伤害,她将君闲小心翼翼地捧在掌心,可老这样也不是个事儿啊。 她走到君闲身前蹲下来,仰头看着君闲,她眼底有泪光,可怜兮兮的像刚被大雨淋湿的小狗,池青道握住君闲的手,“到底是怎么了?” 若是君闲不说的话,她恐怕会当场哭出来,战无不胜的大将军,因为这样的小事泪洒当场……君闲忍不住将手伸到她的眼底,可那泪一直在池青道的眼眶里打转,就是不落下来。 比泪如雨下更叫人心碎。 “我是想好好活着的。”君闲收回手,一脸茫然地开口。 “我知道。”池青道看他如此模样,心里一痛,君闲当真是憔悴消瘦了不少。 “我舍不得你和孩子,我也想岁岁年年陪在你身边。” “我知道。” “可是我的身子总是不见好,越是不好我就越是着急,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这几天我一直轻飘飘地飘着,落不到地上。” 池青道抬手替君闲一点一点地擦掉泪,“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就在你身边啊。” 君闲低下头绞着自己的衣服,“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 池青道气闷到差点直接晕过去,她顺了好多次,才顺明白心中的这口气。 她柔声道:“就说你想说的,你不舒服,你的身子总不见好,或者是你想要什么,想要吃院子里的李子,想要去摘后山的栀子花,这些事情都可以,我就在你身边,我就是来给你解闷逗乐子的。” 池青道站起来却因为一个不稳单膝跪到了地上,这纯然是意外,但君闲却笑了起来。 池青道双手放在君闲的肩膀上,欣慰道:“这样不就很好吗?” 她那膝盖也没有太疼了,丢脸就丢脸吧,能得王夫一笑,已经够了。 她又拉着君闲到了前面的窗子去,指着远方的宽阔官道:“路就在我们脚底,背后还有青山,天地浩荡,人生总要开怀点。” 她还要继续说,她绞尽脑汁地去想这些东西,君闲却突然道:“我知道了。” 希望他是真的知道了,池青道也不想逼他。 晚上等君闲睡着之后,她一个人爬到房顶上去喝闷酒。 酒大口大口地往里灌,直到烧到她心慌,她是想平息心慌才喝酒的,到了这个时候却越来越厉害,池青道真想砸了这酒坛子。 她抱着酒坛子在房顶上躺下,眼中不知道有多少个月亮。 月亮一个两个全往她眼前涌,每个里面都有一个君闲,每一个君闲都没有在笑。 为什么不笑?她费尽心力捧回来的君闲怎么还是不笑。 她才知道,不是尽心哄着一个人,那个人就会无所顾忌,什么也不在乎的。 她池青道要什么有什么,最后居然要栽倒在她一心求来的人身上。 挫败,就好像她使尽浑身解数,还是不知道君闲到底在想什么,他要的到底是什么。 举杯浇愁愁更愁,她在这里喝酒也还在担心君闲万一又做噩梦了怎么办。 认命地跳下去,又在外面以井水解酒,第二日,池青道果然发了烧。 君闲一早起来,往常都是池青道醒的比他早,可今日池青道却没动,脸烧得通红一片。 君闲马上去找了律雁过来。 律雁第一次知道原来池青道也不让人省心,昨天君闲才刚好,今天池青道又病倒了。 “普通的高热而已,喝完药出出汗就没事了。” “可她的脸这么红,会不会很难受?”君闲挂心池青道。 律雁看一眼他,另外教了个法子:“用湿帕子给她擦一擦,就会好的。” 安九打了水上来,君闲拧了帕子放到池青道的额头上。 他还从来没有见过池青道这个样子,池青道也很少生病,上一次还是她体内的毒发作的时候。 她头发尽白,谁也不让靠近,唯独对他,就算是意识不清下,也能辨认出他,将他揽进怀里。 池青道特别特别爱他,他知道,天底下不会有人再跟池青道一样,毫无保留全心全意地爱他了。 他明明都知道,也对这份爱甘之如饴,有池青道在这世上,真好。 可自从他受伤长久不愈之后,他心里想的,全都走了错路。 明明池青道一心只向着他,他却在想池青道会不会喜欢上别人,会不会因为他这么没用,就不喜欢他了,转头就去找另外一个人,也会将一颗真心捧给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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