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又胡说了。”团团脸弯弯眉的妇人脸上挂着笑,弯下腰紧了紧辛越身上的大红色缎妆花八团喜相逢斗篷,只觉女儿灵秀娇憨,越瞧越爱到心坎儿里,随即抱起这娇娇小泼猴,略思索了一番道:“不如明儿定国侯府老太君七十大寿你随娘亲去,在路上倒是可以瞧瞧那些甜的,香的……” 辛夫人说着,将脸颊贴了贴女儿的细嫩圆脸,鬓边垂下来莹白细珠流苏挠得辛越直痒痒,呵呵地开心道:“太好啦!娘亲,你是阿越的宝!” 果然第二天,辛夫人就携众仆妇小厮,抱着娇娇小泼猴,一行人乘轿往定国侯府而去。 一路上,辛越的小肉手便没闲下过,不停地将宽大马车两边窗子的厚毡子掀开一角,用圆乎黑亮的眼睛往外瞧,瞧着了便打发小厮去买。 一路上收获了一支糖山楂,两匣子桂花糖,三四捧刚炒香的瓜子儿,两串不起眼的浸色小珠串,一块成色普通却刻得憨头憨脑的虎头玉佩,并一顶虎头帽嚷嚷着要回家去给家里管厨房的李嬷嬷家养的小白狗儿旺旺。 如此折腾了一路,待到了定国侯府,小人儿已是消耗了大部分精力,乖乖由娘亲牵着入了侯府。 今日是定国侯府老太君的七十大寿,定国侯如今虽不显,但开国时却是跟着□□一起打过江山,平过边疆的,□□登基后亲封了定国侯,世袭罔替,额外恩赐一块忠君爱国的匾额,至今仍供在顾家祠堂里供后人瞻仰。 故而老太君大寿,能来的都来了,真真是门庭若市,一片锦绣繁华之象。 辛越跟在娘亲身边,穿过影壁,走过一道道长廊,差点被眼前的红灯笼并满府的花团锦绣晃花了眼,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定国侯定是爹爹口中所说的那种大贪官。 等她长大了才知道,这点子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之象不过是定国侯府强撑出来的,到她嫁了过来,顾衍才让她见识了什么叫做真正的富可敌国挥金如土。 走了约一刻钟的时间,引路婆子便领着辛越等人到了一处花厅,几人盈盈迈入,只见厅中已坐了不少妇人,或说或笑地正热闹着呢。 正中紫檀雕花扶手椅上端坐着一位满面红光的老人,额前带着一条镶珠嵌玉的石青色貂绒暖额,正笑着让一众前来拜寿的人们免礼落座,脸上的皱纹因频频微笑而显得更深了。 小小的人儿随着母亲在宝蓝色云龙捧寿的垫子上拜下,站起,又被领到了一旁的珊瑚圆椅坐下,期间还收获了一声“这孩子长得有福气”的夸赞,这不就是夸她圆乎乎肉嘟嘟么。 宾客还在络绎不绝地往里来,辛越却因方才在车上配着红豆糕多喝了些茶水而感到为难,她悄悄扯过母亲的袖子,小手拢成半圆状在母亲耳边说了。 随即辛夫人便悄声嘱咐随行的陪嫁柳嬷嬷带了辛越出去更衣。好容易从那萦绕着浓重熏香又花花绿绿的厅堂中出来,方便完了之后辛越却不想急着回去了。 她瞧着不远处一株白梅开得极好,在满府的花团锦簇里显得清高傲骨,与别不同,便指了那处对随行的嬷嬷及丫鬟说道:“我想去那儿看看。” 柳嬷嬷一贯严厉,想着在侯府里可不能让自家姑娘调皮着了相,只一心想带着姑娘方便了就带回夫人身旁,便一边说:“姑娘,那儿可远着呢,都到内院了,咱们今日是来做客的,该回去了,晚了夫人该担心了。”一边伸出手来捞小人儿。 辛越哪能这么容易被她捞着,猫腰往前一窜,一溜烟儿就没了影,当下众人都惊住了,没想到姑娘真敢把侯府当自家跑了,顿时急得原地跺脚。 