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爷表现得怎么样?” 表、表现? 随从茫然地眨了眨眼睛,显然是没有反应过来。 闻齐妟迟迟没有得到回应,漫不经心地朝着后边瞥了一眼,随从接收到这含着凉意的视线,瞬间就清醒了。 怪不得他就说,为什么都已经没有逃犯了,少将军还要对着三楼空射一箭,原来是为了震慑旁人。 随从开口拍马屁道:“英姿飒爽,常人难及的英勇。” 前面人没有回应了,随从等了等,只当自己拍对了马屁。 “可都不出来看,怎么看得见?”良久,前面的人才缓缓开口。 随从这次没有了方才的诧异了,只是心下腹诽着,谁敢看这样血腥的一幕。 “大约是怕被少将军的气势震撼到了!”随从一脸肯定地点头。 刚说完就被罩头拧了头。 “去,拍雪驹的马屁半炷香。” “……” 听书阁的人都没有料到,方才那讲战场讲得绘声绘色的,竟然是长平一战的逃犯。 而阁中的众人误入了长平少将军,追击逃犯的现场,同时也见识了血腥的一幕。 大厅的血迹被清理了,已经完全看不出来方经历过什么,只有隐约的鲜血味还弥漫在空气中。 三楼雅间。 程双双从窗户上滑落下来,然后将自己蜷缩在桌子底下瑟瑟发抖。 江桃里自打知晓外面的人是谁了,根本就没有伸头去看,因为那人暴戾嗜血,肯定会看见不好的画面。 程双双向来大胆都被吓成了这样。 还有玉竹和她讲的那些事,江桃里更加坚定了,以后见着此人能有多远就走多远,绝对不会和他面对面碰上。 亲自将吓得发愣半晌回不了神的程双双回去,江桃里这才坐上了回府的马车。 下了马车后却刚好碰见了太子。 一般江桃里都会主动避开,但现在避无可避,只好上前去。 不断靠近时,江桃里脑海中不由得又想起了那句,太子截下了求援书信的那句话。 可眼前的人依旧是衣不染尘的干净模样,她无法联想在一起,也控制不住不去想。 闻岐策亦是没有想到会在此处遇见江桃里。 方才远远地看着马车驶来,他本来已经踏进去的脚步又收了回来。 “殿下恭安。” 轻柔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打断,他低眸,面前的人今日出去是精心装扮过的。 大周常服并无服饰要求,历朝的服饰皆可穿于身,所以今日她穿了一袭粉白裙,头戴白玉簪,乌发拢于身后,既显窈窕又显温婉。 目光掠过那弧如白鹅颈的脖颈,他颔首应答。 江桃里站起身,本来是想要等他走后自己再进去的,但他犹如尊神佛一样屹立不动。 无法,她只得试探地朝前走几步,身后的人也跟着动了身,显然是想要一起走。 她张口欲询问,但又觉得没有必要,最后沉默着朝前面着。 两人一前一后地行走着。 “抱歉,那日将你惹哭了。”身后的人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 甫听见这一声迟来的道歉,江桃里垂着的眼眶瞬间一酸,飞快地眨了眨,抬眸温柔地一笑。 “没事,只是殿下以后莫要、莫要如此这样戏耍人。” 她不是圣人,无法无动于衷。 闻岐策垂眸看着眼前玉软花柔的人,同他印象中的女子似有不同,可又看不出如何不同,所以眼前浮起了浅显的惑意。 江桃里语罢,对着面前的人盈身一摆,低言道:“殿下政务繁忙,妾身便不在此打扰了。” 礼数皆周全,饶是再委屈也不会表现出来,也是同盛京中的那些贵女一样,被驯服得如乖顺的狸奴。 她所表现出来的姿态,就是遵循在家从父,出嫁从夫,是他最不喜的样子。 可他就是有种古怪的感觉。 因为这样的感觉,他失神至人走了很远才回过神。 她生得瘦弱却好似身负千斤重,带着无形的坚韧。 江桃里踏进院子后,才卸了紧绷肩膀的僵硬,伸手揉了揉,低语吩咐院中的人,暂且无须伺候。 她抬手推开了房中的门,本是想要继续上午未写完的记事,行至案前脚步却顿住了,眼中划过了疑惑。 矮案上依旧摆放的是她那些杂乱的手稿,但旁边却放了一个白玉瓶,瓶中摆放了一支娇艳欲滴,还染着水珠的粉尖荷,在案上显得分外的雅致。 江桃里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秋寒。” 秋寒闻声赶来。 江桃里问道:“今日是谁去采荷花了吗?” 秋寒仔细想了想,摇摇头道:“回太子妃,今日无人去采。” “太子妃,如今二月池中的荷花,还没有冒出头呢,可是发生何事了?”玉竹抱着晒过的书卷走过来,听见了两人的对话。 “我正是这样想的,但房间有一枝荷花。”江桃里蹙眉疑惑,一般没有吩咐无人会前往卧居,更何况还在上面摆花了。 几人进去一瞧,果然看见了案上的粉尖荷,许是原本没有开了,然后被人强行抻开了,可见是没有怜香惜玉的心。 “太子妃,莫不是太子殿下?”惊斐不确定地抬眸看着江桃里。 惊斐时常跟在江桃里的身边,知晓她最近只要碰上太子就会下意识避开。 她不知太子和太子妃是生了什么龃龉,乍瞧见此花,下意识就想到了太子。 江桃里还没有讲话,一旁的玉竹也开了口:“如此说来,奴婢记得盛京南郊的坊主,不知用的什么法子,那边的荷花向来盛得早,早晨殿下好像就去了南郊。” 所以在门口遇见并非是偶遇? 江桃里目光落在上面,眨了眨眼,片刻眼中闪过了然,除了他旁人也不敢随意进房间了。 不免在心底再次为这位太子殿下的古怪性子,添了浓重的一笔。 不过。 她走过去坐在案上,单手支着下巴,明眸善睐,伸手拨了上面还染着露珠的荷花,粉白的指尖被洇湿了。 原本那心中的萦绕的委屈,好似在渐渐消失。 江桃里第一次被人这样哄过。 秋寒和玉竹见她眼中的愁容散去,相视一笑,默默地出去了,没有再打扰屋中人的思绪。 都暗想,太子妃和太子之间的龃龉该散了吧,没有想到表面霁月风光、不着尘埃的太子殿下,哄人倒是别有一番章法。 江桃里看了一会儿瓶中的荷花,才敛了眼中浮起的笑,嘴角降了下来,没有再看一眼,摊开了桌上的字墨。 她已经不再会产生那样不该的念头了,横在两人之间是越不过的一条湍急河流。 …… 屋檐顶上鸱吻叼水珠,湘庑游廊,不似正院子那般精致,随处可窥见草木假山石,廊中水榭皆有盛装丽服侍女嬉笑捧物而过。 书房禁地向来安静,外间的热闹传不进去,里面皆是冷意。 檀香木架上镶嵌打磨光滑的玳瑁,有人倚在上边正瞧着手中的小册子,忽地意味不明地轻笑了出声。 并非以往的嗤笑,所以使闻岐策抬起了眼眸,平淡的扫了一眼赖着不走的人,脑海划过一张娇媚的脸。 闻岐策转了手中的笔,轻敲了桌上的砚,发出清脆的声音,“看见我头顶的是什么吗?” 终于从写满的小册子后面露出一张面具,抬了抬精致的下颌,目光掠过上方的‘静’字,叠了手中的东西贴身而放。 他还当被发现头顶有顶颜色鲜艳的帽子呢。 这样的动作也引起了闻岐策的留意,开口问道:“你方才看的是什么?” 细想来他手中的小册子,似乎隐约有些眼熟,一时忆不起何处见过。 架子上的人懒散地抬眸,将手搭在上面指了指他的头顶。 闻岐策:“……” 不一会儿,下人小心翼翼地抬着,写着‘静’字的牌匾往外面走去,屋子里很快恢复了安静。 端坐在案上霁月风光的人,冷静地看着不远处的人道:“你方才拿的是什么?” 闻齐妟弯眼看他头顶光秃秃的梁罩,然后漫不经心地道:“从小嫂嫂房中无意捡到的打架图,没有想到她竟喜欢这样的。” 话音落尾似有轻蔑又似有古怪。 他没有想到江桃里夜里会看这些东西,本是觉得可笑,可现在看着对面的人,他忽然又觉得没有什么好笑的。 学这些是为了谁不言而喻。 以往他也是这样称呼的,可这次闻岐策却感觉小嫂嫂三个字,似被他含在唇舌间带着莫名的黏糊。 “你去她房中作何?我已经说过了,以后无须你再扮我前去。”闻岐策不自觉地皱起眉峰。 自那日他用自己的身份将人吓成那般,就已经明言过。 闻齐妟听出他平淡的语气中暗含的情绪,耸肩道:“我可没有用你的身份前去,去的时候人都没有见到。” 一听没有见到人,闻岐策心中的不适才淡去,轻‘嗯’一声,然后端起了桌上的卷宗继续看着。 看几眼忽地又想起来什么,他又道:“你去房中做何?难道不知女子闺房不能乱闯吗,更何况那是你……”话止住。 “呵。”闻齐妟双手抱臂,睨了一眼讲话止一半的人,接着道:“更何况那是你……嫂嫂。” “可是真的吗?谁家的嫂嫂大婚是小叔子迎接,堂也是小叔子代替,甚至洞房……”也是。 竹木的卷宗碰撞在镶嵌玳瑁的架子上,将他后边的话打断,然后滚落在地上缓缓展开。 闻齐妟低眸看着脚边的卷宗,脸上的表情淡了下去,方才调侃说笑的心思也无了。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卷宗,几步上前放置在原地,继续道:“所以,你是真的想她当太子妃?” “别忘记了,她多次逃婚,心中是有人,那日的春日宴上还。”话音忽地峰回路转,语气颇为古怪道:“心念着旁人。” “最主要的是,她是我定下的人。” 闻岐策伸手接过尚未看完的卷宗,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了正常,清冷依旧,似不染世俗尘埃的神佛。 “并无此想法,以后你不必再来了,关于之前的事,孤已经替你向她道歉了,此事就此揭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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