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别楼没动,神态自若,似乎并不将脖子里的长剑放在心上。 楚兼拿着长剑却没近一步,剑锋冷锐,杀意逼人,倘若是一般人站在这儿,早下跪求饶了,偏偏张别楼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张别楼捧着手中的账本,平静道:“老朽来找太子妃。” “吱呀”,裴知逸打开房门,旋即撞上眼前的画面。 “楚兼,你这是做什么。”霍酒词吓了一跳,忙道:“楼叔不是坏人。” “那晚,他帮了黑衣人。”楚兼冷声道。 什么?霍酒词不敢置信地看向张别楼,张别楼为何要帮那晚的黑衣人,难道他们认识?至今为止,她也没想明白那晚的黑衣人是谁,为何要杀她。 “说。”裴知逸一步上前,目光直指张别楼,气势迫人。 张别楼先觑霍酒词,再回裴知逸,“殿下,此事老朽会慢慢解释。” 霍酒词望向张别楼手中的如山账本,隐约想起了以前王约素找她管家的事。“楼叔,进屋说吧。”
第62章 意想不到 进入前厅后, 张别楼将厚厚的一沓账本放在桌上,自己则是站着,没坐。 霍酒词瞧也没瞧账本,只管望着张别楼, “楼叔, 你跟那晚的黑衣人究竟有什么牵扯?” 张别楼低下头,如实道:“那黑衣人便是老朽的主子, 也是天下第一首富卫江昶。” 闻言, 霍酒词结结实实地被惊了一下,心头五味陈杂。她不认识卫江昶, 更无来往,唯一能解释他来杀自己的理由, 那便是她哥哥。“他为何要来杀我,因为我哥哥?” 张别楼点头, 面色凝重, 眉间折痕越收越紧,“老朽与小姐说说少主的事吧。二十二年前,老朽还不是卫家的管家,听主子说,他是外出游玩时救的少主。那是一个雷电交加的雨夜, 严州江水上涨,恰逢一位霍姓官员的妻子临盆,霍大人满心欢喜, 结果霍夫人生下了残缺的少主。见到孩子的那一刻, 霍大人震怒, 当即抱着少主去往江边, 狠心将他扔入了汹涌的江水中。” “啊!”听到此处, 霍酒词随即捂住嘴巴。“爹爹,他,就因为哥哥……”后面的话,她没说下去,双眼微红。 她很清楚,也看得出来,母亲对哥哥心怀愧疚,而父亲一句话都没提过哥哥,甚至在她说希望有个哥哥的时候,他大发雷霆,差点打了她。至于爹爹为何要这么做,她大概能猜到缘由。 父亲见不得自己有污点,在他看来,生了这样一个儿子便是污点。其次,严州有个习俗,说是拿人祭江,暴涨的江水便会退去。 不管出于哪一个,她都无法赞同爹爹的做法。 她又想,倘若爹爹知道自己改嫁的事,以他的脾气,绝不会善罢甘休,押都会将她押到侯府。 裴知逸目不转睛地盯着张别楼,暗自估摸他的内力。他对卫焚朝的病本就存有疑虑,听张别楼一说,再看两人的神情,约莫明白了里头的事。 霍酒词深深吸了口气,急切地问:“然后呢?卫叔叔收养了他?” “嗯。”张别楼顿了顿,继续道:“除了少主之外,主子还收养了其他三十一名被遗弃的婴儿,一共三十二人,打算从他们当中挑选一人作为继承者。天下第一首富,主人拿下这个名号并不容易,自然要细心挑选继承之人。” 楚兼木然听着,右手早已按上剑柄,做出一个随时拔剑的准备。只要张别楼有异动,他手中的剑便会取他的命。 “世人都羡慕少主的身份地位,但又有多少人知道少主是如何拿到这个位置的。”张别楼垂着眼帘,将一切情绪都藏在眼中。他哼了一声,娓娓道来,话中隐有嘲讽之意,“从这些人记事起,主人每年都会挑一次人,有时是让他们互相残杀,有时是考验他们遇险应变的能力。每次,他们不是受伤便是死,最后只有少主活了下来。” “……”光是听张别楼说,她都快喘不过气起来了,更别说是亲身经历的人。霍酒词紧紧抓着自己的手,眼眶的泪水直打转。 而今她才明白,哥哥的性子为何会变成那样。 察觉到霍酒词的情绪,裴知逸侧过头,伸手握住她的手,牢牢包在掌心。 霍酒词看向他,勉强扯了扯嘴角。 裴知逸一把将她搂入怀中,按着她道:“想哭就哭。” 原本,霍酒词是真想哭,被他这么一带,哭意消散不少。毕竟屋子里还有其他人,她也不好意思埋在裴知逸怀中,挣扎着坐直了身子。“有人呢。” 张别楼像是没看到两人的动作,接着道:“主子的遭遇跟少主差不多,只是,他的心魔更重。因为心魔,他亲手杀了自己的爹娘。自打主子定了少主后,他一直都希望,少主能走他的路,跟他一般做个没有感情的人,但少主不肯,所以主子才会亲自来杀害小姐。” “原来如此。”霍酒词缓缓吐出堆积在喉间的压抑。她想,严州的那场大火想来也是卫江昶的手笔。“搂叔,哥哥吸食寒石散,是不是……” “是,少主的一切行为,都是主人教的。”话说一半,张别楼悄然感叹,“起初,少主并不愿吃寒石散,主人动气了便开始打他,打得他奄奄一息,强行让人将寒石散塞到少主嘴里,次数多了,少主也就上了瘾。” “他怎能如此对待哥哥。”霍酒词恼火,捏起了小拳头。她是感激卫江昶对哥哥的救命之恩,却也厌恶他病态般地折磨人。 期间,裴知逸除了看霍酒词外便一直盯着张别楼,妄图看穿他。