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烬许久没瞧见她这副样子,冷不丁一看,竟被晃了一下。 阮小梨将头发擦得半干,抬脚朝炕边走过来,见贺烬没动弹,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却没有再说什么,大约是觉得自己说再多都没办法让贺烬改主意。 她轻手轻脚从贺烬脚边爬了进去,一躺下就觉得骨头咔咔响了两声,浑身的力气都泄了,她觉得如果不是皮肉包裹着,她的骨架可能就要散了。 这几天的日子,简直像是噩梦。 她长出了一口气,扯过被子盖好,意识迅速模糊了下去。 贺烬翻了个身,黑暗里瞧不见阮小梨的样子,却能听见她略显粗中的呼吸声,听起来像是没睡着,可这频率又像是睡着了的。 他没有再开口,在黑暗里安静的等了会儿,才摸索着将阮小梨的手抓过来。 他完全看不清伤口的情形,但想也知道刚才碰了那么久的水,伤口肯定被泡的发白了。 他摸索出药瓶来给她上了药,才又重新包扎了起来。 毕竟这些天对他来说日子也不好过,没多久他的意识也模糊了起来,这些天难得能睡到正经的床铺,虽然比不上侯府松软舒适,可总比树林和破屋好多了。 他意识很快沉下去,再醒过来的时候,外头正有人敲门,他下意识去摸放在枕头下的刀,却只动了一下,就被阮小梨发现了。 “侯爷醒了?” 贺烬挣扎着坐起来:“我去外头看看……” 阮小梨连忙拉住他:“是村长婶子来喊我了,等会我走的时候把门锁了,爷就在屋子里休息吧,锅里我昨天贴了饼子,爷凑活着吃。” 她说完就朝外头喊了一声:“婶子等等,我马上来。” 敲门声果然停了下来:“也不着急,你慢慢收拾,别忘了带个筐子。” “唉,知道了。” 阮小梨一边和门外对喊一边爬起来,手腕却被贺烬抓住了,她有些意外的看过去:“爷?” 贺烬眉头皱起来,手指从她手腕一路摸到她额头:“你在发烧。” 阮小梨没想到他说的是这件事,也就没放在心上:“没事,应该快退了。” 她随口敷衍一句,仍旧要下地,贺烬却不肯松手,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阮小梨的态度让他觉得恼怒,他声音里竟然带着几分阴沉:“阮小梨,你这是在唱苦肉计吗?” 阮小梨一愣,好端端地,贺烬为什么又要这么说她? 她把手从贺烬手里抽了出来:“爷想多了,我就算要用苦肉计,也不至于拿个发烧来说事。” 她翻出自己的衣裳往身上套,贺烬看着她的动作,握了握自己空了的手,心情有些糟糕,他刚才其实不是那个意思。 然而服软这种事,他从来没做过,只好抿了抿嘴唇,见阮小梨收拾好就要走,这才再次开口。 “明天再去吧。” 阮小梨微微一愣,她还从来没听贺烬说过软话,虽然刚才那句其实也算不上多软和,但也是破天荒头一遭了。 这个人遇见白郁宁之后,还真的是改变了很多。 她勾着手指抠了抠衣角:“爷,我不是白姑娘,没那么娇贵,这点烧不要紧。” 贺烬被噎了一下,这和白郁宁有什么关系? 然而阮小梨并没有解释的意思,说完就开门走了。 贺烬听见她的脚步声越走越远,然后开门关门,和人交谈的声音隐隐传了过来:“自己一个人住怎么样?害怕吗?” “左右都有邻居,没什么好怕的。” “你这丫头胆子真大,我家那个就是怕黑,别说一个人住,有时候晚上都不让吹灯……” 两人絮絮叨叨说着走了,声音也变得越来越轻,最后彻底消失。 贺烬却没能再睡着,他脑子里忽然窜出来一个念头,阮小梨怕黑吗? 他想起来前天的时候,山路那么难走,天上既没星星也没月亮,她还不敢打灯笼,一个人摸着黑在根本不熟悉的地方跌跌撞撞往前…… 小腹的伤口忽然疼起来,他不自觉蜷缩了一下身体,思绪跟着一顿,他给自己换了药,伤口平复下来,脑海里想的竟然还是阮小梨,他这辈子从没想过自己会成为一个拖累,要被一个女人这么照顾。 而这个女人,他竟然连她怕什么都不知道。 他仰头叹了口气,说到底是不在意,他不在意阮小梨,所以懒得去了解,懒得去关心。 要是现在身边的人换成了白郁宁…… 他思绪一顿,要是换成了白郁宁,他现在应该不能安安稳稳的躺在这里养伤了。
第80章 避世4 阮小梨到中午才背着一篓子草根回来,手里还抓着一把干巴巴的药草。 贺烬从窗户里看出去,就见她满脸带着笑和人道别,但门一关,她脸上的笑就没了,整个人都透出疲惫来,靠在门框上休息了一会儿才抬脚往屋子里来。 上山下山,很累吧…… 虽然侯府的日子不怎么舒坦,可好歹也是有人伺候的。 贺烬扶着墙下了地,伸手拉开门的时候,阮小梨刚好走到屋门前,听见动静就抬头看了看他,然后露出个和刚才在门口与人寒暄时没什么去别的笑容来:“爷好些了吗?” 贺烬不太喜欢她现在这副表情,可又觉得阮小梨现在能笑出来已经很不容易了,自己没什么好挑的。 他点点头:“好些了,你怎么样?” 阮小梨将背篓放在门边,抓着手里的干草进了屋子:“我挺好的……这个爷认识吗?这地方太偏僻,也没有大夫,婶子说村里人碰了伤了,都用这个草。” 贺烬接过去看了一眼:“是三七,有用。” 