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只稍作犹豫,便悄声应了,把手里的活计放下,把匣子收了起来。 明月望着抱厦里简陋的竹门帘子,轻声叹了口气。 明月其实对自己是哪里来的没那样好奇,更不是渴望父亲……她早就过了需要父亲的年纪了。 她只是对明佳当年的往事好奇。 因为明佳早逝,生下明月不到三个月就去了,府上少有人提起她,老夫人跟前更是不许提,明月这么些年,有意无意地打听,也只晓得个大概。 · 到了未时,橘如上了门,她身后跟着两个穿鸦青小袄的丫鬟,一人提一个竹篮,放着菊花同重阳糕,自个还捧一个小匣子。 明月把抱厦里乱七八糟的物件都收起来,想起今日马车上的事情,连忙拉她在抱厦里坐下,“棠龄哥哥的玉佩还在我这呢……” 橘如也是来讲这事的,她爱惜一身皮子,叫丫鬟把帘子打下来遮阳,两人挨坐在一起,她便拿扇子捂脸小声道:“玉佩算个什么,你先听我讲讲这事……” “那人家中俱都行武,他却也是读了书的,谢公子今日答应把他安置到京城去,他便有位处一展拳脚了……只是日后免不了上战场,有得必有失,我日后怕是要同去京城,咱们倒是远了……” 明月也明白了,一时有些失落,“我觉着杨洲都远了,你却要去京城了,走水路都得月余呢……” 橘如讲起这个便觉着害羞,见明月失落连忙把食盒朝她推一推,“也不晓得什么状况呢,我指不定留在苏州代他照看母亲……” 明月把食盒打开,“这可不好,你们年底成婚,他指不定开春就得上任,你们难不成相处几月便分居?” 食盒里摆了几个重阳糕,十分精巧地做成了花朵的样子,明月捡了一个来吃,甜的她心情好了许多,“虽然京城远了,我还是觉着你得与他同去……他指不定也是这么想的呢,我长这么大,没见过哪个男人把自家新妇留在家里的……他定也是舍不得的。” 橘如轻轻地打她一下,嗔道:“真讨厌……你才该着急起来了,你若是也能今年就把事办了,我好歹能喝上你的喜酒。” 明月笑道:“真难啊,马虎不得,急也急不得……” 明月已经想好了,明个要去迁母亲的牌位,还得去寺里上香,后日倒是都空闲起来,她便找个由头去隔壁院里。 橘如听她这样讲,便讲起自己打听的张家的事情来,张思源的父亲年前才升了通判,说是靠岳丈活动的,如今在明正谦的手底下做事。一家子人倒是没什么短处,就是官位着实不高,毕竟小门小户。 明月看了一眼隔壁院子,不禁压低了声音,笑道:“也挺好,正好在我大舅舅的衙门里。” 橘如也忍不住笑,又想起正事来,连忙掏出一个小黑匣子,笑道:“这是我娘方才给我的,你可千万收着,今个马车上的事情,我娘叫我好好谢谢你……” 明月打开一瞧,连忙关上了,惊道:“太见外了,哪里至于这样?我收不起,你快拿回去吧!” 这里头是张一万两的银票,明月这辈子都没见过这样多的钱。她只是搭了句嘴,施恩的是谢琅玉,哪里用这样。 橘如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你就拿着吧,我娘千叮咛万嘱咐叫我给你的,你不拿着,我都没法交代了。” 明月哪里好收,“你不如收回去,叫婶婶给表哥也是好的,我真受不起……” 橘如摇头,“我娘讲不好直接送……谢公子身份敏感,亲近不得也远不得,我晓得的也不多,先前他同赵侯来了苏州,我家中人反倒叫我对他格外尊敬一些……” 橘如讲着又把手里的小匣子拿出来,“你可收着吧,日后填补妆匣也是好的。” 明月真是捧了个烫手山芋,同橘如推拒几回,最后也只得收下,苦笑道:“我夜里怕是要睡不着了。” 橘如左右瞧瞧,又讲起谢欢来,“我方才见了,她的轿子停在了赵侯院里,她竟同赵侯家有交情?” 明月也不晓得,只道:“她也不同我们住一个院子,我先前以为她同李家姑娘交好,倒是不晓得这一层……” 两人对视一眼,也不再多提,又吃糕点讲些闲话,屋里两个女孩便也醒了。 这下院门是彻底不得空了,住在近处的小娘子都来玩,商量起几桌牌几桌双陆,屋里屋外叽叽喳喳的。 明月正想同橘如出门找了清静地方,院子外头就来了个嬷嬷,衣着体面,讲赵侯院里有小娘子在投壶,山上的贵人们都去瞧了,彩头喜庆,叫这屋里的小娘子都去凑凑热闹。 明月不感兴趣,屋里的小娘子却都跑光了,她还觉着清静。没一会,紫竹上了门,讲夜里赵侯要办宴,到时,叫明家人跟着谢琅玉同坐。 紫竹讲过便走了,想来也是忙的。 橘如见状便告辞,只道不打扰他们府上安排,便带着丫鬟离去了。 明月收拾一会,便要去寻了谢氏。 作者有话说: 才发现有小天使投了营养液,谢谢你们~会加油更新的! 感谢在2022-04-02 17:33:33~2022-04-03 16:17: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莫 4瓶;Hecy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章 办宴 明月衣裳都没还完,谢氏就回来了。 