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烬看了眼她身后,她是一个人来的,贺烬这才从树上跳下去,阮小梨有些惊讶:“这么重的伤怎么还上树?” 贺烬摇了摇头:“村子里什么情况?” 阮小梨从怀里掏出个热乎乎的窝头给他:“爷先吃东西吧,我慢慢说。” 贺烬靠着树坐下来,窝头粗糙,有些硌嗓子,贺烬从来没吃过这种东西,几乎咽不下去,然而当着阮小梨的面,他还是咬牙吞了进去,不管怎么说,这也是热的,他已经好些天没吃到热东西了。 “今天遇见的人是先前和我一起趁乱出城的人,我就编了个谎话说和家里人走散了,村里人肯让我住进去,说要在村里给我找个好人家。” 贺烬手一顿:“你答应了?” 阮小梨犹豫了一下才嗯了一声:“不这么说,他们可能不会让我住进去,反正先拖一拖,咱们应该很快就要走的吧……白姑娘不是还没找到人吗?” 贺烬没再开口,只恶狠狠地往嘴里塞了块窝头,可这东西和馒头不一样,颇有些噎人,他很快就察觉到了不对劲,抬手锤了锤胸口,阮小梨连忙打开水袋递到他嘴边。 “对不住,我一直没找到时间出来,爷饿急了吧?” 贺烬有些恼怒的瞪了她一眼,但没有开口,周遭夜色太暗,阮小梨也没看见,仍旧自顾自开了口:“这些年村里搬出去不少人,村长挑了个齐整的屋子给我住,等明天搬过去就能把爷接过去了。” 一个女人不起眼,这年头村子里找媳妇难,所以阮小梨一个人进去,村子愿意护着他,可要是贺烬也去,事情就会变得复杂很多。 与其引起旁人的怀疑,倒不如偷偷摸摸往里头搬。 然而理智告诉贺烬,阮小梨的决定没有任何问题,可他心里却还是有些不痛快,也就懒得说话,冷冷淡淡的嗯了一声。 阮小梨把身上背着的包袱递给他:“爷换套干净衣服吧,就是这是村里的粗布衣裳,怕您穿不惯。” “……我何曾这样娇气?” 他语气里带着不悦,阮小梨大概听出来了,也没再说什么,抿紧了嘴唇坐在旁边发呆。 山上夜里冷,他们不能点火,贺烬看见阮小梨缩成了一团,眉眼微微一沉:“不回去戳在这里干什么?” 阮小梨这才动了动,有些迟疑道:“爷一个人……” “没事。” 阮小梨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但想起之前因为白郁宁发生的争吵,想起他骂自己的那句献殷勤,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 自己的关心,他大概也并不受用吧…… 她心里叹了口气,从地上爬了起来:“包袱里还有些干粮,我明天晚上再过来。” 贺烬没吭声,她也没再多言,真的转身走了。 贺烬一直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嘴唇微微一张,却到底没说话,这女人,竟然真的走了…… 不过也好,这些天过去,她总算能睡个安稳觉了。 他摸索着换了衣裳,又跳到了树上,这个位置能远远的看见村子里的烛火,也能看见阮小梨越来越远的背影。
第78章 避世2 第二天阮小梨十分忙碌,村长觉得她一个女人住很不安全,很想让她在自己家再住几天,等熟悉一些再说。 可阮小梨不肯,只说村长家孩子多,家里也并不宽敞,还是不打扰了,心里想的却是得赶紧收拾好屋子,把贺烬接回来养伤。 忙忙碌碌到晚上,阮小梨在锅里放了水,填上木柴烧着,然后就趁着夜色出了门。 贺烬远远的看见了她,从树上跳了下来:“收拾好了?” 阮小梨扶着膝盖喘粗气:“比不上府里,但能住人,爷跟我回去把。” 贺烬伸手扶了她一把:“休息一会再走吧。” 阮小梨摇了摇头:“下山不累,还是早点回去吧,我烧了热水,给爷洗一洗,爷有自己换药吗?” 贺烬摇摇头,他本想换药的,但包扎伤口的布条已经被血黏上了,他也就没折腾。 阮小梨叹了口气,扶着贺烬往山下去,到了村口贺烬停下了脚步:“你的屋子指给我看。” 阮小梨指了指左手边第三家:“那个,院子里还烧着水。” 贺烬点点头:“分开走,你先进去。” 阮小梨有些不解,但也没问,只看了他一眼就走了,路上遇见邻居喊她,让她去自己家里说话。 村子里穷困,这家里有两个儿子都没娶亲。 阮小梨打了个招呼,很客气的拒绝了,对方不依不饶,看样子像是想把她拖进去一样,热情的过分,好在村长媳妇来了,给她解了围,还递给她一小布袋玉米面子。 “这面子你先凑合着吃几天……老吴家的人……你离远些吧。” 阮小梨连忙点头,村长媳妇又说明天男人们进山打猎,问她去不去,可以去挖一些药草的根来卖,多少也是个进项。 阮小梨答应了,在村子里,她既不敢洗干净脸,也不敢露富,虽然她身上的确没有钱,但贺烬肯定是有的,只是不能明目张胆的拿来用。 因此赚钱也变得很紧迫起来。 她接了村长媳妇的篮子,道谢的档口状似很无意的问了句村里有没有什么大夫,说自己早上进山的时候被扎破了手,伤口很深,得让人看一看。 但可惜的是,这村子又穷又小,并没有大夫,但山里有种草用来止血很好,他们村子里都是这么做的,自己家里还存了些干的,要是她需要,明天就给她带过来。 阮小梨心里失望,但也不算毫无收获,连忙和她道谢,眼看着她走远,才开门进了屋子。 灶膛里的柴已经烧完了,锅里正咕噜咕噜冒泡,显见是烧开了。 