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信那混蛋能守口如瓶。 付悉已经从昨天和长公主的谈话里,明白了这些权贵人家的通秉,也知道贺烬不放人必然是有所顾虑,不然就凭自己救了阮小梨,他也不该拒绝的这么干脆。 “我以项上人头向贺侯担保,冯不印离开后,绝对不会说出不该说的话来。” 付悉出身行伍,这句话就算是军令了,贺烬一时犹豫起来,却并不是被打动了,而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既做了拒绝,又给双方都留了面子。 气氛一时有些僵硬,阮小梨却恰好醒了过来,她看了看贺烬,又看了看付悉,撑着身体靠在了床头。 大约付悉之前提过要人的事,她很快猜到了眼下这古怪的气氛是因为什么。 “侯爷,我相信付将军。” 贺烬沉着目光看她,长公主的出尔反尔让他教训惨痛,眼下颇有些杯弓蛇影。 倘若付悉最后没能控制冯不印,事情传了出去,他也不能真的去付家砍了付悉,一句话而已,这代价…… 阮小梨忽然抓住了他的手:“侯爷,付将军肯定不是那样的人。” 拒绝的话就在嘴边,贺烬却迟迟说不出话来,他已经不记得有多久了,阮小梨有多久没和自己这么心平气和的说话了,往后大概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会再有了。 罢了,大不了派人盯着冯不印,若他有不轨之心,即刻诛杀就是。 他反握住阮小梨的手,轻轻一点头:“那好。” 付悉面露感激:“多谢贺侯,多谢如夫人。” 阮小梨摇了摇头:“您别这么说,我也没做什么。” 付悉又道了谢,跟着云水去领人了。 等人不见了影子,阮小梨才头一歪,脸上露出几分疲惫来,目光却落在了丫头手里的药上:“是安胎药吗?” 丫头看了贺烬一眼,只觉得他神情晦涩沉凝,一时也不敢说话,只好尴尬的笑了一声,将药端了过来。 阮小梨接过去,借着热气暖了暖手,一抬眼就看见贺烬正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 她心里微微一突,莫名的有些不安。 “侯爷?” 贺烬仍旧看着她:“嗯。” 两人对视一眼,都没再说话,可一股莫名的凝滞还是透了出来,仿佛是药汁的苦涩味道太过浓郁,连周遭的空气都被传染了。 阮小梨低下头,盯着手里的药碗平复莫名烦乱的情绪,可就在这时候,一股极淡的气息从手里的药碗里飘出来。 这味道她好像在哪里闻过,她一时有些拿不准,正犹豫,贺烬忽然开了口:“药该凉了,喝了吧。”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贺烬的声音好像在抖。 阮小梨心里的不安又浓了几分,这感觉像极了那天晚上要点火的时候,可是不应该的,这里是贺烬的院子,长公主再怎么样,手也不可能伸到这里来, 这药还是贺烬带过来的。 想多了吧…… 阮小梨低下头,正要喝药,忽然想起来了彩雀:“侯爷。” 贺烬身体一颤,竟然像是被她这两个字吓到了一样,只不过他的失态转瞬即逝,快的像是阮小梨眼花了一样,连声音也还是平稳的:“怎么了?” 阮小梨抓紧了手里的药碗:“没什么,就是想问问彩雀……” “她受了点伤,没什么大碍,过两天就能来伺候你了。” 阮小梨点点头,没再追问,再次低下头看着手里的药碗,却迟迟没动弹。 “喝吧,要凉了。” 贺烬竟然,也或者是果然又一次催她了。
第212章 我最后悔的事就是当初救了你2 阮小梨的手控制不住的颤抖,那褐色的药汁也跟着不安的晃动起来,眼看着就要洒出来,一只手却伸过来,稳住了药碗。 贺烬看着她:“怎么了?” 阮小梨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带上了几分犀利:“这碗里,是什么?” 贺烬一颤,哪怕两人都端着碗,可药汁还是撒了出来,褐色的药汁洒在深蓝的被面上,泅染出一片深黑的污渍,冷不丁一瞧,竟像极了血迹。 贺烬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抖着手将碗搁在了矮桌上,虽然他努力试图掩饰,可声音却仍旧是哑了,他苦笑了一声,没再做无谓的遮掩:“阮小梨,别问了,喝了吧。” 阮小梨愣愣的看着他,贺烬没有给她答案,可她仍旧明白了一切:“这是……堕胎药,是不是?” 她张了张嘴,声音轻的风一吹就散。 贺烬扭开头,不肯和她对视,阮小梨情不自禁的笑起来,她抖着手指着那碗药:“贺烬,你给我喝堕胎药?” 她摇着头,像是听见了这世界上最大的笑话,贺烬怎么可能给她喝堕胎药,这个男人,就在前几天,还抓着自己的手,那么诚恳的告诉自己,他会护着她们母子,哪怕敌人是她的母亲…… 可现在,他却亲手把一碗堕胎药,送到了她手边。 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可她笑着笑着,声音就沙哑了下去,这么不可能的事情,现在就摆在自己面前,容不得她不信。 贺烬,给她喝堕胎药…… 她又笑起来,声音却仿佛要撕裂一样,充满了痛楚的味道,她抖着手抓住了贺烬的领口,嘴唇开开合合,却仍旧连一个清晰的音节都发不出来。 