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贵妃脸上闪过一丝愠怒:“宫中聚赌,罚俸半年,晨扫十日,鞭二十。” 皇上道:“容嫔,宫中都有谁用过你的紫茉莉胭脂?” 我起身道:“妾身与冯静仪一共只做出了四小盒,一人拿了两盒,妾身给了贴身宫女阿柳一盒。” 冯静仪也起身道:“妾身给了贴身宫女小兰一盒,其他人都没得,但阿柳和小兰有没有转赠他人,妾身便不知了。” 小兰道:“主子赏的东西,奴婢怎会转送他人?” 阿柳亦附和了小兰。 皇上道:“你们四人,近三天都做了什么?” 我道:“回皇上,妾身与冯静仪已有十天没出过青藻宫了,小兰一直跟着冯静仪,阿柳前天出去过两次,上午是为了去太学处接三皇子,下午是去演武场给三皇子送东西。” 三皇子道:“父皇,前天的确是阿柳到太学处接的我,下午我和沈将军在演武场练武,阿柳是去给我送重剑的。” 皇上意外道:“焕儿如今竟已能用重剑了?不错。” “谢父皇夸奖。” 皇上道:“尤安,去青藻宫。” 尤安道:“是。” 淑贵妃身边的女官和尤安一同出去,很快外面就传来阵阵痛哭哀嚎。 此次我虽有不在场证明,但阿柳却有两次独自离开青藻宫,且正好都是净霭宫茶间无人时。 若此事不能顺利过去,阿柳会不会也像外面这些奴才一样,痛哭着被杖毙…… 我心乱如麻,眼神无意识地乱转,最终看向杨才人,却见她也正看着我,我们俩静静地对视片刻,杨才人冲我微微一笑,脸色虽仍苍白如纸,脸上却再无悲痛之色。 我心中震惊,面上强压住异色,见杨才人指尖微动,作拈花之状,同时做唇语道:“火烈花。” 火烈花? 我看向药筐上的胭脂,猛地松了口气。 不过此时形势未明,我还是再等等罢。 尤安从青藻宫回来,道:“皇上,容嫔娘娘所言非虚,只是青藻宫无人记得阿柳是何时出门,何时归来,只知道阿柳前天上午和三皇子一同回宫时,离午膳还有一段时间,下午三皇子去演武场没多久,容嫔娘娘发现三皇子未带重剑,便让阿柳送去了。” 皇上道:“演武场呢?” 尤安道:“奴才去过演武场,没人记得阿柳是什么时候到的,太学处也是。” 淑贵妃道:“阿柳有紫茉莉胭脂,也有时间进茶间,如此看来,满宫只有阿柳一人洗不去嫌疑了。” 三皇子道:“前天下午阿柳到演武场时,我从马场过去,正好经过日晷,看到那时正好申时差一刻。” 我道:“三皇子每日都是未时四刻出门,那天出门过了大概一刻钟时间,我发现三皇子没带重剑,便让阿柳送过去。” 尤安道:“那阿柳便是走了两刻钟了?算来也刚好,一个姑娘家,抱着重剑,走的自然慢些。” 冯静仪道:“我记得,那一日我和容嫔巳时方起,小兰和阿柳伺候我们俩洗漱,用过早膳后,阿柳便去了太学处,焕儿,你记得阿柳是什么时候到的吗?” 三皇子想了想,道:“那时太傅已经快讲完课了,阿柳应当是午时初到的太学处。” 我道:“那你记得,阿柳是何时从演武场回去的吗?” 三皇子道:“阿柳是和孔乐一起回去的。” “哦?为何?” “因为沈将军让我换重甲,我让阿柳帮我带轻胄回去,阿柳拿不动。” 尤安道:“皇上,奴才去唤孔乐进来。” “去吧。” 孔乐跪伏在地,皇上道:“孔乐,前天下午,是你陪三皇子去了演武场吗?” “秉皇上,正是奴才。” “你在演武场待了多久?”
