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得夫人能出了这院子,要么侯爷能进了这院子啊!” “可不是?你都不知道,这两日,侯爷一早起来第一件事就是让我去提了丘老头过来,就让他候在前院,待到夫人用完早膳第一时间便过来给夫人切脉。这不,这会还在呢,要不是倪总管给他在东厢房置了张榻,他怕是困得连内院在哪都找不着!” 二人絮絮说着,却见到蜿蜒石道尽头,红豆小跑着边喘边摆手:“让丘神医回去罢,夫人说了,今日不切脉,不喝药。” “怎么回事?”芋丝急了,眼睛一红,担忧之色更甚。 “先别问,我同你们说,”红豆扶着膝头,深深吸了口气,“再有一刻钟,夫人便要往留山园去消食,长亭大人,你,你定要想法子让侯爷出了书房大门!” “谢天谢地!”长亭一拍手,喜笑颜开,“包在我身上!” 三人又埋头商议了一会对策,各自便回了主子身旁。 内室中,辛越歪在贵妃榻上,手里握着一本书,左翻右翻也没看进一个字,懒懒地说:“不出去了,乏得很。” 红豆和芋丝互看了一眼,红豆噙着笑上前:“夫人,这才早晨,您愈是乏,愈要去散散心才是!” 芋丝也忙接口:“是呀夫人,留山园的梅花开得可好了,您自幼喜欢在梅园里头玩耍,今儿不若去瞧瞧。” 听了芋丝的话,辛越也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甩着鞭子,在爹爹种的梅园里头耍鞭舞,打落了一地红梅,气得她娘亲夺了鞭子要来抽她。 想到小时候,辛越就笑得眯起了眼,合上了书,起了兴致道:“走罢。” 红豆和芋丝跟在她后头,都松了口气,没想到夫人出了正屋,竟直直提了步子往与星游旁边的回廊走去,两人都吃了一惊。 “夫人,这是要去哪儿?” “去留山园啊。”辛越被拦着,奇怪地看了眼她俩。 “走后门?” “……”她俩是不是嫌自己太怂了……可是,她真的不想去前院啊! 红豆连忙搀了她往回走,芋丝在另一边跟上,望了眼后门道:“夫人不知,后门那正有厨房的嬷嬷在晒萝卜条呢,您这会过去没得吓着她们。” “好吧。”既然如此,也只好往前边走了。 她低了头,越走越慢,越走越慢,到过了拱门后,又忽地加快了脚步,只想快快出了这院子。 却没想到在拱门后头就与一袭黑衣撞了个满怀。 “见过侯爷。”“见过夫人。” 辛越捂着额头后退了两步,侧身避过伸过来的一只大手,抬头看了他一眼便收回了目光:“抱歉。” 怎的这般倒霉,越不想见,偏偏越躲不过。 顾衍两日没见她了,白日见不着,夜里她连梦也不入。方才听长亭来报她今日竟不肯切脉,这才放下了一应朝事急忙往后院来看她。 猝不及防地一撞,她就侧了脸去瞧道旁的石墙。 瞧,再瞧,明儿就该把这不识趣的颇墙给敲了。 顾衍收回僵在半空的手,背在身后,语气不辨喜怒:“去哪儿?” 辛越这才回过头,双目平视,盯在他衣裳上的云纹,平淡应道:“去赏梅。” 顾衍的眼神落在她脸上,瞧着是瘦了点,定然没好好用饭,说不准连药也倒了不喝,她一贯是娇纵肆意,不开心了小脾气就更甚。 看这一张小脸僵冷僵冷,显是摆给他看的,心里想拂袖便走,却脱口道:“我陪你去。” “不用。”辛越连连后退了两步,转了身就往外走去,步子迈得又快又急,倒像身后有猛虎追着撵她。 三个臭皮匠不着痕迹地对看一眼,都目露无奈。 这下好了,侯爷舍不得了,夫人却是真恼了。