她舀了些出来放在陶罐里,又往锅里头填满了水,又添了柴,这才进屋子里去。 贺烬却已经到了,正坐在里头的炕上,打量这间屋子。 阮小梨把玉米面放在桌子上,抬眼看着贺烬,随即一愣,刚才外头太黑,她没能看见贺烬的样子,现在借着屋里暗淡的油灯,她才看见他已经换了自己之前给他的衣裳。 换下了锦衣华服,他身上那股矜贵冷凝似乎也消散了些,只是仍旧怎么看都不像是寻常农户。 “看什么?” 贺烬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抬眼看了过来,阮小梨连忙掩饰性的摇了摇头:“没……爷饿不饿?” “才吃了干粮。” 那就是不饿的意思,阮小梨搓了搓手指:“我去端水给爷洗洗吧。” 贺烬扶着墙站起来,一句我自己来还在嘴里,阮小梨就不见了影子,他透过窗户往外看,就见阮小梨正往木桶里舀水,然后弯着腰很费力的往屋子里提。 他连忙走快几步想帮忙,却被她避开了手:“有伤就别乱动了。” 她直起身体锤了锤腰,贺烬看见她手上还包着帕子,正想抓过来看一眼,阮小梨就走了,不多时搬了个小凳子过来:“爷脱了衣裳坐着吧,我给你擦擦身体。” 贺烬看她忙忙碌碌的,心里有些沉甸甸的,说不出来的憋闷。 阮小梨将布巾丢进水盆里搓洗,手刚伸进去就被贺烬捞了起来,他解开了缠在手上的帕子,瞧见了那深可见骨的伤口,手掌微微一颤:“这是怎么弄得?” 阮小梨把手抽了回来:“就不小心碰了一下。” 她不想提这件事,因为提起来就会想到白郁宁。 而且原本自己也只是割了一个小伤口,是一路拉着贺烬往前,又被锋利的石头硌了几回,伤口才变得越来越深的,最后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她重新用帕子把手包起来,但只包到一半就又被贺烬抓住了手:“上过药吗?” 阮小梨想起那一小瓶的药:“明天我找村里人要一点吧。” 贺烬从身上把药瓶摸出来,却发现这并不是自己带的那个,他脸色一沉,药难道被人换了? “你那瓶用完了,这是我从黑衣人身上找的。” 她本来还想解释一下这药自己试过了,不是毒药,但贺烬没给她这个机会,点了点头没再追问,反而转移了话题—— “我自己处理就好,你歇着去吧。” 阮小梨想起他一胸膛的伤,行动应该很不方便的,于是仍旧蹲了下来:“我还是留下来帮忙吧。” 贺烬又抓住了她的手腕,半晌没说话。 阮小梨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也没什么心思去猜,自顾自将手腕抽出来,仰着头去解他身上的布条,因为不少地方被血液黏住了,她不得不将布条打湿,一点一点揭下来。 贺烬显然也不好受,明明还是让人哆嗦的天气,他却硬生生出了一身汗。 等伤口清理干净,重新上了药,两人都松了口气。 阮小梨找了干净的布条将贺烬的伤口包扎起来,这才站起来:“爷歇着去吧。” 她话音还没落下,就提着水桶出了门,将血水泼到了院子里荒废的菜畦里,带着血的布条就直接填进了灶膛。 贺烬原本还想嘱咐她一声,见她事情做的这般妥帖,嘴边的话就咽了下去。 他看着外头忙碌的身影,思绪有些飘,这是他没见过的阮小梨,也或者曾经见过,只是自己没有记住,当年他受伤被她救起来的时候,她是不是也是现在这个样子呢……
第79章 避世3 厨房的大灶通着身子底下的炕,贺烬只穿着单衣也没觉得冷,倒是只觉得热气腾腾的涌上来,熏得他昏昏欲睡。 他甩了甩头,勉强清醒了一些:“你在干什么?这么晚了还不睡?” 阮小梨说了句这就来,却隔了好一段时间才湿着头发进了屋子,贺烬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她在洗澡。 只是外头这么冷,她怎么洗的? 他想问一句,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她洗都洗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阮小梨一边抓着布巾绞头发,一边走过来,见他还没睡,略有些意外:“爷还有吩咐?” 贺烬摇了摇头,躺下闭上了眼睛,阮小梨却又走了过来:“爷去里头睡吧,明天我得早起,别再把你惊醒了。” 贺烬有些意外:“早起?” “嗯,跟着村里人去山里挖什么东西的根,说是有人来收,很值钱。” 贺烬抬了抬下巴,示意自己脱下来的衣服里有钱袋子,阮小梨笑了笑:“我知道爷有钱,但有个道理叫财不露白,爷不好出面,我一个女人,让人知道我有银子,不太安全。” 贺烬垂下眼睛,这番道理他不是没听过,只是从来没想过要用到自己身上来,原来眼下他们已经到这个地步了。 可阮小梨说的又的确是有道理的,甚至还称得上很是妥帖。 他没再开口,却仍旧窝在炕边没动弹,只垂着眼睛看阮小梨的动作,她大概是这些天来唯一一次洗干净了脸,就算是昏暗的灯光也仍旧白的醒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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