然而事实是,他觉得张别楼身上像是裹了层雾,怎么看也看不透。 “曾经,老朽劝过少主许多次,让他听从主人的话,可惜少主一次都没听进去。”张别楼低声喃喃,语气奇特,像是讥笑,又像是无奈。 霍酒词没接话。她能想象出,哥哥不听话的下场,所以她更心疼哥哥,心疼他经历的一切。 说着,张别楼抬头,目光落在放着的账本上,“小姐,少主临行前曾交代,在他回来之前,卫家的一切生意都由小姐打理。” 裴知逸眸光一变。他念起一件事,裴雍多次在他面前提过卫江昶,说卫江昶是个可怜人,也是天底下最会挣钱的人,每当国库空虚时,卫江昶便会主动拿钱出来。 如今,卫江昶死了,卫焚朝继承了卫家的财富,而卫焚朝又将卫家的财富交给了霍酒词。 这事看着像是好事,但不一定是好事。 “哥哥要我打理卫家的生意?”霍酒词满脸茫然。眼下,她什么都不关心,只关心哥哥去了哪里。“楼叔,我自认能力不足,这些生意还是由你打理吧。” “小姐千万别贬低自己。少主说了,小姐只管打理,赚不赚钱无所谓,卫家的家底赔得起,再者,他信小姐的能力。从今日起,老朽会一直跟随小姐,直到少主回来。”张别楼一句句说着,他的声音很沉,比冬日的风还沉。 霍酒词暗自思索,心头愈发不安,她总觉得,哥哥不会回来了。 张别楼看着最下头的册子提醒道:“小姐,这些是卫家遍布天下的产业和房契地契,不过其中一本册子并非账本,里头记载了所有受过主人和少主恩惠的人,只要小姐拿着少主的印签去,他们便会帮忙。” 话落,屋内瞬间安静下来。 楚兼捏紧剑柄,询问似的望向裴知逸。 裴知逸凝视着霍酒词,稍稍动容。 霍酒词呆住,张别楼这么一说,她觉得惶恐,也觉得奇怪。奇怪张别楼为何要在裴知逸面前JSG说这事,像是有意为之。“楼叔,生意我可以打理,但这些东西我不要,你拿走吧。” “少主还交代了,小姐若是在宫里头过得不顺心,尽管与太子殿下合离,爱去哪儿去哪儿。”说话间,张别楼故意瞥了眼裴知逸,“卫家养得起。” 这话一出,裴知逸的脸瞬间冷了,冷得像是结了霜。他牵起霍酒词的手,云淡风轻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即便是再多的钱,也买不到权。” 霍酒词听出了偏裴知逸话中的不悦,立马转了话题,轻快道:“殿下,我如今可是天下第一首富的妹妹,看你以后敢不敢欺负我。” 她说,裴知逸的脸才缓和下来,“我何时欺负过你,不都是你欺负我么?”听了张别楼的话后,他心里便跟卡了根刺儿似的。一来,是霍酒词要打理这么多事,他怕她累着;二来,她今后在自己身上花的时间必定会少些;三,万一他们之间闹了矛盾,她莫不是真会给他一纸休书,然后潇洒走人。 “以后的事,谁说得准。”霍酒词接话,她心里始终担心卫焚朝,问:“楼叔,我哥哥他有没有说,大概何时会回帝都一次?” 张别楼摇头,视线深远,“没有。关于这事,少主就一句话,治好了才回。”
第63章 向钱低头 修整几日后, 桃夭布庄重新开张。 同以前一样,孙牟找了舞狮助阵,也找人放了一个时辰的爆竹,还大大降低了布料的价格。本以为如初会吸引人流, 多少能挣一点, 谁知众人只围在布庄门口看戏,几乎没人进门。 没人进门, 哪儿来的人买布料。 前几日, 笑谈茶楼日日说绥安侯府的事,弄得全帝都的百姓都觉得绥安侯府烂了。 孙牟急得慌, 只能仿照霍酒词做生意的法子,买了本城里最火热的话本, 照着里头的男女主角的服饰描写做了两套衣裳。 他手艺绝佳,衣裳做得精致又漂亮, 确实吸引了不少人, 但他这衣裳明码标价,并非是作赠品送人,如此便赶走了一波人,而剩下的人大多在看戏。这些人都晓得绥安侯府欠债满屁股,重开布庄是想还债, 所以他们不会买,而且新花色不咋地。 布庄生意冷清,画眉比孙牟还急, 日日上街看年轻姑娘用的发饰和衣裳, 打算想几个新花色, 奈何她实在不是这块料, 比羡鸯都不如。 日落时分, 纪忱下值回侯府,他惦记布庄的生意便绕道来了布庄。 此刻,夜市正是热闹的时候,道上人来人往,摩肩接踵,偏偏桃夭布庄门可罗雀,孙牟坐在柜台后连连叹息。 纪忱皱起眉头,心尖沉重,撩着衣袍进入布庄。 听得人声,孙牟匆匆抬头,正扯开嘴角想说些好听的话,谁料进来的人是纪忱。他面上的笑登时松了,失落道:“公子怎的来了。” “来瞧瞧。”纪忱环顾四周,布庄里就孙牟和画眉两人。画眉手拿毫笔对着账本发呆,似乎并不会做账。 他不由叹了口气,以前,画眉什么都不会,他觉得她可爱,而自打霍酒词来了之后,他看她便变了,后来侯府出事,她什么都帮不上忙,这下,他看她的感觉更加复杂。 孙牟看了看陷入沉思的纪忱,又看了看苦思冥想的画眉,便打算出门给两人留地儿谈心。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87 首页 上一页 62 63 64 65 66 6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