第50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夫人已经走了有一盏茶时间,这会估摸着都要到留山园了,侯爷还站在原地盯着那一堵石墙一动不动。 “侯爷,咱也回吧?”长亭小心地试探。 “夫人是不是瘦了?” “属下没多瞧,但感觉夫人的步子确实虚浮了不少,许是前日里受的伤……”长亭揣摩着主子的心思,特特将话往夫人伤势上引。 “啧,”顾衍不耐地回身往书房走,“丘云子呢?叫过来!” 留山园中,辛越百无聊赖地坐在蜿蜒□□旁的白石矮凳上,素手藏于袖中,抱着一个暖炉,脚下一下一下地踢着小石子。 赏梅赏梅,连梅园都未入,她便失了兴致。 冬日里看不到花团锦簇,花房下人要讨主子的欢心,打听到她在园子,便巴巴地把暖房的花搬出来,错落有致地放在她必经的路上。 辛越伤神得很,整个人颓颓然,心里回想刚刚的匆忙一瞥,他看起来面色有些白,精气神倒是还好,毒应已经拔除干净了。 这人身子素来康健,肩后的伤想来再养一个月便能好透了。 不知好歹,小心眼,臭男人! 想起他的黑脸,脚下一使劲,一颗蛋黄大小的石子从她身前飞了出去,滚了好几圈才落到了泥地之中。 她举目望去,数九寒天里,园子竟也未枯槁衰败,抬头眼角瞥到了一抹鲜艳。 定了神一看,□□深处,一盆蝴蝶兰被摆在灰岩花台上,北风呼啸而过,花枝颤颤,登时就落了满地花瓣。 她一下站起来,指着那处花圃,声音带了严厉:“这么冷的天,将花盆摆出来作什么?!” 红豆芋丝乍见辛越站起,一个往前拢好她的披风,一个匆匆上前去看。 红豆人小机灵,脚程快,言谈利落,不过一会便回来报给她听:“夫人,是花房的花匠,听说夫人来了园子,特地将花房的花搬出来给您赏玩。” 辛越气得脸都涨红,喝道:“让他们好生搬回去,谁出的馊主意谁去领罚,再叫我知道这样糟蹋花草,必不轻饶!” 红豆吓得心有惴惴,她侍候夫人的时间短,也从未见过她发火,这会一听,道了声是,提起裙摆雄赳赳气昂昂地就往花圃那去。 芋丝不敢多言,只劝着她回屋。 辛越边走,心头还是一片火得发麻,花儿娇嫩,不到一个时辰便摧折在烈风剧雪中,花匠便要将残花撤下,再从暖房里搬出来娇美盛放的。 极尽奢靡,伤耗生机。 辛越在留山园大发雷霆的事让顾衍知道时,他正接了小皇帝传话,翻身上马准备入宫,老倪和长亭跟在身旁,有小厮飞跑着来跪在青石砖地上,喘着气报:“侯爷,夫人在园子里叫人罚了花房。” 三人同时一愣。 一只刚抓上缰绳的手很快就松开了,翻身下了马直直往府里走。 老倪上前拦住,道:“夫人自来宽和,心里头存着委屈,叫不懂事的一激,发了通火也好过憋闷在心里,您这会去不是火上浇油吗?” 长亭重重点头,不敢发一语,这话也就倪管家敢说。 看侯爷停下了脚步看他,老倪叹息一声,又说:“属下斗胆说一句,您性子刚强,不愿夫人自折而保您,但您从夫人角度想想,那日陆公子杀机已起,您突受重伤,内忧外患,夫人哪怕有第二条路,也不会……唉,咱们先进宫,晚间回府夫人的气也消了,您再好好同夫人说,您与夫人这几年,都不容易……” 老倪藏了一半的话是,那是陆于渊,他宰谁也不会动夫人一根毫毛,夫人心里明镜似的,她明白自个的两条路,一是宁死不从,看侯爷毒发或看陆公子趁此击杀侯爷,二是她走,给侯爷挣一线生机。 两害相权,取其轻。 侯爷和夫人的矛盾,便是侯爷认为性命轻,情意重。 夫人选了保侯爷的性命,也不代表她就丢了这情意。 侯爷就是过不去这个坎,想不通这个点,说什么都没用。 …… 晚间,红豆给辛越掖好被子,芋丝吹了灯同她一起退了出去。 