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俩把话说透了,梁惊鸿也差不多吃醉了,便酒量再大,也架不住一壶一壶连着往下灌,到了是吃醉了。 叶氏见他脚下踉跄,醉醺醺的,便唤了两个丫头过来,让扶着梁惊鸿去客房里歇息,那两个丫头脸上明显的喜色,自然瞒不过叶氏。 这也是情理之中,有句话叫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只要是人谁甘心一辈子当伺候人的奴才,若得机会谁不想往上攀,尤其惊鸿的底细,外头的人许不清楚,可自己府里这些婆子丫头自然都是知道的,这么一位出身尊贵俊美绝伦的侯门公子,就在眼前儿,除非傻子哪能没点儿心思,只是未得机会,不敢放肆。 如今这位吃醉了,不正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吗,若能就此上位,便是一步登天,存着这些心思,哪里能不欢喜,忙着上前扶人。 只是手刚过去,还未碰到胳膊,便被梁惊鸿一挥挡了开去,醉中未收住力气,随手一挥两个丫头便踉跄着摔在了地上。 这一番变故,莫说两个丫头便是叶氏都愣了,不禁道:“可真是醉了,我让她们扶你回客房歇息,你推她们做甚?” 梁惊鸿却道:“不用她们扶,我自己走。”说着看都没看那俩丫头,晃晃荡荡的往客房去了。 虽身边跟着小厮,到底不妥当,叶氏忙遣了两个妥帖的婆子过去服侍,嘱咐妥当也回房去了。 倒是周妈妈留了下来,瞧着地上的两个丫头:“地上也没金元宝让你们捡,还不起来,既没那个命就消停着当你们差事吧,对了,我还得嘱咐你们一句,虽说今儿晚上表少爷醉了,明儿醒了说不得还记着今儿的事儿,你俩往后尽量避着些,别自找不痛快。”
第103章 合他心意的女子 翌日一早, 周正起来按了按抽痛的额头,到底年纪大了些,这些酒便禁不住了, 忽想起梁惊鸿昨儿晚上也吃了不少酒, 怕耽搁了正事忙让叶氏去客房唤人。 叶氏伸手从铜盆里拧了温热的帕子递过去道:“哪用得着唤,早便起了,这时辰估摸都打完两趟拳了。” 周正倒有些意外:“昨儿他未吃醉?”说着把帕子在脸上擦了擦, 方还了回去。 叶氏接过放到一边儿,又把旁边青盐的小罐递了过去:“原是该你这个姐夫跟他吃酒的,哪想还没怎么着呢,你便醉的不成了, 却丢他一人在席上吃酒,没个节制,能不醉吗?” 周正也知自己昨儿有些忘形, 不禁道:“未想惊鸿年纪不大, 倒不同于京里那些世族子弟, 说话做事颇有见地。” 叶氏知丈夫这般夸奖, 皆因昨儿惊鸿的那句话正说到了他心里, 不免有些好笑,要知道丈夫可是轻易不夸人的,尤其不喜京里那些成日不务正业的纨绔子弟,儿子去进学之前还一再嘱咐跟着的人, 不许少爷跟那些世族子弟们一处里混闹, 若阳奉阴违让他知道,把这些奴才挨个打折腿。 不想今儿却夸起梁惊鸿来, 丈夫大约不知道, 惊鸿可是京里那些纨绔子弟的头儿, 以前也混闹过一阵子,要不然那些名声怎么来的,只不过后来长了几岁,便觉跟那些人混没意思,开始四处游历去了。 丈夫的性子惯来不喜这些世家子弟,觉得他们耽于享乐,不思进取,所以才格外喜欢冬郎,今儿却破天荒的夸惊鸿有见地,听在叶氏耳里真有些好笑,虽觉好笑却并未戳破,毕竟要顾及一下丈夫的面子吗。 想到此,便接话道:“这几年在外游历,是长进了。” 周正点点头:“说起来年纪也不小了,似他这般年纪的世家公子便未娶的也都定了亲,只等着选好吉日行礼了,怎他连个影儿都没有。” 