阮小梨松了口气:“那我给你煎上,可惜现在找不到新鲜的,不然外敷再内服,应该能好的快一点。” 她一边嘀咕一边往外走,贺烬拉住她:“我自己去。” 他这个人不开玩笑,说自己去就真的走到了厨房,到处翻找能煎药的瓦罐,然后对着小炉子点火。 阮小梨看的有些胆战心惊,总觉得他不小心伤口就要裂开,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爷,我来吧。” 贺烬摇摇头:“这些事我能做。” 阮小梨有些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坚持,暗理说,他出身那么富贵,对这些东西应该很生疏,而且也不屑做才对…… 她叹了口气,正想再劝劝他,脑海里忽然闪过一道亮光,有些明白他的想法了。 “侯爷,你是不是不想承我的人情?” 贺烬点火的动作没停,大概没注意她说了什么,随口道:“什么?” 灶膛里的火苗窜起来,他脸上紧绷的表情松快了些,这才扭头看向阮小梨,大概是也回忆起了她刚才的话,眉头微微一拧:“你胡说什么?” 阮小梨垂眼看着小炉子里的火苗,还是抬脚走了过去:“是不是胡说都不要紧,爷放心,我不会因为照顾了你几天,就借此要挟你让我生孩子的……” 这话说的太不好听,贺烬刚缓和下去的脸色又绷了起来,但不等他开口,阮小梨就接过了他手里的柴:“爷还是去歇着吧,不是得尽快养好伤,好去找白姑娘吗?” 这种时候提起白郁宁,是因为自己那天的态度,在生气? 贺烬思绪有些乱,大概是知道这几天阮小梨的确是过的很不容易,再想起她当时把白郁宁丢下的事,他没了多少火气,倒是想起来自己那句颇有些过分的话。 她生气也是应该的。 阮小梨探头去看小炉子里的火,因为贺烬不肯挪地方,所以她的姿势看起来有些别扭。 贺烬只好给她腾地方,却仍旧坐在不远处,只是眼神有些飘,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阮小梨将放着水和三七的陶罐放到炉子上,也盯着火苗出神,但她脑子里想的却是去哪弄点好吃的,贺烬伤地那么厉害,总不能每天都啃窝头,还连咸菜都吃不着。 和村子里的人换太显眼,不然还是出去别的村子里看看吧,说不定还能找到给大夫什么的,再买点药,贺烬的伤,那一把三七,怎么看都不够…… 她正想的入神,贺烬忽然拉了她一把,阮小梨有些茫然的看过去:“爷?” 贺烬的眉头一如既往的拧着:“你在想什么?水都要溅到手上了。” 阮小梨这才听见陶罐里咕嘟咕嘟的声音,原来药已经煮开了,蒸汽顶的盖子哐哐响,不停的有滚烫的药汁从缝隙里迸溅出来。 阮小梨伸手想将盖子拿开看看,但刚碰到盖子她就被烫的一抖,不但没能将盖子拿开,反倒碰的盖子砰的一声响,让本就四溅的药汁迸射的更厉害起来。 她小小的嘶了一声,连忙用烫着的手指头捏住了耳垂,等缓解了这份烫和疼,她才拽了拽袖子,正要再去拿,一只手就从旁边伸过来,先她一步揭开了陶罐的盖子。 “哎,烫……” 她下意识道,却发现那只手像是不知道什么叫烫一样,稳稳地拿开了盖子。 阮小梨一愣,惊讶的看了他一眼,有些好奇他烫不烫,可嘴唇动了动,还是没有开口,只是又低下了头,可一只手很快就伸了过来。 她略有些诧异的看过去:“爷?” 贺烬扭开头,耳朵尖微不可察的红了,他咳了一下,粗声粗气道:“不就是想看吗?给你看……我打小就跟着武师傅,功夫可不是白练的。” 阮小梨仍旧有些惊讶,贺烬看起来像是不在意自己丢下白郁宁的事了,可她心里还有个疙瘩。 所以她犹豫了好一会,才在贺烬有些不耐的眼神里,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轻轻摸了摸他掌心里的茧子,厚厚的,有点粗糙,完全不像是世家子弟该有的手。 她从来不知道贺烬的手是这样的,不过也对,这个人也没给过她仔细看的机会。 她正走神,贺烬的手猛地一哆嗦就迅速抽了回去,然后凶巴巴的瞪过来:“你的手能不能老实点?!” 阮小梨被凶的莫名其妙,她不就摸了两下? 不过算了,不给摸就不摸吧,反正她也不是很想摸…… 她再次将目光落在陶罐上,看着陶罐里翻滚的水花半晌没说话,贺烬握了握拳,有些不适应她这么安静:“喂?” “啊?”阮小梨抬头看过来,脸色倒是很平静,看起来既没有多高兴也没有不高兴。 贺烬皱了皱眉,心里是不爽的,但却莫名的不想发作,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阮小梨看。 阮小梨并没有察觉,见他不说话,便又扭开头去看陶罐,药汤的颜色还很浅,看起来还可以再煮一会……这东西应该越浓效果越好吧?
第81章 她其实很好1 她正琢磨着多煮一会儿,敲门声忽然响起来,两人都是一惊,好在很快门外就响起了村长婶子的声音:“丫头,在吗?我家里炖了鸡,给你些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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