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氏见她应了,欢喜非常:“那你回去收拾收拾,明儿一早我去接你。” 皎娘一愣:“明儿就去?怎的这样急?” 叶氏目光一闪,心道,哪是自己急,是有人猴急的抓心挠肝都快火上房了,好容易把碍事的人送走,哪里还能再等。 只是这些自然不能让皎娘看出来,遂道:“我本是应了他明日过去的,若妹妹不方便,往后推个一两日也无妨。” 皎娘哪好意思让人家爽约忙道:“既叶姐姐应了明日,那边必是已收拾停当,若不去岂非让人空等,横竖我成日在家也不过是做做女红针线,并无什么大事,便明日吧。” 叶氏暗暗松了口气,要是这丫头顺坡下驴的往后推,自己还真不知怎么跟梁惊鸿那魔星交代。 想着梁惊鸿下意识侧头望了望,码头后不远那个茶楼的二楼上,隔着帷幔虽影绰绰也能瞧出那小子的身影,不免在心里叹了口气,真是就这般等不得。 梁惊鸿自是心急,这眼瞅着肉在嘴边儿上,就是吃不到嘴,能不闹心吗,这两日着急上火的,嘴里都烧出了燎泡,夜夜做梦,梦里都是明楼下那娇人儿,一会儿嗔一会儿恼,一会儿笑,亦或不嗔不恼不笑,只那么静静的坐着,都撩拨的自己火烧火燎,恨不能立时就把人抱在怀里,肆意的疼上个千百回。心火燎原,不得纾解,今儿早上竟落了两管鼻血下来,再这么下去,非烧出毛病来不可。 眼见着那行舟隐隐远去 ,梁惊鸿那颗火燥的心方才落了一些下来,这些日子过来,玉家的底细早已知晓,玉秀才也还罢了,就是个屡试不第不得志的穷秀才,为人有些酸腐之气,倒是疼爱儿女,也正因疼爱女儿,才应下潘复这门亲事。 而这姐弟俩自小亲近,皎娘也最是心疼自己的兄弟,故此只要把玉成俊也就是冬郎,抓在手里,这美人儿便怎么也跑不了。
第19章 世情薄人情恶 不知是不是码头风寒,皎娘忽觉有些背后冷嗖嗖的,禁不得打了个寒战,下意识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叶氏夫人忙道:“虽说开了春,这河风也冷的紧,你身子又弱,时候长了恐禁不得,若病了可又得遭罪,咱们这就回吧。” 皎娘是觉有些冷,遂点点头,跟叶氏夫人上了车。 到了家,叶氏夫人仍有些不放心,跟着过来,盯着皎娘喝了一碗热滚滚的姜汤下去才罢,见皎娘神思倦怠,想是昨儿姐弟俩熬夜说话儿了,今儿又起了个大早,她这弱巴巴的身子哪里撑得住,便不再扰她,寻了个由头告辞出来。 出了潘家大门,叶氏夫人却住了脚往后瞧了瞧,不觉叹了口气,身后的周妈妈道:“这一大早上的,怎夫人就叹上气了。” 叶氏摇摇头:“我是有些担心。” 周妈妈自然知道主子担心什么,不禁道:“ 夫人何必如此,老奴瞧着倒是这位大娘子的好运道呢,且不论家世单论相貌品格,咱家表少爷也是顶尖儿了吧,便是仙女也配的起,更何况这大娘子还不是仙女呢,若非好运道,岂会被咱们表少爷瞧上,这可是想也想不到的造化,再说她一寒门小户的出身,还能瞧不上咱们表少爷不成。” 叶氏:“这话糊涂,便是寒门小户的出身,好好的过人家的本份日子,也没招谁惹谁,却平白被人惦记谋算,这是哪门子的造化,分明是天降横祸,若此事我不知也还罢了,偏我不仅知道还助纣为虐的帮着惊鸿设套谋算,引她步步入瓮,这事儿做的实在亏心。” 周妈妈:“夫人既如此后悔,当初便不该应下表少爷。” 