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云布庄?”霍酒词轻声念着,暗道,这名字有点熟悉。忽地,脑中灵光一现,她想起了,这家布庄她那日见过,人流确实最多。“孙伯,你可有想过,为何归云布庄的生意这般好?” 孙牟抿着嘴,面色不佳,好半晌才道:“少夫人初来帝都城,怕是不知道,这归云布庄是卫家的产业,卫家虽不是官宦人家,可卫江昶与当今圣上交好,办什么事都便利,这帝都城里的大半产业都是卫家的,不,应该说,卫家的产业遍布天下。” 霍酒词拢起眉头,放下账簿看向孙牟,“我是问你归云布庄如何做生意的,不是问你卫家的背景。” 等等,她忽然想到一件事。卫家,那不就是卫焚朝的家,怪不得他那么招摇,也不怕惹出事。 被霍酒词的话一堵,孙牟的面色愈发难看,酸溜溜地说:“老朽没去看过。卫家的人生来便会做生意,我们普通人哪里学的来。” “我不信,哪有人生来便会做生意的。”霍酒词反驳道,孙牟不去看,她必须去看,不学学人家做生意的法子,也不想新法子,那桃夭布庄便是一潭死水。 说罢,霍酒词合起账簿,起身离开。 * 有路人和孙牟说的话在前,出门后,霍酒词便仔细留意了两侧的铺子,许多店铺前头的帆布上都会印有一个“卫”字。 小到地摊,大到赌坊风月楼。 两人走了一刻多钟才到归云布庄,归云布庄比起桃夭布庄来只大不小,整楼分三层,一楼放布料,二楼放成衣,格局一目了然,里头的布料样式繁多,绣花也精美,叫人眼花缭乱。 且布料和成衣上头都标记着价格名字,用不着掌柜一一介绍。 两人刚进门,店里头的伙计便迎了上来,热情道:“您二位想买什么布料,做什么用,小人给您说几款。” “不用,我就随意看看。”霍酒词礼貌一笑。 “好嘞,您随意看,有什么不懂喊一声便成。”伙计并未因她们不买东西而变脸,反而笑得更灿烂了。 霍酒词大感惊奇,卫家人做生意的法子确实与众不同,怪不得桃夭布庄吸引不到客流。 她仔细观察架子上的布料,其中不少布料桃夭布庄也有,可这边价格更低,正常情况下,客人自然会来这家布庄买,而且这家布庄的伙计也热情,不像自家布庄,伙计各个都板着脸,其他没学着,孙伯的模样倒是学了个十足十。 论布料,桃夭布庄的布匹质量更好些。但论花色,归云布庄便要更胜一筹了,花色应有尽有,没有的可以独家定制。 “姐姐,这软烟罗是新出的料子,轻柔似水,要四十二两一匹。委实贵了些。” 前头走来两位姑娘,其中一个看中了架子上的新品。 另一个道:“再等几日吧,说不准,这月的特殊布匹便是它。倘若不是,你再买不迟。” 霍酒词默然靠近两人,听了她们的话才晓得,归云布庄每月都会随即挑选一匹布料对半卖,而这随机看卫焚朝的心情,他心情好,便是朱雀金罗也可对半买,心情差时便挑最差的布料。 其次,归云布庄还会推出当季新衣,每月一件,且只此一件,样式和做工独一无二,出价高者得之,这衣裳帝都城里的贵女们抢着要,便是连皇宫里的公主都会来抢。 第三,布庄也接量身定制的活儿,而这量身定制不仅尽是身量尺寸,还会根据人的模样定制衣裳。 走出归云布庄时,霍酒词不得不在心里感叹,卫家人确实会做生意,这些东西,她怕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 * 日落时分,纪忱回到侯府。 未央院入夜早,早早点了灯。 画眉刚沐浴完,独自一人坐在床榻上看书,眉眼间尽是落寞,纤手不住地摆动着,翻了一页又一页,可实际上,她一个字都没瞧进眼里。 “眉儿。”纪忱踏入屋内,见画眉坐在床榻上不由有些诧异,若是以往,她定会守在门口等他,而他一来,她便会开心地接过他手中的乌纱帽,笑着说,“公子总算回来了。” 然而今日她没有,他心头一慌,以为她病了,连忙放下乌纱帽去瞧榻上之人。 “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服?”纪忱伸出手,正想试试画眉额上的温度,不想被她躲开了。 他的手摸了个空。 画眉别过脸,幽怨地朝向里侧,轻声道:“公子如今是有正妻的人,不该来画眉这儿,少夫人会不高兴的。” 闻言,纪忱蹙起长眉,冷声道:“是谁教你对我说这些话的?是母亲,还是霍酒词?” “没有人教,是画眉自个儿想的。”说着,画眉将半张脸埋在阴影里,嗓子逐渐沙哑,出口的话语一字比一字低,“时候不早了,请公子回惊春院。画眉身子乏,要歇息了,不送。” 说到后头,柔柔的嗓子竟带了哭腔。 她自然不想纪忱去霍酒词那儿,可她没办法。她家道中落,无权无势,还是奴籍,一个奴婢怎么跟人斗。 纪忱沉着脸,扭头看向缥碧,缥碧忙不迭点头。“我心里只有你一个,去她那儿做什么,坐一夜,还是在地上睡一夜?我娶她是因父亲以性命相逼,你又不是不清楚。” “……”画眉不甘地咬着唇瓣,整齐的贝齿很是用力,用力得即将咬破肌肤。 