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话还没讲完,谢望舒就放了筷子,像是有些不耐烦,语气却是平静的,道:“晓得了。” 谢知看她这样,便没讲话了,谢望舒这才又拿了筷子吃膳。 明月看着,没插话,她也饿了,肚子里都在叫唤了,她面前摆了一道樱桃肉,瞧着像模像样的,味道却怪,明月也不好意思夹远处的菜,只勉强吃了两口。 谢琅玉见她吃着白饭,小声道:“没有喜欢吃的吗?” 明月有些不好意思,也小声道:“夹不够。” 谢琅玉问她想吃什么。明月犹豫压着声音道:“算了,我不好意思夹。” 这桌上还有长辈,明月几乎都没怎么讲过话,不想惹眼。 谢琅玉笑了笑,道:“我夹。” 明月脸一红,捏着碗小声道:“……那好吧。” 桌上没什么人讲话,俱都安静地吃自个的,大谢氏看着几个孩子,又对着明月笑道:“过几日你大舅母就要来了,估摸要住一段时日的,你也别拘着,带着娇姐儿想去哪玩都行,叫望舒领着你们……” 明月连忙放下筷子嗯嗯两声,笑道:“我晓得的,母亲放心。” 谢望舒吃着菜,她看了明月明娇一眼,过了一会才放下筷子道:“我这几日要去练武,没时间出去逛……” 大谢氏叹了口气,看着她道:“一个姑娘,整日舞刀弄枪……” 明月笑了笑,若有所思地看了谢望舒一眼,也没讲话。 大谢氏也不为难谢望舒,又问谢琅玉,道:“你明个便上职了,这几日有假吗?带着你的新妇表妹出去逛逛。” 外边的天已经黑了,丫鬟们轻手轻脚地在屋里点蜡烛,明月透过窗子,看到外边一点一点地挂起了灯笼。 谢琅玉放下筷子,靠在椅背上讲话。明月现下也能跟着正大光明地看着他,他这身官袍,腰间的腰带束得紧,明月看着他的腰线,就能想起他腰间肌肉绷起来时漂亮的线条。 明月转头吃自己的饭去了,听谢琅玉讲没有假,明个便要赶着上任了。 烛火照得大谢氏脸色淡淡的,道:“还真是……成婚了,连婚假都不能修,先前那样晾着好几个月……” 明月又看向谢琅玉,他手里拿着筷子,安静地听大谢氏讲话,见明月看他,就对她笑了笑。 谢知喝了口酒,他的声音沙沙的,道:“行了,不争这样的一时之气……” 屋里几个晚辈都不好讲话了,大谢氏勉强笑了笑,对着明月道:“委屈你了。” 明月连忙摇头,笑道:“没有的事……这个甜汤瞧着好喝,给两个妹妹都盛一点吧。” 明娇想来是跟着明月走的,连忙道:“我方才就想喝了,舅母你也喝。” 大谢氏笑了笑,“这里头的莲子都是专门熬汤的……” 话一讲起来,众人又都有意搭话,屋里便慢慢热闹起来。 吃到快戌时才散了宴,外边的天都黑透了,谢知把谢琅玉叫到前院去了,几个姑娘留在大谢氏院子里讲话。 大谢氏叫人沏了花茶,端了新鲜的瓜果,在屋里坐着,三个姑娘都围着她。 大谢氏主要是同明月讲,她端着杯热茶,笑道:“府上事情多,你慢慢打理,过几日带你出去认认人。” 明月笑着点点头,道:“我晓得的,母亲费心了。” 几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讲闲话,明月靠着椅子,悄悄直了直腰,原本睡了个午觉好一些的,现下又觉着发酸了。 大谢氏讲起太子妃,脸上平静,只道:“她双身子的人,平日里好好相处,你注意其中的分寸便行了……” 明月懂她的意思,太子妃这一胎,朝里宫里每一双眼睛都盯着呢,这就是个金疙瘩,明月不敢靠近的。 夜里直直到了戌时,明月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知春院,谢琅玉在她后边回来的。 明月热得很,脱了外裳,脱了小袄,衣着单薄地坐在床边看账本,她现下是身上累,精神好的很,睡是睡不着的,犹豫着要不要丫鬟去叫点宵夜来吃。 她早间喝了点粥,中午没吃好,下午也没怎么吃,现下饿的胃里都打结。 谢琅玉回来的时候,赵全福跟着他,手里拿着几个荷叶,凑到明月跟前笑道:“看院子里的湖上,荷叶都长出来了,哎呀,真要入夏了……” 两个荷叶翠绿翠绿的,赵全福给了明月一个,明月丢了账册,就坐在榻边当伞一样举起来,手里刺刺麻麻的,便笑道:“好扎手啊。” 谢琅玉手里拿着几个册子,坐在窗边的座椅上,看着一老一少拿着荷叶耍宝,好笑道:“你方才没怎么吃,想吃宵夜吗?” 明月捧着荷叶点点头,她一个人有些懒得吃,但是同谢琅玉一齐吃就有意思了。 赵全福把荷叶找了个花瓶插了,看着竟然也有模有样的,搁到了床头的小案上,边道:“给姑娘整个蛋羹吧,吃了好克化,姑娘才来京城,夜里吃腻歪了,容易不舒坦。” 下人们往屋里安置洗漱的物件,谢琅玉就着烛火看册子,闻言抽空看了明月一眼,道:“吃蛋羹可以吗?” 明月点点头,打了个哈欠,昨个睡得太晚,白日里睡再久都补不回来。谢琅玉这才叫赵全福去弄蛋羹。 赵全福去厨房了,屋里的窗户帘子都叫丫鬟们打下来了,明月便去屏风后边洗漱。 