许久,那变了调的声音,才一个字一个字的从她喉间挤出来:“贺烬……你不是说,你要护我们母子吗,你不是说会让他平安生下来吗……都是……骗我的吗?” 我没有,阮小梨,我没有…… 我真的想护你们母子平安,可我做不到,阮小梨,我做不到…… “贺烬!” 阮小梨悲鸣一声,脸上的笑在他的无声无视里,终于维持不住了,染上了呜咽的痛楚。 “为什么?你明知道这是你的孩子,为什么还要这么做?你是他的父亲啊,你怎么下得去手!贺烬,贺烬……” 贺烬袖子里手紧紧握起来,火海里被灼烧的伤口慢慢崩裂,血迹顺着手腕一点点低落,慢慢渗进被子里,和那片褐色的药汁融为一体。 阮小梨,对不起…… 他终于控制不住自己,将阮小梨紧紧抱住,可说的话却仍旧充满了冷酷:“阮小梨,喝了吧,求你,喝了吧……” 阮小梨浑身一颤,她狠狠推开贺烬:“你休想,我不喝,你想都别想!” 她拔下头上的红玉发钗,狠狠顶在贺烬脖子上:“谁都别想伤害我的孩子。” 下人惊恐的看过来,有人想上前帮忙,却被贺烬撵了下去:“谁都别过来。” 可下人就算不过来,这侯府里的人也仍旧密密麻麻,围得阮小梨毫无出路,她手里的发钗越抓越紧,心里却涌上来一股几乎让人窒息的绝望。 她几乎整个人都在抖,却仍旧咬着牙死死撑着:“贺烬,给我一匹马和盘缠,我会走的远远的,再也不回来。” 贺烬只是摇头:“阮小梨……” 阮小梨手骤然一抖,若不是发钗尖端圆润,这一下应该要扎进贺烬脖子里去了,可就算这样,阮小梨还是被吓到了,只是这种时候,她再害怕也没有退路。 “贺烬,让我走吧,你可以说我死了,我真的不会再回来……不要杀他,这也是你的孩子,不要杀他,不要……” 一字字一句句,刀子一般扎在贺烬心口,阮小梨在求他,那么害怕的在求他,他多么想开口答应一句,他多么想把阮小梨抱进怀里,告诉她没有人能伤害他。 可他做不到,他什么都做不到,他只能站在这里,用恶鬼的姿态,向阮小梨夺走那个孩子。 “阮小梨……这个孩子……不能留。” 他只能这么说,用短短一句话,将阮小梨打进地狱。 阮小梨没再开口,脖子上的发钗却慢慢稳定下来,他听见阮小梨近乎泣血的声音:“你说了不算,贺烬,你说了不算!” 她看着堵在门口的下人们,失声喊出来:“给我一匹马,不然我就杀了他。” 下人们没敢动弹,阮小梨嘶吼出声:“去啊,给我马,我要马!” 话音未落,下人还没走,一只手就伸了过来,缓慢而坚定的抓住了她的手腕。 阮小梨看过去,就见贺烬也看着她,眼里冷漠的几乎看不见任何情绪,他就这么一寸寸的挪开了她的手,然后轻轻一翻。 手指失去了力道,红玉发钗瞬间滑落,落地的时候清脆的一声响,断成了两截。 阮小梨心里也响起了那么一声清脆的响,她没机会了。 她看着贺烬:“为什么?” 贺烬没有开口,却将药碗端了过来:“喝了吧。” 现在这样,他都不肯给一个解释,阮小梨失控的笑起来,可笑着笑着,眼底就掉下了泪来。 她还以为自己这辈子的眼泪,都在百花阁流光了,原来没有,原来这世上真的有人这么狠,贺烬,你到底……有没有心…… 她抬手接过了药碗,贺烬像是完成了一桩心事,转身就走,迫不及待的样子,像极了要去和人报喜。 阮小梨听见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彻底碎裂的声音,可她也只是笑得更厉害了些,她看着那个男人的背影—— “贺烬。” 男人的脚步顿住,他身体微颤,似乎想回头,可最后,他还是僵住了身体。 阮小梨就这么看着他的背影,眼底的神采一点点退下,慢慢归于死寂,她张了张嘴:“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当初救了你。” 话音落下,她仰头,将那碗药一饮而尽。 清脆的碎裂声响起来,贺烬身体一颤,慢慢闭上了眼睛,阮小梨,阮小梨…… 下人们被惊动,蜂拥而进,随即惊慌的喊声响彻侯府—— “来人呐,快喊大夫,阮姨娘见红了!”
第213章 上门算账 顺德十九年夏,大雨连绵三日,房屋坍塌者众,朝廷下令,房屋坍塌者安置于难民所。 一时间,繁华无双的凉京城变得十分冷清,店铺尽皆关闭,街上也鲜少有人出没。 一辆马车此时却冒着瓢泼大雨慢慢停在了侯府大门处,不多时年轻男人从马车上跳下来,撑起了一把硕大的油纸伞,又安置好了马凳,这时车里才再次下来个人。 那人虽然带着兜帽,可身量纤细,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个女人。 挟裹着雨水的凉风吹过来,掀起了的女人的兜帽,露出一张清丽脱俗的脸来,只是和这副面孔十分不相称的是,那脸上竟满是阴郁和恼怒。 年轻男人胆战心惊的看了眼侯府大门:“公主,咱们这偷偷跑出来,这不太妥当……” 这人声音奸细,听来并没有男人的中气,却是个太监。 女人愣愣扫了他一眼:“你是若是怕,回去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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