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是十分好奇,萨格此番避着人的专程来找她,究竟是想同她讲一些什么。 莫不是就突然开了窍了,觉着自己好上龙阳,特意来找她问一问义兄的事罢?譬如有无喜欢的姑娘?往日里喜欢做一些什么吃一些什么之类? 倒是也不无可能,毕竟这些日子里常见他们处在一处,要她讲,以她义兄那般姿色风度,便是有男子喜欢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倘若真是如此,那可真真是不能叫旁人随意听了去的。 傅椋兴致勃勃走过去,耳朵竖起来,墨玉似的眸珠狡黠一转,像只听着动静准备下嘴偷鸡的狡猾小狐狸,正要好好听上一番‘不为人知’的秘闻。 灯色下,萨格的眼睛十分明亮。 他穿着一袭大盛的黑缎锦衣,上头绕着些金边,长发扎成好多小辫披散肩头,令傅椋不禁多看了两脸。 萨格的年岁相较她要小上一些,面上还带着尚未褪去的少年英气,此时面颊微微泛红,倒真像是情窦初开的模样。 离得近了,傅椋才嗅见四周散着的淡淡酒香,同梨棠花的清香混在一处,俨然成了醉人的晚凉夏夜。 原来是喝了酒了,难怪脸红成这样。 许是头一次和傅椋独处,他有些不自在地挠了挠头。 见身后无人上前来,才垂下眼,十分不好意思的低声问,“你,你是不是喜欢女子啊?” 正等着听穆书夜好事的傅椋:“哈?” 竖着耳朵轻轻一颤,似乎听到了什么将偷鸡狐狸剥皮炖肉的可怖言语,她笑意僵在脸上,凤目瞳孔微微放大。 他,他说什么?是她漂亮的小耳朵出了问题,还是萨格的嘴出了问题? 她怎么可能喜欢女子?! 见傅椋没应声,萨格倒也不敢抬眼直白往她脸上去瞧,以为是方才声音小了,傅椋没听见,就高了些音量又问一遍。 “你是不是喜欢女子?” 傅椋:…… 不远处耳力较好的白诺:…… 眼前青年半垂着那双湿漉漉的狗狗眼,眼珠咕噜咕噜不安的转动,一副想来看她又不敢的样子。 傅椋差些就要被气笑了。 谣言,这简直就是□□裸的谣言,败坏她的名声!他究竟是从哪里听说她喜欢女子的这件事的?! 想起萨格这段时日都是和谁在一起,后知后觉,傅椋面无表情,内心麻木。 哦,原来这就是义兄为了报复她所使的手段吗? 只是这手段当真是幼稚的可以,全然没有半点他往日之风范。 她同萨格讲他龙阳的这件事,彻头彻尾就是个误会,他怎么就能诬她名声,讲她是喜欢女子的呢? 这无意和故意怎么就能相提并论呢?! 心中名为‘记仇’的小册子被翻得哗哗作响,某位王爷名字后多了重重的一笔。 傅椋打算就这个事情,同萨格好生论一论。 不然这话若是传出去,满天下的人怎么看她,又怎么看穆商言? 届时后宫里的那群娘娘们,见了她还不如同见了什么豺狼虎豹一般,难不成真就要将穆商言这后宫是她的谣言,给彻彻底底坐了结实不成? 当然首先,是得抓一抓某位王爷的小尾巴,免得她去秋后算账时,没个人证物证什么的,讲她空口无凭污了清白。 傅椋:“你从哪里听来这话的?” 萨格嚅嚅:“我,我看出来的。” 傅椋:? 看出什么?看出她喜欢女子? 原说方才是有些气笑了,此时傅椋却又的的确确有些哭笑不得。 然还不待她张嘴,萨格又道:“我其实问过夜了,他说你不喜欢女子,对女子好,是因为你是皇后,是所有女子尊敬的‘母亲’,就觉得应该要爱护她们……” 傅椋扶着脑袋点点头。 虽说这话听在耳中是有那么一些奇怪,但勉勉强强也是这么个意思,外邦人理解不了他们大盛博大精通的语言,也是情理之中,便就对此话表示了一番赞同。 心觉只要不讲她喜欢女子就行,原来方才竟是将义兄给误会了,他也是帮着她讲过话的。 傅娘娘一向明事理,晓得是误会,自就不会再去记这个仇,于是心里就将这一笔给画了去。 “……可是他说你也不喜欢弟弟,喜欢大侠,我就想在走前来问问你,你真的不喜欢女子吗?倘若不喜欢女子,又是喜欢什么样子的大侠?” “弟弟?”傅椋一怔,迟疑道:“弟弟,是再说穆商言?” 此时刮来一阵凉风,酒香似乎更浓了一些,已经闻不到什么梨棠花的味道了。 不远处白诺轻咳了两声,傅椋下意识望去一眼,又在萨格嗯的一声中回过来脸。 她注视着期待望着她的青年,在他眸底看见了自己的身影,脑中名为‘迟钝’的弦松了松,才隐隐察觉几分不对出来。 喜欢这个词,离傅椋似乎很是遥远。 幼年时,她也曾在‘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念诗声中,如平常女儿家一般,幻想过自己未来的夫婿。 那时,她看戏本子入迷,又因着自身遭遇,对所谓行侠仗义的‘大侠’迷得不得了。 想着日后要嫁,便一定是要嫁大侠的,这样她有难时,就譬如从前被拐那会儿,就一定会有人专程来救她。 当然,期望这种东西向来遥不可及,至多是日阳下竹子管沾着皂角水吹出来的皂泡,碰不得留不下,就算不伸手去戳了炸,也会在光下不见踪影。 她懵懵懂懂度过年少,稀里糊涂嫁做人妇,似乎还不曾体会到‘心动’、‘相思’、‘心痛’一类的情绪,就好似一跃而上的到了另一个层次。 此时由得萨格问起,她不免认真思索,然过往种种里,出现的却都是穆商言的影子。 这是欢喜吗?傅椋想,她看那些个戏本子里讲,欢喜这件事,就是你想到他便想笑,念起他便觉得甜,旁人若来抢他,便会觉得愤怒…… 诚然,至今为止,傅娘娘还不曾在陛下身上体会到这几种鲜明情绪,但无疑,她是喜欢和他待在一处的。 若仔细去想一想,似乎也能从中窥看出这样的一些苗头来。 这应当,是一种欢喜罢。 她眸光陡然柔和下来,正要好生将这个问题答一答,身后却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你在这里做什么?阿椋。” 作者有话说: 要开窍啦,开窍啦