在苏州的时候,那个知春院巴掌大的地方,泡澡又废水费力,明月很少泡澡,且屋里弄了水就要发潮。在这却可以日日泡,边上就有个小厨房,实在是方便,明月泡在水里,浑身发软,靠在木桶边缘直叹气。 翡翠瞧着好笑,又瞧着她身上起了好多印子,也不好意思多瞧,便专心地给她捏肩膀。 没一会紫竹提了食盒回来了,见屏风后头明月还在沐浴,便笑道:“正好,还烫着呢,凉一会再吃。” 谢琅玉道:“就摆在这吧。” 紫竹把蛋羹摆在小案上,收了桌上明月看的几本账册,便也退出去了。 谢琅玉靠在椅子上,把手里的户部去年的开支册子看完了,眼睛有些泛酸,谢琅玉疲惫地靠在椅背上,抬手揉了揉眉心。 户部是个很棘手的地方,负责的财政方面十分敏感,且里边鱼龙混杂,不止有太子的人,还有显王的人,顾治成也有尾巴落在这,肯定也有陛下的心腹。 这种部门,往年做出来的帐根本不能细看,全是糊涂账,今年为了玉门关百万军饷吵架,就是一年接一年兜不住了,要推一个人出来抗。 谢琅玉把账册合上,心里大概有计划了。 小案上摆了一碗肉沫蛋羹,还有几个易克化的小菜,都直冒热气。谢琅玉把册子整理好,放在了多宝格旁的书架上,便摸了摸碗边,烫得拿不住手。 谢琅玉拿着勺子轻轻翻弄了两下,等蛋羹凉的差不多了,明月这才出来。 出来了就躺倒床上去了,明月精神挺好的,就是觉着累,闻着这边的香味,挣扎着又要起来。 谢琅玉便端着蛋羹坐到床边,等着明月也坐好了,就把蛋羹递给她。 明月端着蛋羹,看着谢琅玉还是一身朝服,很稀罕他这个样子,不由多看了几眼。 谢琅玉见明月吃上了,便起身把腰带前的玉扣解开,搭在了床头的小案上,边上就是插着荷叶的花瓶。 谢琅玉觉着好笑,把花瓶往里边推了一点,免得掉下来砸到人。 明月吃着蛋羹,觉着胃里都暖到了,跟着看那荷叶就也笑了,好奇道:“咱们院里还有种了荷叶的池子吗?我今日像是没瞧见。” 谢琅玉坐在她身边,抬手摸了一下她还湿着的鬓角,道:“在边上,有点偏。” 明月挨着他坐,吃了口蛋羹,隐隐瞧见门前还有下人走动的影子,不由小声笑道:“是可以钓鱼的吗?” 谢琅玉点点头,道:“里边还有船,下次带你去看看。” 明月吃着香软的蛋羹,点了点头,道:“你不吃吗?” 谢琅玉一只手撑在身后,看着明月的眼神很温和,道:“我不吃,我看着你吃。” 明月咬了一下勺子,舀了一勺蛋羹,细细地赶了很多肉沫,举着就要喂给谢琅玉。 谢琅玉不饿,见她很期盼的样子,还是张嘴吃了。 明月还要喂,谢琅玉摇摇头,起身把小案上的小菜也端过来了。 谢琅玉陪了一会,便也去洗漱,出来的时候明月已经躺着了。 下人们都退出去了,谢琅玉把床帐打下来,躺在了明月身边。 明月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挨着谢琅玉身上又觉着有些热,小声道:“我瞧了账册上好多铺子庄子的,我是不是要找个时候去瞧瞧?” 谢琅玉翻了个身,对着明月侧躺着,道:“要我和你一起去吗?” 明月摇了摇头,笑道:“我带着娇姐儿去,她贪玩呢。” 谢琅玉笑了笑,没讲话。 明月靠他靠近一点,在黑暗中看着他的轮廓,小声道:“为什么他们都叫你三爷?你上边还有兄长吗?” 谢琅玉懒懒地嗯了一声,道:“按族里的排的,旁支还有两个年纪大一些的兄长。” 明月怎么躺着都觉着不舒服,最后翻到谢琅玉怀里,埋在他胸口蹭了蹭。 谢琅玉闭着眼睛,一点睡意也被蹭跑了,在黑暗中捏着她脸颊,把她往上抱了抱,小声道:“干什么?” 明月含糊道:“有点吃多了。” 谢琅玉拍拍她的大腿,道:“给你揉揉好不好?” 明月便翻了个身,背对着谢琅玉,整个人可以窝在他的怀里。谢琅玉从后边搂着她,她身上真是跟着火炉一样,一只手从她腰下穿过去,隔着亵衣,轻轻地抚她的小腹。 力道很轻,明月觉着痒,笑着要躲开,“你故意挠我痒痒呢。” 谢琅玉笑了一下,按着她的小腹,不动了,道:“那怎么办,起来消食吗?” 明月转手要去挠他的腰,只在他小腹上按了一下,谢琅玉便抓着她的手了,一手圈着她的腰,接着摸着她薄软的小腹,按了按确认了一下,像是根本没吃东西,他又按了一下,笑道:“骗子。” 谢琅玉就这样抱着明月翻了个身。 …… 这样过了几日,清河郡主递了请柬上门来,天气越发热了,请京城里一众夫人来消暑。 明月也穿上了单衣,屋里摆了四五个冰盆,还有几个丫鬟站着打扇。 明月夏日少有这么舒服的,也不觉着夏日难熬了,看着清河郡主的请柬,便问起一旁的明娇,“你去不去?” 明娇要憋坏了,自然是连连点头。 明月心里还有旁的打算,仔细地想了想,又问起有哪些人,那日朝中休不休沐。 云竹出去打听了,便道:“太子妃像是也要去,朝里是放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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