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死去的女儿也这样想吗?” 长公主一愣,若是这话是贺烬说,她必然要生气,和付悉语气平静又平淡,不是反驳,而是真的好奇一般,可却把长公主问住了。 她想点头,想说自然是的,不然为什么要上吊,可心里却也可惜过,这样的女儿若是能娶回来…… 可话说回来,她若不死,谁知道她这样节烈呢? 付悉笑了笑:“若是这么说,付某怕是要死上百八十回了。” 长公主这才想起来她和旁人是不一样的,连忙摇头:“你怎么能一样?你是人间奇女子,替父守疆,谁都要称赞一句的。” “只怕是骂的人更多。” 长公主被噎住,这话不假,且不说旁人,单单是后宫里就不少人明里暗里嘲讽付悉,她前阵子进宫找皇后说话,还听见宫嫔们拿付悉取乐,说她不知羞耻。 她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半晌才叹了口气:“世道如此,名声大如天,贺家为此搭进去了那么多条人命……” 付悉越发不解:“所以,就要继续搭进去?已然为此死了那么多人,却还不肯悬崖勒马吗?”
第210章 我可能要抗旨悔婚了 长公主从回忆里回过神来,一抬眼,就见贺烬仍旧在扇风,那陶罐里也不知道熬的什么药,竟让他连衣裳都顾不得换,就在这里守着。 还对自己的话充耳不闻。 她眉头拧起来,即便贺烬还在生气,可自己已经退了这样一大步,他也不该是这副态度,这是怎么了? “烬儿,你可是有心事?” 她不等贺烬开口,自己先给了猜测:“是不是阮氏和你闹了?这女人呐,有了孩子,就一心只想着孩子……这次总归是母亲理亏,你去吧,和她说往后本宫都不会为难她,她自然会高兴的。” 贺烬却仍旧坐在地上没动弹,连手里的蒲扇都不动弹了,只愣愣的看着炉子里的小火苗。 长公主催促的喊了一声,却不等声音落下,耳边就是一声突兀而剧烈的碎裂声,她一愣,抬眼看过去,才知道是贺烬将陶罐狠狠砸了出去。 滚烫的褐色药汁,铺散了一地,看着竟有些触目惊心,惊得围观的下人齐齐一颤,大气都没敢出。 “烬儿,你……” 她下意识以为这是儿子在和自己发脾气。 可贺烬却根本没说话,他低头僵坐半晌,忽然卸了力气似的,躺在了地上,似笑还哭般的呵了一声:“她不会高兴的……” 他仰面看着阴沉沉的天空,控制不住的笑起来。 他才看清楚自己的心意,连喜欢都来不及说,就要让阮小梨恨他了…… 于是那声音笑着笑着,就哑了。 长公主愣住了,她养了贺烬二十多年,从没有见过他这副样子,这到底是怎么了? 她在贺烬身边蹲下来,态度不自觉柔和下去,仿佛声音大一些,就会吓到他一样:“有什么话都可以和母亲说……是不是她和你生气了?母亲去找她说,她看着不像不讲道理的人……” 贺烬的声音渐渐消失,片刻后再响起来的时候已经冷静的听不出情绪了:“不讲道理的是我,说了要护他们母子,却根本做不到……我答应她的事,什么都没做到,一件都没有……” 他给了阮小梨孩子,却又要亲手夺走…… 阮小梨,我不是故意的,真的…… 长公主安抚的摸了摸他的头,视线却落在了远处被摔得粉碎的药罐上,心里忽然一动:“那陶罐里,煎的是什么药?” 贺烬身体一僵,闭上眼睛挺尸似的躺着,却迟迟没开口。 可长公主还是猜到了,对一个孕妇来说,最糟糕的是什么? “这是……堕胎药?” 贺烬仍旧沉默,可长公主还是知道猜对了,她不可思议的看着贺烬:“为什么?” 昨天在火海里不要命似的找人,现在却要给阮小梨熬堕胎药? “烬儿,你是不是想通了?” 话虽然这么说,可她心里却没有一点喜悦,因为贺烬怎么看都不像是相通了的样子。 贺烬果然没有给他任何回应,却从地上坐了起来,哑着嗓子开了口:“取药来。” 云水托着新的陶罐走过来,眼底有些不忍:“爷,奴才来熬吧,火候一定看的好好的……” “下去。” 贺烬接过陶罐搁在了炉子上,捡起丢在地上蒲扇,将火焰慢慢扇了起来。 云水欲言又止,很想再劝劝贺烬,可看他态度如此坚定,只能叹了口气,慢慢退到了后头继续候着。 公主见惯了妇人间的事情,隐约察觉到了苗头,她带着几分惊诧道:“这个孩子是不是有问题?” 贺烬手里抓着的蒲扇咔吧一声断了。 长公主苦笑了一声,他们母子,险些为此反目,这个孩子却根本就没办法生下来…… 果然是天意弄人,若是早知道,她何必做那么多事情…… 她叹了口气:“她怎么说?” 想起以往见过的阮小梨,那么怯怯弱弱的样子,可上次,却也敢壮着胆子和自己对峙。 她心里十分唏嘘:“她心里应该十分不好受吧,要是闹你吵你,你就哄哄……” 贺烬硬邦邦的打断了她的话:“她还不知道。” 长公主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这种事,她怎么会不知道?你没告诉她?” 贺烬仰着脸看着长公主,眼底全是茫然:“我怎么告诉她?她若是问我孩子为什么不好,,我要怎么说?” 