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心跳都快了两拍,怪不得白日里见她知道谢氏送谢欢钗环,明祁半点异样也没有。 感情是自个买了一套,偷偷塞给她,觉着自个一碗水端平了!心里指不定还乐呢,看我对你多好啊! 明月咬牙,又气又好笑。 这下好了,旁的事都可以放一放了,这头面没有大几千两银子下不来,明祁一月月钱十两,早先还有谢氏贴补他,后来明祁惹祸不断,叫大舅舅发现了都给断绝了,连名下的铺子账目都不往他手里交,他又一向大手大脚,手里至多百两余银。 如今百姓,二两银子就能温饱一年。这样大一笔银子,明祁是哪来的! 明月越想越头疼,叫两个丫鬟不要外泄。 秋雁,“就该煞煞那谢娘子的威风。”府里的风向有时丫鬟比主子还灵敏,秋雁也知道,这谢姑娘上门怕是不只为了探亲呢。 明月抿唇瞪她一眼,秋雁悻悻着不再开口。 翡翠倒是一扫白日里的不快,觉着大公子还是把她们姑娘搁在心里呢。 明月把头面收拾好了,樟木箱子还难得上了锁。 院里的门要关了,翡翠去灭灯笼,明月把蜡烛拨亮一些,就见翡翠提个木桶进来,“这鱼置在哪呢?” 明月这才想起来,白日里还同谢欢有这么一出。 “还是送回池子里吧……”明月轻咳一声,小声道:“夜里晚了容易摔跤,你明日早些去……别叫人瞧见了……” “现下去换换水,别委屈它了。” 翡翠忍着笑点点头,“奴婢晓得的。” 明月说完自己都乐了,“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一下跟小孩似的……有什么好争的。”
第4章 寿宴 明月第二日早早就起了,用早膳的时候明祁就来了。 他穿一件宝蓝色的直缀长袍,眉眼英挺,拧着眉坐在抱厦里,颇有几分来势汹汹。不得不说皮相真好,这样一副鬼样子也是英俊的,走出去不知多少小娘子含羞侧目。 明月只当瞧不见,低头用膳不搭理他。待一碗粥喝了小半,明祁先沉不住气了。 “你见过张思源了?”明祁坐在她对面,仿佛不经意道。 明知故问。 肯定打听地清清楚楚,这才来找她兴师问罪。 明月也故作平常,“还一齐用了午膳呢。” 明祁与她对坐,看着她,强扯出一个笑脸,“你怎么没跟我讲?” 明月似笑非笑瞥他一眼,“有必要吗?” “没有必要?”明祁直起身子,脸色变得不好看,语气僵硬道:“别吃了。” 明月不搭理他,只吃自己的。 明祁加重语气,“先别吃了。” 明月觉得他还像小孩子脾气,到底不想惹他生气,“你自己的事情,你先老实交代。” 明祁听她好似吃醋,心里一松,竟然还有些高兴,“你这是和我赌气?” 明月心里好笑,面上只道:“我不是和你赌气,我不说,这府上谁不向着你?你总是要知道的。但你有些事情瞒着我,我就是打破了砂锅也问不出来的。如果事情有变……我,自然得看看其他的郎君。” 明祁心情一下好了许多,笑道:“没有如果,你不必在意别的,也就哄哄我娘,咱们什么都不会变的。” 你想哄舅母,舅母又不是傻子,谁哄谁还不一定呢,还搁这乐。 明月道:“我自然不在意别的,我在意自个的婚事,你给我个准话……别说漂亮话糊弄我。” 明祁听她提婚事,一时踌躇,眼神里带出几分羞涩来,答非所问道:“我也是在意婚事的,你相信我就是……” 明月见他答非所问,不想和他说车轱辘话,“我相信你,但你同谢欢日渐亲近,舅母也撮合你们,我都瞧在眼里……如若不然,我就当我们已一拍两散了,日后再有张思源这样的事情,我也会认真考虑。” 明祁听她忽然将话说得这样绝,还有几分反应不过来,顿了一会才有些可怜道:“何至于……我会想法子说服母亲的,我同谢欢绝无男女私情,现下不好说,你放心就是,再宽限我几日……” 明月见他这幅模样,也说不下去了,“你自心里有数就是……我只等你一个月。” 明月是想过以后才这么说的,一个月,不管是什么情况,对日后再做别的都留有余地。 明祁一时像是被判了刑又放了的犯人,眼睛都亮了,“你信我就好……” 明月好笑,要去喝粥,忽然想到什么,把他上下打量一番。 明祁被她看得浑身发麻,很不好意思,不由偏过头去,面红道:“你干什么?” “昨日那套头面表哥哪来的?”明月盯着他的眼睛,没瞧出他那点乱七八糟的心思。 明祁松了口气,又立刻避开她的眼神,“你问这个做什么?” 明月,“这样大一笔银子,你从哪来的?你不会去赌钱了吧……” 明祁立刻生气,辩解道:“你就是这么想我的?” 明月不吃他这套,拿扇子打他一下,“别混淆视听。” 明祁应景地哎呦一声,很痛似的靠在栏杆上。 明月微扬起下巴,拿眼角望着他。 见她不上当,明祁很轻地啧了一声,“……同人做了点买卖……唉,你别问了,没事的。” 明月差点气笑了,“你同我也扯谎,什么买卖能挣这么多?带我一起做啊。” 见明月生气了,明祁一肚子的假话都说不出来了,只好陪着笑脸说好话,“你不是有我吗,哪里要你亲自动手了。” 