叶氏摇摇头:“这话也不过嘴上说说罢了,他虽叫我一声表姐,不过是客气,难道我自己还当真充个大的不成,且不说叶家如今已大不如前,便是当年鼎盛兴旺的时节,如何能跟梁府这样有爵位的世家大族相比,更何况,我家还不是叶家嫡支一脉,我更是姨娘所出,若不是有些运气随祖母进了京中,想来他都不知道有我这个表姐呢,以他的身份,既开口说了求字,便知此事再荒唐,也推拒不得。”说着叹了口气:“得了,到这会儿说什么都是矫情,到底是亏了心,如今只盼着惊鸿能多疼惜她些,到了能有个囫囵的结果才好。” 周妈妈:“这个夫人倒不用担心,这么多年了何尝见表少爷这般过,便是再好看的美人儿,也没见怎么着,这位可是费了大心思才弄到手,哪会不疼惜呢,更何况表少爷再怎么着也比她那男人强吧,这大娘子只要不呆不傻,自然能分出个高下好坏来,她那男人老奴瞅着就是嘴把式,什么夫妻和美相敬如宾,都是演的,若真是把媳妇儿搁在心上,能成日里不着家吗。” 叶氏心知这婆子虽话说的糙,却并非胡言,就这些日子在旁瞧着,多少也能看出这夫妻俩不大对劲儿,要说刚成婚才一年,还算新婚燕尔呢,寻常夫妻正是蜜里调油,恨不能日日夜夜都黏在一处才好,偏这两口子并不多亲近,说话行事也都像隔着一层,不远不近的,不像夫妻倒像搭伙过日子的,少了那么股子热乎劲儿。 叶氏是过来人自然知道男人真要稀罕你,那恨不能日日夜夜都在榻上 ,就如惊鸿一般,只一眼就稀罕上了,如今这千般谋算万种手段,说穿了不就是为了把人弄上榻吗,就不知过后能热乎多少日子罢了。 皎娘却不知这些,念着叶氏夫人的体贴 ,对冬郎的恩德,心里不知怎么感激才好,那戏文里总唱着世情薄人情恶,可皎娘却觉世上还是良善的好人多,一碗姜汤下去,连心都是暖融融的。 一觉醒来日已偏西,李妈妈端了温在暖瓠子里的药膳过来,服侍她用下,便去收拾东西,嘴里絮叨着:“刚也忘了问要住多少日子,也好收拾衣裳。” 皎娘道:“听叶姐姐的意思想来也就住个三两日光景,简单收拾些衣裳就好,便真不够了,横竖就在城外,也不是隔着千山万水,家来拿一趟衣裳也不费什么功夫。” 李妈妈却道:“大娘子想必是没去过城外那些园子玩吧。” 皎娘:“我自来身子不好,在家养着也是每常病的,哪还能出去 。” 李妈妈:“这便是了,大娘子不常出门想必不知,那城外的园子可热闹着呢,虽说是各家私宅,到了春天景致好的时候,也许外人进去逛, 那可都是富贵人家的园子,咱寻常的老百姓谁不想进去见识见识,老人孩子也还罢了,那些大姑娘小媳妇难得这样的机会,自然要花红柳绿的打扮起来,要不是不方便,恨不能一日八开箱呢,大娘子您跟着叶夫人住在那园子里,难免要出去逛,总穿一两身衣裳岂不让人笑话。” 皎娘虽未见识过,却听父亲玉秀才说过,如今圣主临朝,喜文章,好风雅,年节儿时候常在御花园中摆宴,邀文武官员品酒论诗,有道是上有所好下必效之,日子长了便成了风气,即便这距京都千里之外的燕州城,亦不能免俗。 富贵人家大也都在城外盖了园子,每逢和暖春日或邀三五风雅之士,亦或亲朋去城外游园赏景,父亲虽屡第未中,却有秀才的功名在身,还是潘家蒙学里的先生,便常被邀去参加什么诗会宴席,家来也会把那新鲜有趣的景色故事说给她们姐弟俩听,权做个消遣。 这会儿听见李妈妈说的热闹,不禁道:“妈妈可是常去逛园子吗?” 李妈妈老脸一红:“这个,老婆子哪有那样的福气,是听几个在那园子里做工的老姐妹儿们说的,只听说过,却没亲眼见过,这回儿可是托了大娘子的福,老婆子能去见识见识那富贵人家的园子什么样儿,想来跟天上王母娘娘的瑶池仙宫差不多吧。” 