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椋……” 一声无奈叹息打断傅椋未尽之言,穆书夜余光中印着自家弟弟泛黑的脸,心中是万般好笑和无奈。 这若是搁在往日里,他倒是乐得做一位旁观者,来赏这一出青梅竹马打情骂俏的好戏。 但此时放在这里,却有诸多不合,为了避免这二人呛声起来,遂才出言将这话头引了过来。 “是你来问,还是我来讲?” 你来讲的一句话都到了舌根处,又被傅椋不动声色的咽下。 她这位义兄的头顶上,可有着□□裸的狐狸二字高悬不落,那满朝文武不知叫这人坑害过多少次,以至于当初被抄家时,除了那几个忠良外,竟无一人为他出头。 所以还是问清为妙,省的兜兜绕绕,最后跌进坑中的是她。 “这二者有何区别?” 傅椋端起尚温的茶碗近唇轻抿,赤红的口脂粘在杯壁,如朵欲绽不绽的红梅。 “前者你问我答,凡知者无不尽言,后者由我作讲,你不得发问。” 穆书夜微微一笑。 果真是埋了坑等她自己跳,老狐狸。 傅椋眯了眯眼。 这二者无论前后,似乎皆可避重就轻。 她看了眼笑得像只狐狸般的穆书夜,目光又扫去一旁不见言语的穆商言,想同他对个眼神,好以为当下局面讨个答案。 但这一望,却令她微微一怔。 那人竟是在垂眼望呆。 这种事情发生在穆商言身上,可谓算得上是十分稀奇,于是她好奇心作祟,却又不想叫对面人发现,便低下头详装思考模样,目光却是顺着一路看去,直直落在了那印有半枚口脂的瓷杯上。 眼珠咕噜一转,她当下有了主意。 “你来讲。” 傅椋抬起头,长睫一颤,眸中多了分狡黠,像是准备使坏儿的猫。 穆书夜惊诧于她忽然间的转变,却也知这变化必然和身旁人有关,于是他转脸看去,但这一转脸,差些就令他气笑了。 看着自家正盯着那沾有口脂瓷杯发呆的弟弟,穆书夜还有什么是不明白的呢,自古英雄啊,都是难过美人关的。 他清了清嗓子,拉回穆商言的注意,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而后道:“这事得从五年前说起……” 世人皆知,当今皇位是由□□皇帝传于其第五子穆泽皓的,后因这五子皓帝自小体弱多病,不过中年便卧病于床,无法起身。 那时正逢乱世,内忧外患,外金来犯,皓帝担心幼子无力掌权以护江山,做了他人的傀儡,便禅位于其同胞之弟穆泽琰。 后琰帝上位,以雷厉风行手段整治朝堂,又亲征御敌,多方征战,终是在浩荡中保住了岌岌可危的江山。 琰帝在位足有二十年,将大盛发展成了名副其实的盛朝,百姓安康,南北通商,处处皆是一副欣欣向荣。 可在这万般祥和之下,却有一股暗流一直在蠢蠢欲动,直到…… 天嘉一十年,琰帝禅位于其子穆商言,暗流便等到了机会,开始从深不见底的黑暗中缓缓渗透光明。 按理说,这皇位再传应是传穆泽皓之子穆书夜的,这才为正统继承,但此时传了穆商言,那些风言风语便像是枯草落了火星,轰的一声开始燎原,烧的那叫一个噼里啪啦。 有人言是琰帝见皓帝仙逝,欺其遗子势单力薄,便索性吞了皇位传于自己嫡子,有人言是穆商言见皇位眼红,逼迫琰帝篡改圣旨…… 但无论是哪一种说法,当中的一点却始终不曾变过,那便是…… 穆书夜长长叹了口气,伸出双手抖了抖袖:“虽说我一向是两袖清风,可这些人觉着我孤子无依,势单力薄,是不是未免有些太看不起我了?” 傅椋听的入神,下意识就要接话,却又忽地想起方才之约,只听不说。 她虽不自诩君子,但很多事应下便一定会做到,于是又将那句话默默的咽了回去去。 她伸手端起茶碗,从杯壁传来的温度令她微微一诧。 方才温热渐冷的茶,此时却有了几分热意,像是有人在她愣神时为她添了热水。 带笑的目光扫向穆商言,那人同她对视一瞬,忽地移开视线轻嗤一声。 “看不起你?呵,要朕说,那可是太看得起你了,不然那些人又如何会找上门去?” 穆书夜笑了一笑,接着说下去。 许是在人们杜撰的臆想中,势单力薄者必然活得十分凄苦。 譬如他这位父母早亡,又被弟弟夺走皇位,最后沦落到连月钱都被克扣掉,要去吃霸王餐的人。 至于那些人为什么会找上他,穆书夜心中思来想去,觉着这罪魁祸首莫过于坐在他对面,正捧着茶碗喝茶的女子了。 毕竟一个衣着十分简朴,在酒楼吃饭却因为钱袋被某人不声不响摸去,而掏不出半个子来结账,被误会成吃霸王餐,险些要遭毒打一顿的王爷,怕是这全天下都找不到第二个了。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那些人才按奈不住自身的欲望,打着替他夺位,恢复正统皇族身份的名号找上了门。 当然,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他一向都是拿去让穆商言头疼的,可谁也没想到,这一批人中,竟然十分偶然的令他发现了外金人。 朝中臣子和外金来往,此事确确实实算得上是一桩大事了。 作者有话说: 架空无脑小甜文 设定为剧情和背景服务,考究党勿较真。 感谢支持,走过路过留点评论收藏吧(づ ̄3 ̄)づ╭ 请假三天,这几天都在医院挂水,单手实在不好码字qwq,等不挂了会恢复更新 请假日期:10.10—10.12
