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同大谢氏不和都摆在明面上了,原来是为了儿女的婚事打官司了。 明月又听见赵霜商喊自己嫂嫂,心里怪好笑的,先前听见她叫谢琅玉乘风哥哥,当时是没想到,她如今要叫自个一声嫂嫂。 明月笑道:“谢谢霜商,我晓得了。” 桌上打了几转,温姝怕太子妃不舒坦,叫人这侧厅的冰盆撤了。一撤走,屋里几乎是一瞬便热起来了。 太子妃叹了口气,看着几个丫鬟把冰盆搬走了,便道:“才撤走本宫就觉着热了,这都什么天气了……” 温姝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对着屋里坐着的妇人女郎们道:“娘娘不好受寒,叫诸位受热了。” 众人都表示理解,只道不热不热,还倒劝起太子妃来,双身子了,月份大了,确实要注意。 太子妃的肚子如今已经很大了,没几个月就要生产,明月都不敢多看,只见她头上慢慢生了汗,边上两个宫人给她打扇。 这屋里又没个窗户通风,明月也都出汗了,心想,双身子的人该是比旁人更怕热一些的。 打牌也没个彩头,打得没什么意思,桌上还换了好几波人,明月今个是新面孔,又招眼,没找着机会下来,桌上人人都要同她讲两句话。 明月笑着应付着,很容易便能看出来京城里同苏州不同的地方。 苏州的夫人交往多是看喜好,看自家夫君在哪个衙门里,夫君走得近的,夫人们也熟识一些,再就是姻亲关系,小圈子没有那样严重。 京城则不一样,明月就这么一会的功夫,已经能瞧出几波人了。这屋里坐着的,能同大谢氏讲话,又不断同她搭话,吹捧她的,多是同谢家交好的。一直对明月打量,言语间并无亲热的意思,讲话也试探居多的,且都坐在太子妃身边的,便是太子派系。 也许还有旁的人,明月就瞧不出来了。 牌打了快一个时辰,屋里最快同明月亲近起来的,是白家的大儿媳刘氏,也是谢望舒舅家的人。 刘氏脾气爽朗,长相端庄,穿一身绿色的大袖衣,坐在一旁的玫瑰椅上看牌,时不时说两句逗趣的话,是个很飒爽的妇人,明月也很喜欢她的性子。 牌打到后边,温姝喝了口茶,擦了擦额上的汗,突然笑道:“这样打没趣,也没个彩头。” 明月把牌收起来洗,没急着搭话,屋里倒是有人来了兴趣,俱都附和起来。 刘氏凑趣,笑道:“我最近新得了个红玉手镯,纯色的,倒是个稀罕物件。” 几个夫人都道确实稀奇,纷纷也讲自己家中有什么彩头,主厅里的长辈们听了,也来了兴趣,叫人撤了主厅和侧厅的屏风。 清河郡主打着扇子笑道:“都有什么好物件,现下可不许藏私,叫我们都见见世面。” 这话讲完,太子妃身边一个穿紫色大马褂的妇人便笑了笑,看着刘氏缓缓道:“我家中有套红玉头面,一整套,算起来有九件,纯色的,不晓得算不算好物件。” 这话讲的,刘氏听了心里膈应,方才她才提了自个有个红玉手镯的,刘氏脸上还是带着笑,道:“自然是好东西,还一整套就更稀奇了,我倒是不好意思献丑了,夫人别藏私,快拿出来,咱们今个给它找个好主人吧。” 这话一讲,屋里人不管真假,俱都笑起来。 明月也没忍住笑,轻轻咳嗽两下压住了。 屋里多是谢氏一派同太子派系的人,有个这么个话头,屋里慢慢就有股火药味了。大谢氏同清河郡主隔岸观火,并不插手。 这个有一整套红玉收拾的妇人是邹太师的孙媳王氏,王氏捏着帕子,热得满脸是汗,还要讲话,叫温姝拦住了。 温姝笑道:“娘娘是这屋里最尊的,哪里能叫旁人出彩头。” 太子妃一直安静,觉着屋里闷热得要喘不过气了,气都是浓稠的,抽神也笑道:“是,合该本宫出的……” 这样讲了,也没什么好争的了,自然要归太子妃出了。 太子妃像是想了想,边擦汗边道:“什么稀罕物件你们都见过了……本宫倒是有个送子玉观音,是年前打禅山寺请来的,不是什么珍贵的物件,讨个吉祥意思吧……” 太子妃叫人去拿了,明月不想掺和,笑着就要起身,叫清河郡主拦住了,道:“可别走,你才新婚,这个物件最和你,最是要留下来的。” 明月推脱不得,又见大谢氏朝她打眼色,只好坐下了。 一趟牌打下来,明月打得不走心,旁人像是以为太子妃给明月示威,俱都让牌,要让她接了这彩头,打了几转,这玉观音到底是到了明月的手里。 不过小臂长,净美温润,浑身像是散发着柔光一般,不论旁的,确实是个好物件。 太子妃笑着喝水,道:“我先前一直没消息,后来去请了这观音回来,不过数月便得了喜讯,不过就是每月都要送去禅山寺受一日香火供奉,是个麻烦玩意……” 明月把玉观音小心放好,叫云竹妥善收好,笑道:“谢娘娘舍爱,倒是我夺人所好了……” 太子妃终于受不了了,像是完成了任务,边往凉快的主厅去,边道:“哪里的事情,收着便是。” 侧厅里的妇人们纷纷热得跟着换了位处,明月也没再多坐,讲要去逛逛院子,找了个顾府的小丫鬟,便出去了。 那屋里闷热,讲话都带着刀锋,待得实在不爽利,明月出来便松了口气,笑着问小丫鬟道:“可晓得我夫君去哪了?” 小丫鬟想了想,道:“该是在前院,同老爷下棋呢。” 明月擦了擦汗,像是随口道:“是顾首辅吗?那我倒不好去了,本来还想同夫君商量过后去街上的事……” 小丫鬟连忙道:“能去的,也没几个外人,夫人倒是能去凑凑热闹。” 