柳嬷嬷毕竟是跟着辛夫人多年,当即吩咐了丫鬟回去报给夫人知道,自己领着小厮往前追去了。 辛越从丫鬟嬷嬷的手里溜了出来,心中正得意呢,一时也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哪儿,只见不远处侯府下人们捧着一个个托盘走在长廊上,转头看了看,身后一处花园假山高立,花树遍地,便猫进了花园的小径里,弯弯曲曲,探险似的向前蹦着跳着。 小径通幽,走到尽头却见是一处竹林,林中有潺潺流水,没有红粉鲜花,只这苍青的颜色与清灵的流水,就让辛越觉得心中欢喜。 她左看右看,一路小跑到了水边,蹲下捡了块小鹅卵石,“扑通”丢进了水里,开心得咯咯直笑。 突然颈后一紧,整个人被提溜了起来,她胡乱挥舞着双手在空中挣扎着,听到身后传来清冷声音:“你是谁?为何到这里来?” 说着身后人将辛越放了下来,辛越这才转身看到,来人是一个十来岁的男孩,大冷天的只穿着天青色的对襟袍子,身上也无时下男子皆喜佩戴的香囊玉环等物,清瘦冷淡,皱着眉看她。 作者有话说: 小小修文
第7章 、得了个夫君,有意思 一时不知道来人是敌是友,辛越转了转圆咕噜的眼睛,含糊说道:“我是随我娘亲来拜寿的,你又是谁?你也是来拜寿的吗?” 女孩儿面容玉雪团团,走了一段路两颊是粉粉的红晕,头上是两个红珊瑚并各色小宝石缠成的圆圆小髻,奶声奶气,好似年画里走出来的人儿,顾衍一下怔住了。 此后经年,他再想起与辛越的初遇时,踌躇了好久不得不承认,他幼时活得比府里的狗都不如,那个粉团似的女孩儿,着实点亮了他的眼,原来这世上,还有这样可爱的小东西。 可爱的小东西见他不回答,往前走扯了扯他的袖子,仰头一派天真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顾衍回过神来,淡淡道:“顾衍。” “你也姓顾啊,这家人也姓顾,你是定国侯府的人吗?你知道这是哪儿吗?前头人太多了我不喜欢,对了我娘亲刚给我买了红豆糕你要尝尝吗,可甜可软了。”小东西自顾自地说个不停,低头在腰间的锦袋里翻找起来。 “咯噔”一声,没找到红豆糕,却从锦袋里掉出了一块虎头玉佩。 她蹲下身捡起来,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可能是……被我吃完了,不过哥哥,没有红豆糕,这个送你吧,下回来,下回来我再给你红豆糕。” 小东西絮絮叨叨,顾衍心神微动,从小到大也无人送他什么东西,鬼使神差般便被小东西将玉佩塞进了手里。 小东西的手也像她的脸似的,软软嫩嫩,滑过掌心,传来微凉的触感。 他低头一看,是一块圆头圆脑的虎头玉佩,玉质并不算上乘,却像这小女孩儿似的,虎头虎脑,娇憨可爱。 回她点什么呢?他身上并无可送得出手的东西,顾衍垂头想着,一时有些局促。 这时竹林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几句高呼,一个婆子带着个小厮快步走了过来,见到二人一怔,很快回过了神向他屈膝福了福:“这位公子,我家姑娘年纪小,不慎走失了路,望公子见谅。” “无妨。”顾衍捏着手里的玉佩,拢入袖中,淡淡回道。 婆子一把抱起眼前的女娃娃,道了声告退,便往竹林外走去,突然听身后传来一道声音:“你们是哪个府上的?”