第6章 说到这里,他顿住了话音,继而慢条斯理的端起碗,饮茶润了润嗓。 那双形如狐眸的双目微微一垂,眼尾自然流露出的餍足精光,再配上他此时这番高深莫测的模样,无形当中令人背脊一寒,浑身猛一哆嗦。 傅椋当下就知,那些人,怕是倒了八辈祖宗的大霉了。 心中一声轻叹,念了声阿弥陀佛,愿你们一路走好。 她这位义兄自小起,便有诸多隐秘的小习惯。 譬如当他要诚心诚意算计某人时,面上神情总会显得万般纯良,叫人一眼就能将他看透。 当那人美滋滋的以为胜券在握时,实则脚底下却早早被挖好了十八连环坑,就等着他一跺脚,然后一坑一坑的连着往下掉。 再譬如这种时候,他算计完人再度回味,觉着此计甚好时,便会倒上一杯好茶,在茶香中露出心满意足的回味神情,像是刚用完一顿极其美味的膳食。 每每这个时候,傅椋总是万般同情被他所算计之人的,当然,也免不了有幸灾乐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成分在里头。 穆书夜放下茶碗看她一眼,眸中泛起淡淡笑意的接着道: “虽然我是位名副其实的闲散王爷,无心掺和这些朝堂方面的事,但既然这狗东西以为找着靠山,就能大摇大摆的在主人家招摇过市,我怎么的也应该让他知道知道厉害才是。” “毕竟他脚下踩着的土地还是我大盛的国土。” 当日来者离去后,穆书夜没有立马进京,他心知宅府外必有遗留的眼线探子窥看此处,任何微小动作皆会打草惊蛇,尤其这条蛇还是条十分狡诈的赖皮蛇。 但同时他也意识到,这个机会可谓是不可多得,若能借此一并铲除外金,大盛边疆便再无忧患! 于是当夜,恭安王府书房的长明灯亮了一整夜,直至鸡鸣破晓,灯油燃尽,方才灭去。 而后,一个缜密的灭金计划悄无声息的开始实施…… “再然后,我就死了又活了。” 穆书夜笑的十分纯良。 “噗……咳咳……” 正听得入神,饮了一口香茶还未咽下的傅椋,正满心期待的准备听那个,瞒她三年之久的缜密灭金计划,结果猝不及防听到这么一句,含在口中的茶水被如数喷出,溅湿面前好大一块金帛。 穆书夜眼疾手快的向后退去,傅椋一时间捂着唇咳个不停,穆商言眉心一拧,丝毫不顾流淌的浊茶染襟,几步过去拍着后背替她顺气,谴责的目光看向置身事外的人。 傅椋咳了片刻,才缓解被茶水呛入气管的火辣辣抽疼,她颤颤巍巍的抬起手指着穆书夜,一时说不上来话。 穆书夜神色无辜的朝着她一拱手:“此计划乃机密要闻,非陛下旨意不可外传,还请娘娘恕罪。” 好一招祸水东引。 穆商言一听这话,身型猛地一僵,心知要遭。 他僵硬着缓缓低头,正对上傅椋仰头看来的一双,因为剧烈呛咳而微微泛红的双目,那目中水光潋滟,瞳仁灼灼,在烛火下像是两颗浸在水中的上好墨珠。 一只修长如玉,肤如凝脂的柔荑不知什么时候抓上了他的手臂,大有一副不讲清楚就决计不撒手的架势。 真是要了命了。 穆商言额角一抽,转脸去看罪魁祸首,却见那人在他二人拉扯之间已行至门口,十分潇洒的冲他一挥手,而后拉门走了出去。 “你别光揪着我,穆书夜跑了!” “哦。” 傅椋微一颔首:“我不瞎,看得见。” 穆商言:…… “还是说”傅椋十分稀奇的瞥他一眼,慢悠悠松开手作势要站起身,“你竟是希望我去揪着他的?” 对于如何拿捏穆商言这一件事,傅椋可谓是太轻车熟路了,她甚至在心中默念道,五、四、三…… 二还没来得及露出头,就见高大的男人沉默片刻,抓着她的那只要抽开的手往下一压,十分不耐的闷声闷气道:“回来,我何时说过让你去揪他的这种话?” 男人身上的温度从手心手背传来,仿若一股炙热暖流径直流进傅椋心底。 她指节蜷了蜷,面不改色的哦了一声,又施施然坐了回去,好整以暇的看着他:“既然陛下没说过,那咱就开始吧。” 穆商言:…… 其实关于那三年被派去守皇陵的这件事,傅椋心里是没什么怨言的。 一来是她不大信这二人会手足相残。 二来是她在静安夜夜好眠,顿顿饱食,没事吃个供果看个话本什么的,这三年下来,已然丰腴了不少。 这三来嘛,当然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作为当初的知情人之一,傅椋当然知道这皇位是穆书夜主动放弃的。 所以说他为了皇位而叛国,简直是无稽之谈。 当然,话也不能说得这般满,毕竟以穆书夜那厮的脾性,他确也是能做出搁半道上反悔,而后转身去当皇帝的这种事的。 但就算如此,他必然也不会用这种丢了面儿的招数,让百年后的列祖列宗有戳着他鼻子骂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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