第61章 柳暗 孔乐惶恐不安地抬眼看了看皇上,随后便低下身子,道:“奴才不记得了,三皇子在演武场待了两个时辰,奴才本该陪着,但奴才中途回了趟青藻宫,便……” “你回青藻宫做什么?” “沈将军让三皇子换重甲,奴才便将三皇子的轻胄带回去了,当时阿柳也在,阿柳到演武场给三皇子送重剑,奴才是和阿柳姑娘一起回去的。” 皇上道:“焕儿,你才十三岁,用重剑还勉强可行,换重甲就是操之过急了,武学之道,最忌急于求成。” 三皇子道:“父皇英明,儿臣当日用重甲的确有些吃力,师……沈将军便让我换回了轻胄。” 皇上笑道:“怎么,你已经拜了沈辰做师傅吗?” 三皇子道:“沈将军说,要等我在围猎场上杀了一只猛虎,斩下虎头做拜师礼。” 我一脸无语。 要等三皇子斩猛虎,那不就是嫌三皇子现在实力太弱,丢了他师傅的面子么…… 如此,的确是沈辰的作风。 “好!”皇上拍掌大笑一阵,道,“沈将军在战场上英勇杀敌,你若想拜他为师,的确该斩只猛虎做拜师礼才行,猛虎的头,难以强夺,还需智取,骁勇多谋,才是我大宁朝的皇子。” 淑贵妃笑道:“臣妾可不懂要怎么斩猛虎,不过听说皇上已在秋猎时捕了好几只虎了。” 皇上道:“那是自然,做父亲的都不能斩虎,怎么能有斩虎的皇儿呢?” 淑贵妃道:“三皇子的确聪敏,照这样看来,阿柳自太学处回青藻宫时有三皇子相伴,自演武场回去时又有孔乐相伴,便不可能在这两个时间段谋害杨才人了,但阿柳去往太学处和演武场的路上,孤身一人,便说不准了。” 三皇子道:“淑娘娘,我和陈娘娘都大致记得阿柳离开和到达的时辰,这么短的时间里,阿柳不可能会绕到净霭宫,来谋害杨才人。” 淑贵妃慈和道:“傻孩子,阿柳是容嫔的贴身宫女,又是她的陪嫁丫头,她们主仆一心,容嫔是你的母亲,你们母子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和容嫔为阿柳说的话,若无旁人佐证,那都是……唉,都是不能采信的。” 三皇子脸色冷了下来:“淑娘娘的意思是,母亲有谋害杨才人的嫌疑了?” 淑贵妃道:“焕儿,我知你与容嫔感情深厚,只是,这后宫里只有容嫔用过紫茉莉胭脂,旁的人连紫茉莉也没有,容嫔要么谋害嫔妃,要么就是管教下人不力,说起来,那紫茉莉花种不也是焕儿你带给容嫔的吗?若非你一片孝心,这宫里哪个嫔妃能养的了紫茉莉?” 真真是诛心之语。 淑贵妃嘴上说的是谋害嫔妃或管教下人不力,但阿柳是我的陪嫁丫鬟,我心知,一旦确定是阿柳害了杨才人,那基本就坐实了我指使宫人谋害嫔妃的罪名。 如今还未到山穷水尽之际,我只默然看着淑贵妃还能说出些什么。 就怕阿柳这傻丫头…… “皇上!” 呸! 我的乌鸦嘴,已经到了心中默念也能灵验的地步了吗? “阿柳!你做什么?” “皇上恕罪,皇上恕罪……”阿柳连连磕头,“都是奴婢的错,与娘娘没有关系。” 我简直要拍案而起了。 我看着淑贵妃唇角的微笑,心中阵阵发寒,强作镇定,定在椅子上,道: “阿柳,你无需认下自己没做过的事情,淑贵妃娘娘不是说了嘛,你是我的贴身宫女,又是我的陪嫁丫鬟,你我主仆一体,我管教旁的宫人,或许还心有余力不足,但管教你的精力,那是绰绰有余的。” 杨才人道:“容嫔娘娘不必急着为阿柳开脱,既然阿柳已经说了与您没有关系,您又何必自揽罪名呢?” 