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始的时候,霍酒词只觉被他碰触的地方很痒, 想笑,下意识想逃。习惯之后, 她倒是觉出味儿来了, 疲累感消减不少。 她偷偷拿目光瞧他,他随意地坐在床板上,面颊微微垂着,眉目如描,两手认真按压她脚底的穴道, 五官在烛光下熠熠生辉。 此情此景,她不由将裴知逸与纪忱做了对比。以前在侯府里时,她总是要讨好纪忱, 不论是做还是说都得小心翼翼, 生怕自己惹他不快, 而在裴知逸面前, 她什么都不用顾忌。 他对自己这般好, 自己也该对他好,有来有往,夫妻之间的感情才会走得更深远。 “为何不敢正大光明瞧我?你儿时可大胆了。”动作间,裴知逸没抬头,却说了这么一句话。“这屋子里除了我俩也没人。” 霍酒词被他说得面上更红,红得像是沫了厚厚的胭脂。“谁说我不敢了,我方才是在想事。”她睁大眼睛盯着他,很是使劲。 裴知逸轻笑出声,没说话,坏心眼地用了七分力道。 “嘶,太用力了,你轻点儿。”霍酒词惊呼,身子跟着一缩。对上他调笑的面容,她羞恼道:“你故意的。” “我不是故意的。”裴知逸说得理直气壮,手上力道也没放轻,依旧很有力,“我是觉着,你走了一天,按重点会舒服些。” 霍酒词颤了颤,紧紧咬着唇瓣不作声。先前,他的力道不轻不重,按压穴道刚好,而今,他按压穴道的力道大了,她有点受不住,这滋味怎么说呢。 大概是,六分疼,四分舒服。 “好了好了,我的脚不疼了。你停手吧。”强撑了一会儿,霍酒词主动去拉裴知逸的手。她晓得,他整日都忙,不会比她清闲,想来也是累的。 “多按按吧,你会舒服些。”裴知逸兀自坐着,维持方才的姿势继续按压穴道,“有些事做不了,夜里时间多。” 霍酒词怔住,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待反应过来时,她娇嗔地捶了他的肩头一下,没怎么用力。 “哎呦。”裴知逸扯开嗓子,夸张地喊道:“好疼啊,你下手这么重,打算谋杀亲夫么。” 望着他一副矫揉造作的模样,霍酒词笑出了声,高傲道:“待会儿我帮你揉肩的时候再谋杀你。” 裴知逸侧眸,略微诧异道:“拿你得用点力。为夫拭目以待。” “登徒子。”霍酒词啐了他一口,戳着裴知逸的臂膀道:“轻点儿,重了不怎么舒服。” “咚咚咚”,倏地,有人扣响了房门,“殿下,热水放好了。” 裴知逸起了小心思。不能吃肉还不能喝汤么。他若有所思地看向霍酒词,正打算说服她来个鸳鸯语。 谁知…… “不行。”即便裴知逸没说出口,霍酒词也晓得他在打什么主意,果断拒绝。她的月事还没完,跟他一道沐浴,那画面,她想都不敢想。 裴知逸:“……” * 两人分开沐浴,沐浴过后又重新回到寝殿。 裴知逸洗得快,早早坐在案前看刑部大大小小的卷宗。昨日,父皇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将刑部交于他掌管,也是表足了意思。 至于在场的几百人怎么想,他左右不了。 裴知逐与裴知临角眼红刑部已久,而他得了,今后,这俩必定会放更多的注意在他身上。 有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他不但要做好,还得做出些成绩。 夜深,外头的静悄悄的。不多时,天上下起了雨,窗外传来一阵淅淅沥沥的水滴声。 约莫半个时辰后,霍酒词进屋。她刚沐浴完,长发大多都擦干了,如墨般地披散在后背。见裴知逸在灯下看书,她便将关门声音放得极轻。 她晓得他忙,也晓得他累。 悄然行至裴知逸身后,她伸手搭上了他的肩头。 “不用,你去歇息吧。”裴知逸按住她的手,温柔地捏了捏。方才的话,他倒是没当真。“我这卷看完了就去陪你。” “你看你的书,我捏我的。小郎君,你要是不听话,今晚就睡外头。”她一把拍开他的手,硬气地拿话威胁他。 裴知逸挑眉,翻过一页纸张,好笑道:“外头这么冷,你舍得我去外头睡么?” “不舍得。所以你要听我的话。”霍酒词嘴上回他,手上却开始揉捏了。她力气有限,能使出的劲儿也就这么大。“是不是太轻了?” 她方才那句“不舍得”说得直接,裴知逸内心狂喜,跟裹了蜜一般。“不轻,刚刚好。” “你继续看吧。”霍酒词点点头,继续揉捏他的肩头。她手下有知觉,他肩颈这一块硬邦邦的,定是白日累着了,不禁觉得心疼。她没当过太子,但她凭空想想,当太子一定很累。不仅累在身,还累在心。 出于好奇,她俯下身子,凑过去瞧卷宗上头的字眼。恰好,这时裴知逸转过头来,薄唇似有似无地擦过她柔嫩的面颊。 这一下猝不及防,两人都懵了,大眼瞪小眼。 霍酒词率先回过神,头脑一热,主动在他颊上亲了一口,“礼尚往来。” 霎时,裴知逸的双眸亮了,眼神灼热,不消片刻,他的眸中的光芒又渐渐黯淡下去,扭头继续看手中的卷宗。 “……”霍酒词不明所以,眨眨眼,继续揉捏他的肩颈。 “眼下你又不能行周公之礼,别勾我了。我是个正常男人,经不起。” 听得他话中的幽怨和焦躁,霍酒词心情大好,俏皮道:“忍着吧。纵欲对身子不好。”她还记着新婚夜的事,甚至有点在意。叫他喝醉酒,叫他倒头就睡。