原来她是去张姨妈院里了,两人玩了几把双陆,谢氏便回来了,还带了一筐橘子。 “你张姨妈晓得了你爱吃橘子,特意叫人跟着运上来的,你看着吃。”谢氏笑道。 她本就对明月心有愧疚,眼见张姨妈待明月十分满意,谢氏心里也舒服许多。 明月连忙应下,叫翡翠收进屋里了。 谢氏也没进厢房,在抱厦里歇着了,奇道:“屋里的姑娘们呢?” 明月也坐下来给她倒茶,“说是有投壶,有人给了好彩头,都跑去投壶了。” 谢氏了然,眼下有空闲,便拣了明月前几日做的账本来看,“你二表哥要回来了,他那院子也得收整,空了半年了,回去你们几个小的一齐去吃个席,你二舅母是个不操心的……” 明月自然是应了,又想起紫竹方才传得话,“说是叫我们同表哥一齐,多的就没讲了。” 谢氏哎呦一声,把账本搁下了,“我倒是忘了这茬,赵侯有个女儿,年纪同你差不多大,怕是瞧上乘风了,要做媒呢。” 明月啊了一声,还没来得及讲话,谢氏就又叹气道:“你谢表哥也是,今年都……嘶,约莫二十三了,旁人家有福气的,孩子都有了,我姐姐竟然也不着急,不晓得是要娶公主还是天上的神仙。” 谢氏说罢,又瞧了明月一眼,“我们同他一齐去就是,他怕是没有同赵家结亲的意思,要拉我去剪红线呢……你呢,你瞧着那张家的源哥儿满不满意?” 明月一笑,不成想又讲到自己身上了,“舅母莫着急,再允我瞧瞧吧。” 谢氏笑了一声,叹了口气,“过年前定下来吧,不管是不是这个,再晚了就不好说了……” 明月点头,她心里其实也有些着急,但是她一个女郎,总不好上赶着。 她心里其实有把尺子,预备找个时机量一量张思源。她要嫁的人家不需要大富大贵,只要婆母不刻薄,丈夫品行好,对她有好感,家中又没有乌七八糟的事情,就够了。 谢氏闲不住,叫丫鬟们把屋里的门窗都打开散风,道:“今年该是忙的,你二表哥也到了年纪,不晓得你二舅母是怎么想的,竟然还没说亲事,回去也要同她通个气……我就是个劳碌命……” 两人正讲着,院门叫人打开了,明娇满脸不痛快地进来了,明淑巴巴地跟在她身后。 谢氏瞧她没规矩的样子就来气,把手里的账本丢在一旁,瞪她一眼,道:“瞧你那疯癫样子,又是作了甚讨打的事?” 明娇把手里的物件一丢,哭道:“你还骂我,你女儿都要叫人欺负死了!” 谢氏一噎,见她眼泪直流,也有些心疼了,把她招到身边来,“你说就是,哭哭啼啼作甚?” 明娇直扑到谢氏怀里,把眼泪一抹,“我难受!” 明月连忙给她到了碗温水,谢氏急道:“哪里难受?” 明娇委屈咬牙道:“我心里难受!” 谢氏险些一口气没喘上来,才不同她腻歪,不耐烦道:“你有话讲话,别酸酸溜溜的。” 明娇哽咽,“我方才去投壶,明明是我赢了,赵霜商都把袖箭奖给我了,那李亭元就开始哭哭啼啼,李君延竟然要我把袖箭让给她!” 谢氏还以为是什么大事,上次明娇同李亭元有了口角,李府送了重礼来道歉的,她家女郎身子不好,回去就卧床不起了,谢氏心里原本有气,这下也有几分不好意思了。 再者明娇性子确实跳脱,兴许伤了人家女郎还不晓得呢,于是敷衍道:“那你给她了没?那是你未来小姑子,打小就体弱,水做的人儿,不懂事你也得谅解……起码人前得这样,她要你给她便是,尤其是当着外人的面,待过了,我私下里补给你就是。” 明娇吸着鼻子不讲话了,眼泪啪嗒啪嗒地掉,半晌才道:“我好喜欢的,你肯定寻不到一样的……” 以为她这是给了的意思,谢氏也不由心疼,搂着她哄道:“乖崽,你这是知事了,肯定找得着,别搁心上了,那还是个小姑娘呢,比你小一岁,也是可怜……” 明娇突然抹了把脸,打断谢氏的话,冲她嘿嘿一笑,“就不给。” 接着窜起身便到屋里去了。 明淑提着个书袋,想来装得就是袖箭,缩手缩脚,也贴着墙根悄摸地跑屋里去了。 明月打着团扇,方才还心疼明娇,现下就掩着面拼命忍笑。 谢氏长长地呼一口气,咬牙切齿道:“那就莫要叫我晓得呀,作孽的东西!这下好了,还得上门赔礼……” 明月见她怒火中烧,便捡了帕子,也悄悄进了屋,留谢氏一人在外边平心静气。 · 明娇哭过一场便放下了,拿着袖箭喜滋滋地满屋乱窜,屋里的帘子叫她射穿几个大洞,活像是要一下子过足瘾头,日后都没得玩一般。 那箭锋利,不像能随手把玩的物件,有的生生地钉在屋里的柱子上,明月搂着明淑看话本,看得心惊胆战,瞧她那模样又觉得好笑,“你可小心些,伤着人就不好了,舅母倒要在你身上戳个洞出来。” 明月没谢氏想得那样多,倒是挺高兴明娇没受欺负。 明娇得意极了,只哼一句,“长姐懂什么。” 没一会,天边就暗下来了,寺庙里传来一声清脆的钟声,悠长的尾音直直拉了许久。 侯府的下人便来传话了,讲再过半个时辰就要开席,请明府的人过去吃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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