他苦笑了一声:“我难道要告诉她,因为你出身青楼,早就吃了虎狼之药,所以这孩子才保不住吗?” 因为这阵子的事,青楼两个字,在贺烬这里几乎成了禁忌,如果可以,他这辈子都不想在阮小梨面前,提起那两个字。 长公主一怔,顿时恍然,原来如此,的确应该如此。 青楼那种地方,既然做的是女人的皮肉生意,自然不能让她们怀孕生子,否则就算是小产,也要好些日子不能接客。 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瞧不起归瞧不起,可人总是有怜弱之心的,她又叹了口气:“你不告诉她,这药要怎么给她喝?” 陶罐里的药汁咕噜噜沸腾了起来,翻滚的水花四散迸射,贺烬仿佛感觉不到那滚烫的温度,目不转睛的盯着,语气平静的诡异。 “她会当成安胎药喝下去。” “安胎药……你疯了?你要是这么做,她……你以后不打算把她留在身边了?” 虽然她心里的确是想两人断了的,可这种做法,阮小梨怕是要恨死贺烬了。 这一点贺烬不是不知道,可他别无选择。 他还记着阮小梨听见长公主要对孩子下手时的样子,她当时以为时自己的出身连累了孩子,眼底都是自责和愧疚。 那时候,只是有人行凶未遂,可这次不是。 如果最后她发现这个孩子保不住,问题真的出在自己身上,她会怎么样?会不会羞愧之下就…… 贺烬摇摇头,不愿意再想下去,他宁愿阮小梨根本不知道这些,就让她把账算在自己身上吧。 反正他做了那么多事,也不差这一件。 “我已经决定了,母亲不必劝我,回去吧。” 长公主看着他欲言又止。 贺烬语气彻底平淡下去:“府里这么大的火,青藤殿下还有命妇们怕是都要来探望,母亲去应对吧。” 长公主叹了口气,只能转身往外走,可贺烬却又忽然喊住了她。 “还有件事想告诉母亲一声。” “什么?” “我……可能要抗旨悔婚了。”
第211章 我最后悔的事就是当初救了你 褐色的药汁被沥出来,一点点倒进碗里,趁着雪白的碗沿,无端端多了几分不详的味道。 贺烬盯着那药碗看了很久,看的寒江和云水都有些胆战心惊,唯恐他一时控制不住,抬手打翻了。 “爷……” 贺烬收回了视线:“我要沐浴更衣。” 他得好好的去送那个孩子一程。 两人连忙应声,热水从昨天就备好了,就等着贺烬什么时候要用,只是没人想得到他竟然一直拖到现在。 他沐浴不需要人伺候,动作却很是迅速,大约是怕呆的太久,这药会凉,总之等他再次人模人样,出现在正堂里的时候,那碗药还是烫的。 云水她们不好进去,两个丫头从角落里走出来,跟在贺烬身后,将药端了进去。 付悉还没走,也没和阮小梨说话,因为后者靠在床头像是睡着了,手边放着一块帕子,仔细一瞧才看出来,是她之前一直绣着的想给孩子做虎头鞋的虎头,竟然被她带出来了。 贺烬眼睛被刺了一下,慌忙扭开头不敢再看:“……付将军。” 付悉转过身来,看见他眼睛微不可查的一亮,这让贺烬产生了一种对方一直在等自己的错觉。 “贺侯。” 两人见了礼,贺烬的目光就再次落在了阮小梨身上,外头的天色仍旧是阴沉的,不过屋子里点了灯,衬的她晦暗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可仍旧是憔悴的。 他本能的走过去,用指腹轻轻的摩挲了一下她的脸颊。 付悉安静的等着他的动作,等他稍微冷静一些,再次将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时才不急不徐的开了口:“听说贺侯抓了个土匪。” 付悉为了避嫌,一向是不怎么管京里的事情的,何况这还是侯府的事,所以这句话问的,颇有些古怪,可她毕竟是阮小梨的救命恩人,贺烬不好隐瞒。 “是抓了个人。” 付悉沉默片刻,忽然朝贺烬行了一礼:“付某有个不情之请。” 她如此郑重,即便什么都还没说,贺烬也能猜到她想做什么了,他摇摇头:“此人我还有用,怕是不能给将军。” 他又看了一眼阮小梨:“除此之外,将军还有别的要求,贺烬一定不会推辞。” 付悉叹了口气,她虽然不管朝政,可毕竟凭借女子之身混迹朝堂多年,也是称得上一句睿智的,多少也能猜得到一些事情的起因经过。 “贺侯想问什么,付某也能猜到一二,只是此人我也算是了解,素来嘴硬,贺侯这些日子以来,可曾问出了什么?” 贺烬沉默,人抓回来之后,他还没去看过,可云水那边的确是一直没传来好消息。 付悉从他的反应里得到了答案,她语气十分诚恳:“此人做的事必定不可饶恕,可付某与他先辈有些纠缠,实在不能不管,倘若贺侯肯将人交给我,我必定严惩,好叫他不敢再犯;而贺侯想知道的事,我也必定替你问出来。” 那场绑架里,冯不印的确只是枚棋子,幕后黑手是谁更为重要,可说到底贺烬不能放人,还是因为这个人一旦出去,阮小梨和侯府的名声就真的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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