第69章 郎情妾意 “那得看你给不给我机会纵了。”裴知逸随口回了一句, 手上再翻一页书。他嘴上跟她聊天,视线却一直盯着卷宗,半个字也没落下。 他这话说的直白,跟利箭一般, 直往她耳蜗里钻。霍酒词被堵得哑口, 只能说,她的脸皮没他厚。 “哼!”霍酒词重重哼了一声以示自己的不满。怕影响他看卷宗, 她没再说话, 默默给他揉捏肩头。 裴知逸拉住霍酒词的手往身前拉,轻声道:“过来。” 霍酒词不解, 顺着他的手走近,好奇道:“怎么了?” 裴知逸仰头看她, 目露狡黠,趁着她不注意时, 手上一个用力便将她扯到了怀里。 “啊。”霍酒词猝不及防地被带了过去, 正好坐在裴知逸腿上。她侧身看他,像个掉入猎人陷阱的小鹿,桃花眼水灵灵的,又清澈又懵懂,“你不看书拉我做什么?” “拉你一起看。”他勾起偏薄的唇瓣, 将她的身子掰正,低声道:“坐好了,乖乖的, 不然出事了我可不管。”语毕, 他倾下身, 双手从她身后饶过去环住她的腰肢。 “……”瞬间, 霍酒词不受控制地跳了一跳, 随后浑身僵直。她整个人被他圈在怀里,热意直往上涌,热得她觉得自己都有点喘不过气了。“我,我要去休息,你安心看书吧。”说着,她无意识地扭动着,妄图挣脱他的怀抱。 “别动!”裴知逸飞快吐出两字,喉间发出一声低低哑哑的呼吸。他将下巴搭在她肩头,声音愈发沙哑,“不许走,陪我看一会儿,马上就看完。” 察觉到背后有些异样,霍酒词面上涨红,想指责他又开不了口,最后,她不轻不重地在他手背上拧了一下,“快看。” “嗯。”他尾音上扬,显得格外轻快。“这页看完了,翻下一页。” 霍酒词应声翻页,裴知逸看的时候,她也在看。看倒是看得懂,就是觉得其中有几个案子判得有几分奇怪,兴许是她不大懂大胤律例的缘由。 她暗自沉思,自己有空该将大胤律例翻一遍。 “再翻。”在她思索的时候,裴知逸出声。 “嗯。”她再翻一页。 裴知逸看得认真,霍酒词也看得认真,方才那点旖旎的气氛顿时少了大半。 “哗啦”,“哗啦呼啦”,“哗啦哗啦哗啦”,翻书声逐渐加快,在寂静的夜色中尤为清晰。不出一刻钟,卷宗便翻阅完了。 “走,我们去休息。”话音刚落,裴知逸打横抱起霍酒词,大步朝床榻走。 霍酒词将手搭在裴知逸的脖颈上,她静静望着他,心尖慢慢浮现出喜悦之情。她喜欢这样平常的夫妻生活,没有惊心动魄,也没有虚与委蛇。 裴知逸偏头,对上霍酒词呆愣愣的眼神,他挑眉,冲着她眨了一下左眼。 霍酒词看得清清楚楚,嘴角一弯,调笑道:“你的眼睛有病么,要不要我给你治治?” 裴知逸抱着她一起摔进厚厚的棉被里,两人侧躺着,面对面。他勾着她的下巴凑近,目光如凖,“我眼睛没病,倒是其他地方有病。” 忽如其来一阵压迫感,霍酒词登时紧张起来, “你……”她刚一张口,他立马JSG封住她后头的话。 霎时,男人灼热的气息铺天盖地而来,强悍地绞翻她。 …… 良久,两人气喘吁吁地分开,一个眼神微红,一个眸光氤氲。 霍酒词羞赧地闭上眼,鼻尖呼吸急促。她莹白的肌肤上晕了桃花色的红,清艳撩人。 裴知逸竭力压□□内的躁动,拉起被子盖住两人,“睡吧。” * 翌日。 裴知逸照常去上早朝,霍酒词早早出宫去打理卫家的产业,楚兼则暗中保护霍酒词。 他们三一走,夕鹭连个聊天的人都没有,东宫里的宫女她不算熟悉,只好一人在院子里滚轮椅。 “你们瞧,夕鹭姑娘又来院子里滚轮椅了。” “她都这样了,还能做什么,不拖累太子妃就成。” “干活去,别嘴碎。” …… 那些声儿虽小,可夕鹭还是听见了。她低着头,默然盯着自己的双腿,手上更加用劲儿。整日待在东宫实在闷得慌,她主动去了外头。 这天阴沉沉的,不怎么亮堂。 夕鹭漫无目的地滚着轮椅,满面愁容。近来,她总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人。如今,霍酒词是太子妃,一挥手便能招许多照顾她的人,但她心里究竟过意不去。 就像宫女们说的,她拖累了霍酒词。 她琢磨着,兴许自己真的该嫁人了。继续留在东宫,往后只会讨人嫌。 不知是天气的缘故,还是宫女们的缘故,夕鹭心情低落,越想越自卑,越想越觉得自己待在东宫不合适。 夕鹭独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几乎没看路。滚着滚着,她自己也不晓得轮椅滚到了哪里。 等她抬眼时,面前是一片错落的朱红色宫墙,且长得都差不多。她慌了,急急转动轮椅往后滚去,然而不管滚多久,入眼处都是一样的宫墙。 这情况,想都不用想,她是迷路了。 周遭连个人影都没有。夕鹭心慌,脑子里一片空白,继续往前走,这条的路的尽头分了岔,左一个口,右一个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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