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昭皇说完这句话,便将手中的茶盏重重的摔在了地上,茶杯四分五裂,飞溅的碎片溅到靳宣脸上,划破脸颊。 鲜血瞬间滴落在靳宣的衣服上,靳宣看着散落一地的茶盏,一直不安的心倏地静了下去。 清脆的鞭声落下来,靳宣的后背很快显出血痕,可他依旧木着脸,没有一丝波动,好像没有任何疼痛。 祁恪拿鞭子的手在抖,但是一鞭子一鞭子落了下去。 靳宣一声不吭,甚至连眉头都不蹭皱过一次,他开始想,公主什么时候回来呢? 三天之后吗? 那公主看到他身上的伤又要生气了啊…… 耳边的鞭声慢慢的变弱,靳宣背后的衣服已经尽数被打碎,祁恪慢慢的停了手。 “把他带回去,明天这个时间点,再带来。” …… 而回了昭阳殿,没人赶去请太医。 李宝跪下求桑琴几个大宫女去请太医,桑琴几个都摇头拒绝。 靳宣浑身是血躺在床上,整个人奄奄一息,但是他的意识却无比清醒。 “不行的不行的!”桑琴几人都摇头,虽看到床上的靳宣十分不忍,但是还是坚定摇头,“若此时去请太医,那这事儿便彻底瞒不住了,对……公主不利。” 又是这么几句话。 靳宣都听腻了,他微微动了动身子,嗓子嘶哑,“别忙活了,给我喝杯水吧。” 李宝一听,连忙倒了水送去他嘴边。 靳宣看着嘴边的杯子,又看着身前的李宝,倏地眼睛酸了酸,他只不过是顺手的救下了落湖的李宝。 但如今这样的形势,却只有这个小太监真心待他。 明日他还要再去,他不确定明日是否能活着回来。 靳宣就着李宝的手喝了些水,无意为难秦君的宫女们,“都不用管我了,这些伤都是皮外伤,不打紧。” 几个宫女对视一眼,都知道这不可能是皮外伤,但是她们也做不了什么。 “我那儿……有些公主赏下的金创药,我去拿来给你敷敷罢了。” 桑琴终是不忍,叹着气去拿药去了。 待宫女们都走完,靳宣才松下崩住的那口气,喉间一直压住的那口猩甜迸涌上来,直接吐出一口血来。 李宝吓得一动不敢动,随即哭着道,“我去找太医!我去找太医!” 靳宣尚存意识,将慌得四神无主的李宝拉住,“别忙活了,明天还要去。” “什么?!明天还要去?!” 李宝一下子跪在地上,握住靳宣的手,语气颤抖,“这是……这是要你死?” 靳宣虚弱的点了点头,咽下一口血气,“他们打算趁公主不在,直接将我除去。” “可……可若是公主回来了知道了,难道不怕公主生气吗?” 靳宣听此,自嘲笑了下,“我不过是生的好了些,公主对我也不过是一时兴趣,一时宠爱,死了一个侍卫,于公主而言并不会有什么影响。” “反而,若是让人知道,公主和侍卫厮混,对其名声才会有所影响。” 李宝听了眼泪直簌簌地掉,“不是的不是的,公主是真心喜爱你的!” 靳宣身心疲惫,“若真心喜爱我,我又怎会遭遇如此?情爱这东西,我还是懂一些的,更何况公主从不说爱我。” 他趴在床上,声音渐渐弱了下去,“就这样吧……我真的太累了。” …… 远在兰若寺的秦君丝毫不知皇城之中发生的事情。 这次来兰若寺秦君是早早的计划好了,只是没想到苏宴临时也跟来了。 兰若寺的方丈是杜华楚父亲十分尊敬的人,只要能让这位方丈出面,那靳宣被杜华楚父亲收为义子这事儿就好办多了。 马车行驶在兰若寺的路上,秦君和杜华楚在一辆马车上,苏宴自己一辆。 马车颠簸,秦君只坐了一会儿便觉得有些不适,她压了压胃里翻滚的恶心,捻了桌案上的梅子吃。 杜华楚没想到秦君竟然这么认真,连兰若寺的方丈都准备请动,还说不喜欢靳宣。 “你何必这么麻烦?若是你去求了你母亲,你母亲肯定会同意。” 杜华楚知道她母亲那个人,虽然看着对待秦君严厉,但实际上十分护着她,若是秦君真心喜爱靳宣,她母亲一定第一个帮着秦君护着靳宣。 “那怎么一样?”秦君斜睨了杜华楚一眼,“我自己办成的事儿和我母亲帮我办成事儿可不是一个意思。” 杜华楚愣了愣,半天才回味出她的意思,笑了笑,“也是,你如今是储君,想自己做事了。” 这话就是在取笑她了,秦君作势要打她,不想马车又是一个颠簸,秦君刚刚压下的恶心又泛起。 秦君皱了皱眉,伸手拿过桌案上的梅子,又塞了一颗进嘴里。 今日是怎么了?为何频频觉之胃里不适? 杜华楚也发现了,秦君上了马车以后,脸色有些差。 “你怎么了?没事儿吧?我看你脸色十分不好。” 秦君下意识的摸了摸脸,“是吗?等下到了兰若寺叫方丈大师给我把把脉好了。” 兰若寺离京都有些距离,一行人到了以后已经是夜里。 兰若寺的方丈带着一众沙弥前来迎接,秦君连忙上前,“方丈多礼,不必如此。” 方丈微微拉开了些距离,尊敬道,“公主一行劳累,已经备好了斋饭,请先食饭。” 秦君刚要开口的话吞了回去,行,没问题,先吃饭。 可是当坐上饭桌的时候,她倏地觉得胃里又是一阵翻涌,下意识的便想吐。 