皎娘听了这话,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便收拾的再好,也不过就是亭台楼阁,轩馆花木罢了,哪能称得上什么瑶池仙宫。” 李妈妈:“这可难说,谁也没上天去见过王母娘娘的瑶池仙宫不是。” 两人正在这儿说着闲话儿,潘府的小厮来回说大爷得了大娘子的信儿,本要家来,却不妨今儿席上多吃了几盏酒,醉的很了,怕家来又要搅的大娘子不安宁,索性就在那边客房里歇下了,特意带话儿来说,既叶氏夫人相邀,便去散散心也好,省的成日闷在家里,若觉舒心越性多住些日子也无妨。
第20章 辗转反侧度时如年 皎娘让李妈妈抓了几个钱给那小厮吃酒,好生送了出去,转回来见皎娘神色淡淡,忍不住道 :“大娘子怎的一点儿都不着紧,要知道如今可不比从前了。” 这话皎娘倒有些不明白了:“如今怎样?从前如何?” 李妈妈:“从前大爷在衙门里当差虽也体面,那月例俸银却都是既定的,如今医馆里掺了股,那医馆又是咱们燕州城头一份的红火,便分红也不是个小数呢,这男人家手里能使唤的活钱一多,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皎娘:“银钱多手头宽裕些怎就不好了。” 李妈妈:“大娘子到底年轻,不知道这男人家都一个样儿,便瞧着再正经,心里头也有那花花儿的心眼儿,家里娘子厉害些许还能老实,若跟大娘子您这般温软好性儿,不理不问的,手里没银钱也还罢了,穷得叮当响,有那花花心也没用,一旦有了银子,便不想也有勾魂的往前凑,男人家哪里禁得住勾,三凑两凑就成了真事,大娘子您这再不理会,回头大爷真抬回来一位小的,您可有的气了。” 皎娘倒是愣了愣,这事儿之前她真没想过,自嫁过来跟相公相敬如宾,从未红过脸,也没往旁处想过,这会儿李妈妈一提,皎娘认真想了想,觉着若是相公有意纳妾,自己总不好拦着,貌似也没必要生气,便道:“男人三妻四妾也不算什么稀罕事。” 李妈妈愣了好一会儿方回过神来,心道大娘子这心胸实在大的有些过了,竟然能和颜悦色的谈论丈夫可能纳妾的事,难道这世上真有戏文里那样贤良淑德不嫉妒的妇人吗,李妈妈可不信,莫说他们这样才成婚一年的年轻夫妻,就是那过了几十年的老夫老妻,男人要是真想纳小,也没说这么大度的。 转念一想,便又明白过来,大娘子虽说模样好,性子也好,身子却不好,三天两日的便要病上一场,吃药跟吃饭似的,是娇弱的惹人怜爱,可光惹人怜不能生养,终究不中用,有道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总不能断了潘家的香火吧,这纳妾还不是早晚的事儿,想必大娘子早已料到自己不能生养,自然要大度些。 李妈妈在心里琢磨了一番,深觉自己猜出了大娘子的心思,忽觉这是个难得的机会,忙道:“大娘子既想到这节上,倒不如早做打算,与其等着大爷自己抬进来一个,倒不如大娘子您先下手为强,给大爷挑个人,寻那良家身本份,身子康健好生养的,最要紧是跟大娘子您一条心,若大娘子不想劳神,此事交给我老婆子,一准儿寻个老实妥帖,好拿捏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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