顿了顿,又补充道,“今日府里祖母大寿,人流往来不息,怕冲撞了你家姑娘,还是拘着些好。” 辛越听了气极,自己刚刚送了他一份好礼,他倒好,转头就让人把自己看起来,嘟起嘴唇扭头不再看他。 柳嬷嬷乍一听,本有些奇怪,偶遇的少年怎么会问起自家的来历,听了后半段才觉这少年有礼有节,虽年纪不大,却思虑周全,便回身答道:“我家大人是礼部尚书。” 说完便福身抱了辛越匆匆离去。 顾衍看着女娃娃伏在婆子的肩头,湿漉漉的眼睛瞪着自己,还呲牙咧嘴地做着鬼脸,不由失笑,转头便也离开了。 回去之后,辛越自然被辛夫人横眼瞪了一下,不过还好并无外人发觉,便按住不谈,一日的拜寿加上宴席,觥筹交错,你来我往折腾得两人都有些累了。 回到府里,辛越才为今日的冒失付出了代价,娘亲笑眯眯地给她请了个更严厉的嬷嬷。 …… 其实这些都是二人成亲后,有一日辛越问顾衍“你是瞧上我兰心蕙质,还是瞧上我貌若天仙?”时,顾衍万年冰冷的脸破天荒地笑得喘不上气。 顾衍道,“瞧上你有趣,有意思。” 辛越不明白,有意思,这三个字她听到过很多次。 教导规矩的嬷嬷说有意思,转脸就让她练福礼多蹲了一个时辰。 习武的老师说有意思,转眼就把她从树上踹下去,一柱香内不能从山口掠到山顶,就不要下山。 顾衍说她有意思,结果她得了一个夫君。 这世道,真是有意思。 顾衍告诉她小时候这一遭时,当时辛越就哑巴了,她完全不记得什么虎头玉佩,只记得娘亲说她小时候胡天胡地,爹爹找来了许多嬷嬷给自己扭性子,学规矩,本想徐徐图之,后出门了一趟回来便加人加课严加管束了。 辛越心里还有点窃喜,原来二人的缘分这么早就开始了。 因着在她的印象里,头次认识他,还是十二岁时。 有一日,天儿热得不得了,自辛越记事起,便没有这么热过,她的闺房中,大丫鬟芋丝持着把团扇将屋里的冰山扇了又扇,都抵不过外头沉沉闷闷的空气压进来。 辛越待在屋里头觉得胸口郁结了一口气,舒不出来难受得很,整个人都恨不得去西山马场上迎着风跑上八百回马才舒服。 因那年天气异常炎热,山东等地旱情频发,圣上龙颜大怒,一连贬斥了四五个推诿延误、办事不利的官员,连带着那段时间整个朝堂都战战兢兢,忙得脚不沾地,生怕被逮着无所作为。 辛越的父亲作为礼部尚书也忙得不得了,一时圣上发话要祭天,一时北辽又来了使者访齐,便没有空闲来抓着辛越的功课了。 难得没有老爹吹胡子瞪眼拘着,娘亲也去了慈恩寺斋戒祈福,两日后才归来,辛越只觉自己像出笼的鸟儿,怎能轻易被这闷热的天气压垮呢。 想着就叫上了芋丝,一主一仆往东大街的书斋去了。 大齐民风开放,时下并没有什么女子不得抛头露面的恶习,像她这种官宦家庭,每月亦可以带上仆妇,乘轿去往各时兴的首饰铺子衣裳铺子,年初还有首辅大人家的嫡小姐在东城的催雨林里办了一场赏花宴呢,落得了一个清雅不俗的名号。 只要不大大咧咧地在人多处晃荡,被人冲撞了去,便没什么可指摘的。 到了书斋,辛越左看看右看看,失望地叹了口气,这种书斋,除了之乎者也,就是摆些三从四德,史籍经典,她爱看的那些话本子只在外头街巷小摊上卖着。 可除了书斋,还能去哪儿呢? 旁的地方如金缕阁,她不爱那些繁复的首饰,只妨碍她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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