第60章 熟悉嗓音低沉喑哑,好似踩过沙地时,些许细碎砂砾的摩挲,叫人听在耳朵里酥酥麻麻,全无半点往日里的清亮。 傅椋下意识转过去脸,发间珠钗摇晃叮咚。 迎着面扑过来的,是足以令人头晕目眩的酒香。 穆商言站在那里,正站在雕花漆柱的阴影里,看不清面上具体的神情。 但落在身上的那股,存在感极强的视线,却令傅椋晓得,他必然是在看着她的。 这究竟是喝了多少酒?怎么像是从里到外都被腌入了味儿似的。 扇了两下风,傅椋皱了皱鼻子,又挺又翘的鼻尖翕动两下,心中又不免庆幸地松了口气。 幸得方才那番话还没来得及讲出来,不然就叫当事人撞个正着了,虽说也不是什么听不得的坏话,这种事情放在明面上讲一讲也没什么所谓。 但只要一想到这么个境地里叫穆商言听进耳中去,傅椋就不免浑身上下都不舒坦了,好似有什么小虫子从裙子下头爬上来,咬得她浑身发痒。 然她这番松口气的神情落在穆商言眼中,却成了几番心虚。 男人双目陡然眯起,视线如尖锐□□般满含杀意,直直刺射向站在那端的青年。 萨格眉头一皱,却没有后退半步,那双如傅椋所形容,湿漉漉的狗狗眼中,此时却闪烁着属于狼的警色。 这哪里是什么看家护院的狗,分明是居心叵测的狼。 一声轻嗤。 穆商言到的时候,只听到萨格的后半句话,青年握着拳头,正神情紧张,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的心上人,等她的回答。 傅椋不喜欢他吗? 下意识隐去身型的男人背靠着廊柱,崎岖不平的雕花硌着他后背,传来隐隐痛意。 含着醉意的眸底不复清明,只沉沉浮浮着一片灯影下的粘稠暗色,如冻了几百年寒冰下的阴霾。 丁诺垂着眼,如影子般站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吭一声。 晚夜寂寥,一柱之隔后,二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清晰可闻,起起伏伏,像是交错在一处,分不清哪处吹来的风。 那双骨节修长,想来握笔执剑的手骨倏地握起,微微颤抖,穆商言心中忽然涌上了暴躁的难以抑制的杀意,眸光也愈发冷厉了起来。 半缕月光落下,只见那双紧抿起的唇。 无人知晓在朝堂上一贯雷厉风行的陛下,此时竟如同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正心慌意急,忐忑不安的等着心上人的回答。 那是一个他既想听到,又怕听到的答案。 呼吸声渐渐重了起来,等待的心慌和逃避最终迫使他从廊柱后走出,走到她面前去看着她。 傅椋在灯色下璀璨明媚的凤眼眨了眨,穆商言的目光落在她眼角的小痣上。 他曾在深夜里,悄悄地吻过。 “哦,萨格是来找我道别的。” 傅椋唔了一声,回答起他的问话,但不知怎么的,对上那一双深不见底的墨眸,心下里总有一种莫名的心虚。 这种心虚倒不是因由方才背地里狠狠骂了他好一顿,而好像是话本中常讲道的那种,妻子半夜里私会郎君,叫丈夫来捉了奸的那一种。 诚然,这形容同眼下场景半分也不搭干系。 总不能讲她是那个‘半夜出门的妻子’,萨格是那个‘私会郎君’,穆商言是来‘捉奸的丈夫’罢。 试想了一下这种可能,傅椋浑身一个激灵,使不得使不得,她同穆商言也就算了,怎么就将萨格也带进去了。 扫过眸光闪烁的青年,穆商言没有拆穿他来此的真正目的,也没有问责他半夜私会傅椋的大不敬,只是脚下踉跄一下,半个身子压去傅椋肩头,意有所指。 “看样子是道过别了,如今夜深,三王子是不是该回去了?朕方才见皇兄在找你,宫中路多,万一迷路可就不好了。” 此时天色确实已经很晚了,亭台掩于葱葱树影之中,虽远处宴宫仍旧灯色辉煌,但群山已浸夜雾,池鲤沉水深眠,连蛙声都听不见几声了,只一轮冷月伴星高悬天际,在庭中落下一地银辉。 此时谁也没有出声,只闻夜风吻过林草的簌簌缠绵。 傅椋没有讲话,只附和着点了点头,又推一把快要贴来她面上的大脸,在暗中翻了个白眼。 凑什么凑,不晓得自己是要熏死了么? 宫中的御酒向来是顶好的,倒也不能说是股酒臭味儿,只是这味儿确实大了些,熏得傅椋鼻尖发痒,就想打喷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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