明月便一笑,叫翡翠给了小丫鬟赏钱,边道:“那辛苦你走一趟带我去了。” 小丫鬟收了赏钱,喜笑颜开地便带路了。 顾宅很大,修的精致又漂亮,来往的下人长相衣着都体面,翡翠打着伞,明月也热得出了汗,走一会歇一会,走了有将近两刻钟,这才到了外院。 远远见了院子里的人,明月叫了停,对小丫鬟笑道:“谢谢你,快去娘娘院子里伺候吧,我已经认得路了。” 小丫鬟也不多想,笑着便走了。 院子里有许多人,明月看到了谢琅玉,他坐在人群中间,靠在椅背上,看着院里两人下棋,时不时同一旁的人讲话。 明月多看了谢琅玉几眼,又看了一圈,往中间下棋的那两个人脸上瞧,一眼便定在了左侧穿灰色长袍的病弱男子身上。 颓唐如玉山之将崩,这是个极为俊美的病弱男人。 经过了时光的打磨,儒雅贵气,气质张扬,坐在人群里几乎在发光,一眼能让女人挪不开眼。 他看着三四十岁,没什么老态,肩背挺直清瘦,没一会,他站起来了,像是下赢了,边上有人笑着恭维,讲了什么好听的话,他摆了摆手,大声笑了笑,风流又肆意。 明月看着他的脸,他生得也很白,在一种同龄的中年人里,俊美张扬地过了头,又有一股久居高位大权在握带来的从容平和。 明月没进去,心里已经有数了,她扇了扇扇子,看着这个人的脸,晓得这个顾首辅,多半就是她的父亲。 翡翠也跟着看,原本还没什么,结果越看心里越是不平静,本来瞧着其实没那样像,但是一联系在一齐,便越看越像了。 明月心里有些烦,又有些难过。她又看了眼谢琅玉。谢琅玉正靠在椅子上,静静地看着顾治成,他年轻英俊,个子比顾治成还高一些,肤色偏冷白,是这院里唯一一个同顾治成站在一起,还依旧招眼的男人。 谢琅玉敏感地察觉到了外边有人,没急着往外看,一旁的吴清源小声在他耳边道:“像是夫人来了。” 谢琅玉轻轻点了点头,拨了拨桌上的茶杯,看着眼前还在讲话的顾治成。 他已经有数月不露面了,现下却讲起了那日在朝上何连对谢知的状罪,显然,他虽然人不在朝堂上,却依旧对着朝堂的动向一清二楚。 顾治成手里拿着个扇子,敲了敲小案,笑起来眼角带着细纹,这并不损他的风度,反而带着股奇特的魅力,他缓缓道:“何连这个人,太激进了,走不远的。” 一旁有下官附和,“这人疯狗一样,除了邹太师,他谁都咬……” 谢琅玉安静地听着,时不时笑笑,无意发表意见,在院子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大谈朝廷命官,也只有顾治成做的出来,他的作风一向如此。 谢琅玉并不打算同顾治成有过多的牵扯,没一会就找借口出来了。 作者有话说: 谢谢小天使们的营养液和雷雷~鞠躬!会加油加油码字更新的! 感谢在2022-05-14 21:18:54~2022-05-15 21:48: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言情重度愛好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个还没完全绝望的文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16264972 10瓶;喜欢小红花 6瓶;pokiii啊、洒脱. 3瓶;舔一舔 2瓶;EXO激吹bot、一般般拽、润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9章 凫水 明月站在院子外头的一丛竹林下, 看着院子里讲话的几个人,扇子要摇的飞起来了,心里有一股气在冒, 她站在日头下,却整个人都有些冷了。 明佳早逝,死后的墓穴现在都不能迁回明家, 埋在一个风光很好的山坡上, 但是风光再怎么好,这是个野坟。 明月打小就被人笑,什么笑话都见识过,什么眼神都受过, 因为她没爹又没娘。 顾治成却活得风光。 明月压了压情绪,就见谢琅玉出来了。 谢琅玉把翡翠的伞拿起来给明月撑了,见明月额上都是汗,脸色不好看,不由摸了一下她的额头,道:“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明月给他也扇了两下风,人都有些怏了, 还是笑着道:“没事, 就是来瞧瞧你。” 谢琅玉看了她一会,想起了院子里的顾治成,很简单地就把两人联系在一起了,但是谢琅玉并没有讲什么,只抚了一下她潮湿的鬓角, 道:“热不热?” 明月点点头, 院子里边已经有人往外看了, 明月现下同谢琅玉讲了两句话, 心情忽然就好了许多,好奇道:“里头做什么呢?是不是叫你了?” 谢琅玉只看了一眼,便道:“应该不是,没事的,走吧,送你回花厅。” 明月仰头看着他,踮了踮脚,笑道:“多热呀,我自己回去吧。” 谢琅玉扶着她的肩膀,觉着她浑身都在冒热气了,温声道:“走吧,我想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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