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雍紧紧盯着裴知逐,似在沉思。 “对。”殿内,一部分人开口,一部分人沉默。 “既是百姓为重,那么百姓说霍姑娘能做太子妃,那她便能做太子妃。”说着,裴知逸做了请个的动作,“还请各位大人同孤出宫走一趟,听听百姓的想法。” “……”裴知逐侧脸,神情莫测。今日之事,他又败了。 裴知临缓缓勾起嘴角,十分诧异中带着四分讥笑,他是真想不到,裴知逸会以这样的方式给大哥一击,实属意料之外。只能说,他小看这个弟弟了,也高看了自己。 * 这日,天气晴朗。 霍酒词怕夕鹭闷,于是推着夕鹭外出晒日头,两人对皇宫都不大熟,也没敢离开东宫,只顺着东宫宫墙走。 “姐姐,再过七日你便要成亲了。”夕鹭笑着道。 “嗯。”霍酒词推着轮椅,深深呼吸着空气中的清香。再过几日,她便要嫁给裴知逸了,会JSG有一个新的开始。她相信,他跟纪忱是不同的。 忽地,迎面走来三人,中间那个穿着华丽,年纪瞧着并不大,身侧两个则是丫鬟打扮。 霍酒词暗暗打量三人,看丫鬟的穿着,中间这女子一定不是宫里的嫔妃,多半是个皇子的妃子。二皇子尚未娶亲,三四皇子早已病死,六皇子及之后的皇子年纪太小。 剩下的可能便是大皇子。 “你是,霍姑娘?”两边人走近,那女子好奇地瞧了瞧霍酒词,又瞧了瞧东宫,灿烂一笑。 “姐姐。”夕鹭不安地抓住了霍酒词的手。 霍酒词正要开口,谁知女子先她一步开口了,“你过几日便要嫁给五弟,喊我大嫂吧。” “民女见过大皇子妃。”霍酒词矮身行礼,她还没嫁,没那个脸皮。 “民女见过大皇子妃。”夕鹭跟着道。 “客气什么。”林笙歌快步走了过来,热络道:“大家都是一家人,我也不会吃人,你别拘谨。” 霍酒词笑笑,她不是怕生,是怕皇宫。那日去了大殿她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裴知逸,她要嫁给他,也会被人盯。 稍有差池,说不定就被人抓了把柄,她若是独自一人自然无所谓,可她如今和裴知逸是一体的。 林笙歌行至霍酒词身侧,仔细审视,“听说五弟对你痴情一片,不顾朝中大臣反对竭力娶你为妻。我想,你一定是个大美人,今日一见,确实是个大美人。” “在民女看来,大皇子妃才是大美人,天姿国色,与骁勇善战的大皇子甚是相配。”霍酒词礼貌地笑着。 林笙歌单手捂脸,略微娇羞道:“哪有。”她垂下眼帘,一眼瞥见霍酒词腰间的蛊玲,“五弟妹,你这腰间挂的东西我在五弟腰间也见过,是一对么?” “嗯。”霍酒词点点头,情不自禁地抚摸着腰间的蛊玲。念起姑姑和裴知逸的师傅,她眸光一暗,隐有泪光。 “怎么了?”察觉到霍酒词的不对劲儿,林笙歌忙道:“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没有。民女只是想起了自己的姑姑。”霍酒词吸吸鼻子,哑声道。她看向林笙歌的腰间,挂着一个别致的荷包,布料在日头下不住变幻着颜色,相当少见。“大皇子妃腰间的荷包也好看。” “这是我亲手绣的荷包,我与他一人一个,与你们一样。”林笙歌拿起腰间的荷包,用双手捧着,面上毫不掩饰自己对裴知逐的情意,“听说你并非帝都城人,那你可知道,在我们帝都城,女子都喜欢绣一只荷包给心仪的男子。” “知道。”霍酒词应声,她如何会不知道。许久之前,她见过纪忱被荷包淹没的画面,也见过卫焚朝出行时的荷包雨。 “那你给五弟送过么?”林笙歌问。 “没有。”霍酒词尴尬地扯起嘴角。要不是林笙歌提起,她还真没想过要送裴知逸荷包。他们俩已经有蛊玲了,再挂个荷包,会显得累赘吧? “还是要送的,表表心意。”说罢,林笙歌解下腰间的锦囊,拿在手里把玩。 “大皇子妃,这料子叫什么?”纵然打理过布庄,见过上百种布料,霍酒词也没见过这种新奇的料子。 “千面缎,在日头下可好看了。”林笙歌举起荷包,任由日光照耀在上头,“你要是喜欢,我待会儿差人给你一尺,多了没有,你可别说我小气。” 霍酒词连连摇头,“民女怎敢说大皇子妃小气,倒是要谢大皇子妃大方。”她第一次同林笙歌见面,往后也会见,断然拒绝对方送礼肯定不行,回礼更好。
第55章 大婚吉日 是夜, 寻欢楼。 一楼热闹非常,二楼难得空荡。最中间的雅间房门大开,烛光点了一盏又一盏,亮如白昼。卫焚朝侧躺在床榻上, 姿态懒散, 他冷冷地望着地上的尸体。 空气中尽是血腥味,呛人口鼻。 一刻钟前, 这个帝都城里最有名的大夫还是个活生生的人, 而他说了两句话,“公子中毒太深, 老朽实在想不出办法,还请公子另寻高明。” “杀人的人, 总会被人杀。” 他说了他不爱听的话,所以他该死。 卫焚朝厌恶地将软剑扔在尸体上, 对着张别楼吩咐道:“处理干净。” “是。”张别楼应声, 挥手示意下人进来拖人,随后,四个聋哑人入内,干净利落地清理了地上的尸体,顺道将白色的地毯也换了新的。 待下人离开, 张别楼回身道:“公子莫急,世上能人那般多,一定有人能治好公子。” 