她不吭声,纪忱继续道:“她今日是不是来找你了,让你别霸着我?还是想与你一道分享我?” “少夫人没有说这话。”画眉兀自对着里侧,瓮声瓮气道:“方才的话都是画眉的心里话。” “你!”见她执意如此,纪忱也来气了,他性子傲,头一回喜欢一个姑娘,什么都给她最好的,结果她竟然将他推给别人。“好,我今晚去惊春院,如你的愿。” 话音一落,纪忱转身便走, “哐当”,房门被人重重关上,震得缥碧抖了一抖。 “啪嗒”“啪嗒”“啪嗒”,纪忱一走,画眉的眼泪便忍不住了,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一颗颗往下流。 她抱着自己的双肩,哭得伤心欲绝。 “娘子这又是何苦,公子心气高,受不住气可就真去隔壁了。”缥碧望着床榻上的画眉跺脚,怒其不争。
第7章 桃花胎记 惊春院。 霍酒词端坐在书案前,脑中细数归云布庄强于桃夭布庄的点,挥笔一条条写了下来。她想,故步自封实在不是什么好事,如此下去,桃夭布庄只会亏损严重。 “啊……”夕鹭时不时抬手拍拍打哈欠的嘴巴,强撑着没闭眼。 “困了?”霍酒词停笔,好笑地瞧着歪歪扭扭的夕鹭。 “没,奴婢不困。”夕鹭摇摇头,使劲将双眼瞪大,“奴婢是看不懂这些东西。” 两人说话间,纪忱从外头跨入,俊脸含霜。 见纪忱过来,霍酒词赶忙放下毫笔去迎他,欣喜道:“你回来了。”她并不晓得他今晚会过来,也不晓得他过来做什么,双手无措地搅着。 他能过来,她心底是开心的。 纪忱穿着一身墨绿色的官服,身姿提拔,站在霍酒词面前要比她高出许多。他垂眼看她,直截了当道:“你白日可是去了未央院?” 没想他开口说的第一句便是质问她,霍酒词缓缓松开交握的双手,心底刚起的几分欣喜,顷刻间成了冷冷的灰烬。“嗯。” 她一应声,纪忱的脸更黑,黑得犹如乌云盖顶,“以后不准去找她。” 霍酒词抬起脸,直视纪忱,平静道:“我为何不能去找她?一,我去未央院没骂她,只是让她管好缥碧,省的叫人看笑话,二,我去是告诉她一件事,我不会要你抛弃她,难道这也有错?” 纪忱被霍酒词坦荡的模样堵得语塞,但他还是要说,不仅要说清楚,还要彻底捏碎她心底对他的那点幻想。 “霍姑娘,我娶你纯粹是因父亲以养育之恩相逼,并非出于真心,你心里应该很清楚,我对你没有丝毫的男女之情,更不会与你同房。那日我问你,你说愿意,既然愿意就不该奢求太多。” 纪忱紧紧盯着她,每一字都说得很重,“希望你安分守己,不管是好意还是歹意,我都不希望你去找画眉。” 他瞧她的视线陌生而冷淡,像是在瞧一个陌生人,说的话更是刺骨。霍酒词顿觉喉间苦涩,难受地说不出话来。她已经嫁给他了,是他的妻子,自然想跟他白头偕老。 何况爹爹一直教她,要事事听从夫君,爱他,敬他。 在她的认知里,她一辈子都是他的人。 夕鹭张口正要说话,被霍酒词一瞧,只得将嘴里的话忍了下去。 “我知道了。”霍酒词垂落面颊,忍着心头的酸楚,强颜欢笑道:“时候不早,你走吧,我还有事要做。” 纪忱是个有修JSG养的世家公子,通常不会让姑娘难堪,然而他心里也清楚,霍酒词不是一般的姑娘,是爹爹硬塞给他的姑娘,他若是对她和气,画眉会伤心难过,她也会情不自禁,所以他只能将话说绝了,如此对谁都好。 “嗯。”他转过身,余光瞥见宣纸上密密麻麻的字,本想说句“不必太过劳累”,话到嘴边又噎了下去。 不给机会,便是一点机会都不给。 情爱是两人的事,加一个进来算怎么回事。 纪忱快步走出屋子,还没出院门便碰上了纪从回和王约素,两人并肩站着,用一种“他犯了大错”的眼神瞧着他。 “父亲,母亲。”他不冷不热地喊了一声。 纪从回瞧瞧他,又瞧瞧主屋亮着的灯,不悦道:“为何出来了?” 纪忱心里头有气,却不会对爹娘撒,“儿子得回书房处理公事。” “你以为你爹是傻子?”纪从回沉下脸,深吸几口气,好言道:“忱儿,爹不是个不明事理的人,也不会让你日日去酒词的屋,这样吧,往后你轮流在两院过夜,今晚留惊春院,明晚去未央院。” “轮流过夜?”仿佛听了什么好笑的笑话,纪忱心口剧烈起伏了两下,“父亲,我……” 这时,王约素开口,打断了他的话,“忱儿,你若是不听你爹的话,我明日便将画眉秘密送走,叫你再也寻不到她。” “你们!”纪忱气结,他清楚母亲的脾气,正因为清楚,才觉得他们二人无耻。 父母拿画眉逼他,他又能如何,他是喜欢画眉,可他也敬爱自己的父母。 纪忱吐了口闷气,眼下还早,他又在气头上,一时半会儿睡不了,于是去书房拿了五本书才回惊春院。 * 主屋内,霍酒词左手撑着脸,右手拿着笔,低头琢磨自己的计划,很是认真。 “哐当”,房门再次被打开,她下意识抬头望去,恰好对上纪忱。这一眼,她总觉得自己是出现了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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