明月瞪他一眼,吓他,“我要同大舅舅报备的,你自己注意着。” 明祁闻言叹口气靠在柱子上,也不舍得说她,闭着眼睛不知道琢磨些什么。 过了半晌,明祁突然看着她。 明月还以为他要服软老实交代了。 “那头面你在老夫人生日宴上戴,”明祁又目光柔柔地看着她,“我一见就觉得适合你。” “你要是不喜欢这个样子,再等等,过两日我带你去游湖,你再自己挑拣……” 明月顿感无语,连连给自个打扇,轻声道:“我不要什么头面,只要你平安就好……这头面你拿回去吧,我怎么能收你这样重的礼,带出去了反倒让人侧目。” 明祁不说话了,有些可怜地望着明月。 明月打定主意要叫告知给舅舅,又见他满脸讨好,不由心软。 明月放柔了声音,“吃了吗?” 明祁低声道:“没吃呢,那个什么张秀才,气得我一宿没睡,二门一开就来了,一点胃口也没有。” 明月叫人再添些菜,自己给他盛了碗粥递到他手里,轻声哄道:“陪我吃一些吧。” 明祁用膳过后就走了,明月捡起前几日放下的龙凤被,没好意思搁抱厦里绣。 明娇没一会就扯着明淑上门来了,明月连忙把被子置进了箱笼里。好在明娇嫌弃她屋里热,并不进来。 秋雁在一旁偷笑,“都不见您如此怕大夫人。” 明月叹了口气,“叫她看见了,我日后别想安生了。” 明娇就是个大喇叭,要是撞见明月绣嫁妆,怕是日后每次相见都要提一嘴,她也别做人了。 明月叫人捡了一筐橘子,在抱厦里招待两个妹妹。 今日日头也辣,丫鬟们站在院里晒得面红耳赤,明月院里连个回廊都没有,只好叫她们去隔壁老夫人院里躲荫,有事再去传召。 明娇喝了口果茶,望着杯子上画的小鸟,“真是无趣,偌大一个苏州城,竟无一家人办个宴叫我解解闷。” 进了夏日,躲在屋里纳凉吃冰,可比在外头走动舒服,这个时节少有人会办宴。 明月垂头给她剥橘子,把细线都挑干净,闻言笑道:“老夫人没几日就要过生,天气也要凉了,你马上就能热闹起来。” “老夫人一贯不喜欢我,她哪日不抓我的错处就好了。” 明娇又有些别扭道:“倒是马上就能有个解闷的……” 明月见她含含糊糊不肯说,心里好笑,主动问道:“谁家办宴呢?” 明娇支支吾吾,“还不是那个谢欢,总爱出风头……” 大乾国力强盛,但并不是无灾无难安稳至今,边境小国零零散散,至今战乱不断,每年都有留在边境永远回不了家的人。 这些人家中大多都有妻儿,有的还是家中独子,失了一根顶梁柱,那真的是叫天都塌了。 抱厦里安静了一会,明月想起自己院里的秋雁,当年就是这么进的府。 “谢欢说要办个游湖会,遍请苏州名流,替那些遗孀稚子募捐,办个善堂。”明娇难得没说什么酸话,“她已同我母亲说好了,我们府上的姑娘都去……” 明娇别扭道:“你可别误会,闷着不高兴,我是站在你这边的。” 明月摸摸她的脑袋,“这是好事,我怎么会不高兴呢。” 明娇被哄两句,面上就止不住笑,“我还有个好玩的事要同你讲呢……长姐有没有发现,谢欢同表哥根本不亲,表哥指不定更喜欢我呢。” 明月想起这些因战乱支离破碎的家庭,心中怅然,并不感兴趣,但还是惯性地捧场,“他们兄妹确实有些生分。” 明娇,“其实谢欢是谢家旁支的女儿,同表哥一个天上一个地上。她父亲不过京中八品小官,并不体面,她如今这样富贵是走了大运,太后娘娘有个孙女叫清河郡主,郡主娘娘不能生育,又同她母亲有些裙带关系,就把她抱养到膝下了,她还有几个兄弟姐妹,但比不上她一根手指头。” “就跟潜哥儿一样,虽不是亲生的,但比亲生的还要疼宠。” 潜哥儿是三舅舅的独子,三舅舅不能生育,从旁支抱养来的。 明月作势要拧她的嘴,“你紧紧嘴,不许到处说,当心叫潜哥儿听见了。” “他那样一个小人儿,听得懂什么?”明娇撇嘴,继续道:“表哥是姨母的独子,小时候是在陛下膝下长大的,何等尊贵,高了谢欢一个辈分呢,我估摸两人许是连面都不怎么碰过。” 明月见她兴致勃勃,讲得满头大汗,不由给她打起扇来,“你歇歇喝口茶吧……” 一旁的明淑好奇道:“那谢表哥是你姨母的孩子,怎么同你姨母一样的姓呢?难不成像长姐一样?” 明淑只长了一根直肠子,平时一般不说话,一说出来就能叫所有人看着她。 明娇怕提起明月的伤心事,瞪她一眼,“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明月倒是不怎么伤心,笑着把明淑搂到怀里,“你说就是了。” 明娇见她确实不在意,又兴致勃□□来,“这事我也不知道呢,我们家都多少年没回京城了……总之没听我娘提过表哥的父亲,怕是也不在了,哎,我也不敢问,她指定抽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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