然而卫焚朝并未表现出过多的情绪, 哪怕他是个要死的人。他勾起嘴角, 凉薄地笑着, “治不好便治不好, 生死有命, 这便是我的命。楼叔,你又何必执着。” 他拿起面前的酒壶,优雅地倒着,目光紧随清澈的酒水,从虎口倒出,像一注清泉,慢慢汇集在七彩的琉璃杯中。 张别楼默然。 卫焚朝眯起眼,泛红的双眸中杀意未消,缀着一抹涩,“楼叔,她要成亲了。” 听得卫焚朝话语中的杀意,张别楼颤了一下。对方是当朝太子,但他知道,以卫焚朝的性子,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少主,她是个姑娘,总会嫁人的。” “我知道。”语毕,卫焚朝仰头喝下杯中酒水,苍白惨淡的面上稍稍起了血色。他用拇指抚着酒杯,一下一下,抚得很重,“沧州那两人怎么样了?” 张别楼抬眸,对于卫焚朝问起那两人有些意外,“霍大人的脑子坏了,大夫没法治,霍夫人在照顾他。” “嗯。”卫焚朝放下酒杯,浅色的眸中印着明媚的光亮,深处却依旧漆黑。“你出去吧。” 张别楼颔首,躬身退出门外。 “啪”,卫焚朝捏碎酒杯,他松开手,任由手中的瓷片落在狐裘毯子上。 他想死,又不想死。 * 当晚,林笙歌派人送来了千面缎。 霍酒词望着放在桌面上的千面缎陷入沉思,这东西可贵,自己得送什么才算回礼。对方是皇子妃,吃穿用度都是极好的,她送一般东西怕是不成。 “姐姐。”夕鹭滚着轮椅过来,见霍酒词闷声不响,好奇道:“你怎么在发呆啊,快打开礼盒,瞧瞧里头的布。” “布料有什么好瞧的,清早不是瞧过么。”说着,霍酒词拆开了礼盒。礼盒上头有张红色的帖子,是林笙歌写的。 “赠五弟妹”,字迹有力,笔锋微露,与林笙歌的人倒是不大一样。 请帖下方是个锦盒。打开盖子的瞬间,当即有股微妙的香味涌入鼻尖。说是一尺,其实不止一尺,约莫三尺的样子。 霍酒词愣了一下,心头跟着一跳,她拿起布料置于鼻尖闻了闻。 她并非自小跟着姑姑,学医也是一阵一阵的,所以医术算不上顶尖,更别说还忘了一部分,但她还是有记忆在的,比如药材,比如各类偏方。 这个味道,是雷公藤,性寒,男子吸入过度会有生育问题。若非她记得这味药,后果不堪设想。想来,对方是早有预谋,就等着她出门偶遇。 林笙歌瞧着温婉大方,没想内里这般可怖。皇宫果然不好歹,一个不小心,她的命就没了。 夕鹭不解霍酒词在想什么,越看越疑惑。“姐姐为何不说话?这布料不好么?” 霍酒词缓缓放下布料,轻声道:“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所以我在想,该怎么处置它。”人家都送过来了,她送回去当然不可能。至于要不要留…… 不,她应该留着,毕竟是林笙歌送的额,以后兴许能派上用场。 “什么意思?”夕鹭听得满头雾水。 “小医仙。”倏然,裴知逸进门,他荣光满面,瞧着像是有喜事在身。 “见过太子殿下,民女去外头赏月了。”怕自己打扰两人聊天的兴致,夕鹭十分知趣地退出了寝殿。 裴知逸一眼看到霍酒词手中的布料,神情蓦然一变,“谁给你的?” “你先别过来。”裴知逸的寒症还未好全,闻不得这个。霍酒词飞快将布料放回锦盒,迅速合上盖子。她站起身,主动拉过裴知逸往外走。“我们出去说话。” 裴知逸低头看向那只拉着自己的小手,手上用力,反握住了她。“小医仙,这东西是谁送的。” “咕噜咕噜”,夕鹭滚着轮椅,撞上两人从里头出来,神情一窒,默然滚着轮椅进殿, 霍酒词拉着裴知逸行至榕树下坐着,这个位置离自己的寝殿最远。“是大皇子妃送的千面缎,上头有……”话说一半,她突然察觉到一件事,倘若这院子里有大皇子的人,那可怎么办。“有她的帖子。” “是么。”裴知逸眸光辗转,稍一作想便看懂了霍酒词的顾虑。他不敢保证东宫里全是自己的人,但绝对没有裴知逐的人。 他伸出手,强势地将霍酒词按入怀中。 “殿下……”这一动作猝不及防,霍酒词根JSG本来不及反应,反应过来便想推他,毕竟两人还未成婚,加之光天化日的,她实在不好意思。 “上头有什么。”下一刻,裴知逸俯下身,在她耳畔出声。少年素来清朗的声音压低后,成熟不少,有了点儿男人的意味。 他靠得很近,鼻尖呼出的热气全打在她耳蜗上,很痒,痒中又带着微麻。 霍酒词下意识缩了缩,心跳不受控制地快了起来。她想,他这么做,说明东宫里头一定有人在暗中监视他们,于是她用手指在他身前写字。 雷公藤? 裴知逸蹙起眉眼,他得寒症多年,别的不敢说,性寒的药材倒是知道个七七八八。林笙歌会在布料里下雷公藤,多半是她自己的法子,因为裴知逐做不出这么耗时的事。 “你打算怎么做?” 霍酒词诚实地摇了摇头,低声道:“还没想好。” “你慢慢想,怎么做都成。”裴知逸抬手抚着霍酒词的长发,望着的却是远处的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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