辛越从枕下翻出一个瓷瓶,轻摇了摇,里面却传来单薄伶仃的声音,在昏暗中她将最后一颗药咽下,侧蜷着身子安安静静发起了呆。 红豆在后梢间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她猛地坐起身,轻声问:“芋丝,睡了吗?” “没呢。”芋丝也睡不着,干脆坐起来挨到她身边去。 “你说,夫人这几日是不是有些奇怪。”红豆将被子掀起,将芋丝也包得严实。 芋丝蹙着眉,仔细地回想:“是呢,是不是因着与侯爷吵嘴的缘故,我在家看我爹娘吵嘴时,我娘心情也不好。” 红豆撑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许是罢,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唉,侯爷也真是,夫人毕竟是女子,有什么好拉不下脸哄自己夫人的呀,今夜也没回府,我瞧夫人这几夜睡得越发不踏实。”芋丝一心想着辛越,心中十分不平。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细细碎碎地倒也一块睡着了。 翌日,辛越打扮齐整,着了一身水红色的古祥云纹千水裙,端正坐在马车中,直直挺着脖子,生怕将头上梳了半个时辰的发髻弄乱了。 只眼皮实在忍不住打架,头上一点一点,两串垂下的红珊瑚串白珠流苏随着她的脑袋也不住晃动。 芋丝跪坐在她边上,伸着手不敢收回,就怕马车急停磕着了辛越,红豆干脆轻轻推了推她,道:“夫人,夫人,再有半刻钟便到了,您可要先醒醒神?” “啊?”辛越迷迷糊糊的,“哦,好,我好渴。” 芋丝连忙斟了一杯温着的蜜水递给她,面上又是好笑又是心疼:“您这几日越发爱睡了!” 话说完便被红豆轻轻一推,眼角接收到了红豆的眼神,连忙改口,“您为何不好好歇歇,侯爷之前不是说了可不进宫么,寻个理由推了也便是了。” 辛越伸了个懒腰,扭扭僵硬的脖子,才捧着蜜水抿了一口,感觉喉中胃里润了不少后,说道:“毕竟是太后召见嘛,面上还是要过得去的。一会红豆随我过去,芋丝到文华殿罢,若是顾衍不在,我去完慈宁宫,还得去文华殿补补觉。” 两个丫鬟同时应是。 一杯蜜水还未喝完,便到了慈宁宫外的宫道上,辛越坐着马车进宫已是十分逾矩,自然不好真将马车驶到慈宁宫宫门口,那不是打人脸么。 她在红豆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定了定神后才往百步开外的慈宁宫走去。 太后身边的孔嬷嬷早早候在了宫门口,一见辛越的马车,满脸盈笑地迎上前来,还未近身便先带了三分吉祥劲,对着辛越行了个十分标准的宫礼。 辛越看了一眼红豆,红豆连忙虚扶起孔嬷嬷,孔嬷嬷顺势起身,边引着辛越入内,边热切道:“顾夫人这边请,太后刚刚礼佛,这会在更衣呢,请您稍坐会,老奴最近学了一道藕粉羹,太后尝着说不错,您一会也赏脸尝尝。” 辛越含笑点头,心下想,能在这宫里活到这般年纪的,果然都是人精,分明只见过寥寥几面,却能像熟识几十年的一样热络,她客气道:“孔嬷嬷的手艺必然是极好的,如此是辛越的荣幸了。”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49 首页 上一页 43 44 45 46 47 4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