秦君的眉拧了拧,方才还能说是在马车上有些不适应,但是现在显然不是。她沉了脸色,起身去找方丈。 方丈正在禅房打坐,秦君敲门来的时候,方丈还有些惊讶。 “公主这是……?” “大师,我觉得我身子有些不适,想请您为我把把脉。” 方丈将秦君领进去,静静地为秦君把脉。 这一把脉,方丈心中有些惊讶。 他收回手,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贫僧贺喜公主。” 秦君脸上露出笑来,她来之前心里就隐隐有了猜测,眼下听了方丈的话她更加确定。 “多谢方丈。”秦君笑着道,“我怀了多久?” “月份尚浅,但十分健康。” 话说到这里,秦君接下来的话就十分自然的开口了。 “方丈大师,我有一事相求……” - 皇城之中,靳宣被人一路拖着回了昭阳殿。 昭阳殿大门上留下一路斑驳的血迹,一众宫女太监竟然无一人敢上去搀扶。 李宝自远处跑来,直接冲上前扶住靳宣,靳宣浑身是血,连话都说不利索。 拖他回来的侍卫没说什么,只留下一句,“明日再来。” 明日再来? 还来?! 李宝看着靳宣浑身全是鞭痕,换任何一个人可能已经死了,可是靳宣却硬生生扛过来。 他趴在李宝肩上,呼吸微弱,“明天……明天公主就回来了……” “靳侍卫……”桑琴在旁站着,想起今日公主那儿传来的消息,“公主……有事耽搁,恐怕还需几日才能回宫。” 靳宣的身子一僵,还有几日…… 他还能撑多久呢…… 可靳宣没想到,他想撑下去,文昭皇并不打算给他机会。 隔天,当靳宣以为自己会再挨一顿鞭子的时候,却在殿里看到了敬事房的大太监。 文昭皇站在他面前,目光冷漠,“我知道你在等小君回来。好,我给你机会,你可以永远待在她身边。” 敬事房的太监端上器件,上面那些刀具,靳宣知道是干什么的。 太荒唐了。 他笑了笑,抬头望向文昭皇,“敢问太上皇,我可有别的路可选?” “有。” “什么路。” “苦寒西北,无诏永不得回京。” 无诏不得归京? 靳宣苦笑一声,“那就这条路吧。” “祁恪!”文昭皇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立马安排人送他出宫!” “靳宣,我希望你要让小君知道,你是自己要走的,你明白我的意思?” 靳宣慢慢从地上爬起来,眼里是墨一般化不开的黑,“我明白。” 他其实想问一问,他能再见公主一次吗?可是最后他还什么也没问。 文昭皇拿了纸笔来,要他留下一封信。 靳宣看着泛黄的信纸和笔墨,倏地不知道要写下什么。 他双手都是鞭子打出来的血痕,拿笔的手都在淌血,但还是尽力稳住下笔的力道,一字一句写下“公主亲觐”。 “公主,皇城的日子十分压抑,每日皆是晦暗无光。于靳宣而言此处毫无留恋,多谢公主厚爱,经此别过,万万年不见。” 万万年不见? 靳宣写着写着眼中的泪水慢慢滑落,手中用力握着的墨笔全被鲜血染红。文昭皇的人抽走靳宣写完的信件,放去一旁封好。 靳宣脱力的放下笔,他知道,经此一别,若再想和公主相见,兴许真的需要万万倍的努力。 他再也支撑不下去,慢慢的昏倒在殿内。 他也知道,他兴许再一睁眼就不再是昭阳殿,不再是皇城,不再是京都,不再是那个一睁眼就有公主的地方。 公主……公主…… 我真的很爱你。 这皇城我本无留恋,但因为你在,我万般留恋。 可是公主,我知道,我们之间,不能永远只是一个小小的昭阳殿。 公主……公主…… 我真的很爱你。 可是公主,你为什么,从来不说爱我? 最后的最后,靳宣连最后想秦君的意识也慢慢消散了。 意识再次复苏的时候,那是满目的风沙,远处是满山的雪,连带着他满身的寒凉和孤寂。 前头有卫兵点着名,一直到靳宣,他双唇皲裂,整个人尽是死气。 “喂!前面那个!叫什么?!” 靳宣古井无波的眼睛慢慢抬起,“靳秦。” “什么?” “靳秦,我叫靳秦。”
第五十章 秦君再回来的时候,昭阳殿已然变了天。 地上是被她撕碎的信封,“公主亲觐”四个字飘散在地上一堆杂乱的纸片之中。 秦君直接提着裙子一路往文昭皇的大殿跑去,可是跑着跑着她却倏地停了下来。她不能去找皇爷爷,靳宣会死的。 她身子不自觉的开始发抖,靳宣走了? 靳宣走去哪儿了? 他说对皇城没有留恋,他说和她万万年不见? 为什么啊? 为什么啊! 明明她都已经想好了,为什么不肯相信她? 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还平坦的小腹,呆愣愣的坐在那儿。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90 首页 上一页 46 47 48 49 50 5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