我并不理会杨才人,只道:“阿柳,你若只是为我开脱,认下莫须有的罪名,让真正谋害杨才人的凶手逍遥法外,那才是大罪过呢。” 杨才人都开口了,阿柳也回过味儿来了,她毕竟还没傻到顺着杨才人的意思做事的地步。她先是泪眼朦胧地看了我一眼,随后道:“姑娘,您说的对,奴婢没有谋害杨才人,奴婢清清白白的一个人,不能替一个罪大恶极的大坏人背锅。” “那还不快过来!”冯静仪道。 阿柳又磕了好几个头,念了好几声“皇上恕罪”,才起身站回我身边。 淑贵妃还未开口,皇上道:“宫女阿柳,御前失仪,罚俸三个月。” 阿柳又跪倒了。 “谢皇上饶命,谢皇上饶命!” 淑贵妃道:“容嫔口口声声说阿柳并未谋害杨才人,可杨才人的身子已经坏了,再不能生育,太医说了,杨才人是喝了断绝子嗣的药才会如此,若无人谋害杨才人,难道杨才人是自己喝下不孕汤药的吗?后宫中只有青藻宫养了紫茉莉,如果不是青藻宫中人害了杨才人,那净霭宫茶间药筐上的紫茉莉胭脂是谁弄上去的?” 其实,淑贵妃的话中,有一个漏洞。 紫茉莉花并非青藻宫独有的东西。 虽然宫里不养紫茉莉,但三皇子能从宫外给我带紫茉莉花种来,其他嫔妃自然也能从宫外搞到紫茉莉花,只要有手段,不怕死,宫墙并非天堑,譬如嘉嫔,她能获得娘家送来的银两,姜老板亦能找到进宫卖书的门路。 只是后宫嫔妃与宫外人联系,乃是后宫沉在水底下的规矩,只有家世好的嫔妃,才能与家里人联系上,而家世越显赫,能与家里人来往的次数就越频繁,能捎带的东西也更多。 以我们陈家最初的势力,只够在十万火急时互相递张纸条,而自从长姐嫁给了沈辰,沈辰受了三皇子的青睐,我还能得到长姐托沈辰带给我的火烈花胭脂。 我若是把这条宫内众人心照不宣的路子挑明了,那宫内所有略有些家世的嫔妃,都要与我结仇了。 我起身道:“皇上,淑贵妃娘娘,宫中并非只有青藻宫能获得紫茉莉花。” 冯静仪道:“枸枸!” 嘉嫔停了喝茶的动作,抬眼看向我,温嫔也攥紧了帕子,身体向前探出,下颌紧绷。 贤妃和良妃亦看着我,贤妃神色平静,良妃嘴角溢出一丝冷笑,五公主一直盯着那药筐,歪着头,露出疑惑不解的表情。 淑贵妃笑道:“哦?宫中除青藻宫外,皆禁植紫茉莉,宫外的紫茉莉进不来后宫,太医院的太医也不可能会想要害谁,其他人还有什么拿到紫茉莉的法子?” 我道:“淑贵妃娘娘,您先前也说了,一年前,青藻宫外便有紫茉莉开放,只是有宫人禀报您,您才下令铲除了,在宫人禀报您之前,如有宫人发现了紫茉莉,私自采摘,收藏花种,或是擅制紫茉莉胭脂,此后为了谋害杨才人,又特意用紫茉莉胭脂嫁祸于我,该当如何呢?” 淑贵妃道:“容嫔猜的有理,只是说话要有个根据,你知道是哪个宫人私制紫茉莉胭脂,嫁祸于你吗?” 三皇子起身,跪到我身旁,道:“父皇,太傅曾教导过我们,我大宁朝治法,向来讲究严明公正,判官不得徇私情,下妄语,对于无确凿证据的案子,都是严守疑罪从无的原则,难道在后宫,反而是疑罪从有,判断他人有罪,只需对方有嫌疑即可,反而还要他人来想法子自证清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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