叶氏帮他换上官服,一边儿整理腰带一边儿道:“他的亲事可有些难了。” 周正好奇的道:“京里那么多大家闺秀,寻个门当户对性情妥当的不就好了,有什么难的。” 叶氏:“这姻缘事哪有老爷说的这般容易,门当户对的是不难,要找合了他心思的可不易。” 周正摇头:“这是什么话,自古而今婚姻大事皆是父母做主媒妁之言,况娶妻娶贤,只品行不亏,贤良淑德,便是好女子。” 叶氏忍不住瞥了丈夫一眼:“老爷当他是你不成,他那个脾气,自小就霸道,若不合他的心意,哪里会应。” 周正见妻子这一瞥,似嗔似喜的,越发衬的眉眼盈盈,虽说容色不如前些年刚嫁之时,却别有一番韵致,心中不免一动,见丫头婆子们都出去了,遂抓住了她的手低声道:“自打来了燕州任上,公务繁忙,时常连着好些日子连家门都不回,丢你自己一人,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可是委屈了夫人。” 叶氏深知丈夫的性子,能说出这些话已是极难得了,便有些委屈,这几句话过来,也都散了,遂道:“老爷这话可不远了,夫妻之间说什么委屈不委屈的,况,老爷也不是在外面花天酒地才不家来,忙的是衙门里的正经公务,便我再不知事,也知这公务比陪我说话儿要紧的多。” 叶氏越是如此善解人意,周正心里越是愧疚,柔声道:“你不是说惊鸿那个别院收拾的好吗,待送走北国使团,腾出空来,我陪你去住上几日,好生散散。” 叶氏心知这话说是说了,十有八九成不了,丈夫是这 燕州知府,可不是不打紧的闲职,掌管这一州百姓生计,恨不能连睡觉都在衙门里,便家来一趟都不易,哪还有功夫陪自己去别院散心。 虽知成不了,却并不埋怨而是点了点头:“那我可盼着了。” 周正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见丫头端了早膳上来,便放开了叶氏在炕上坐了,两口子用了早膳便又说起梁惊鸿来,周正摇头道:“婚姻大事也不能总由着他的性子来,若依着你的话,寻不见合他心意的,难道一辈子不娶吗。” 叶氏:“老爷倒是爱操心,横竖他的婚事轮不到旁人管,就让皇后娘娘烦恼去吧,再说,姻缘天定,不合心意大约是姻缘未到,等姻缘到了,想来便怎么瞧怎么合意了。” 说着这话不免想起皎娘来,要说这小子怎么瞧着怎么合意的女子,不就是皎娘吗,想到此,倒把自己吓得一激灵,忙摇了摇头,根本是绝无可能之事,自己这儿瞎捉摸什么。 周正见妻子神色似有心事,正要问,梁惊鸿却一脚迈了进来,便岔开了话头,起身拉着梁惊鸿往城外迎候北国使团去了。 因北国使团要来,今儿燕州城格外热闹,尤其城外,从知府往下燕州府的大小官员,再有,如潘家一般的望族家主,加上声名远播的名士……举凡燕州府有头有脸的今儿都在城外,或官服乌纱,或锦衣绣袍,车马簇簇,颇有几分冠盖云集的势头。 这样的规格也是因北国使团的正使身份尊贵,毕竟萧十六是正儿八经的皇子,这么多人从早上 一直等到晌午,才远远瞧见官道上行来的使团车队。 周正忙振奋精神,正了正自己的官帽,侧头却见梁惊鸿坐在哪儿手里摇着折扇不紧不慢的吃茶,那个轻松惬意就别提了,心里不免叹息,到底是见过大世面,自己紧张的手心都冒汗了,这小子却如闲庭信步一般,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就是来这城外郊游的呢。 却也忍不住道:“这次正使不止是皇子还是北国的贤王殿下,万不可失礼。” 梁惊鸿转了转自己拇指上的籽玉扳指,那温润细腻的触感,让他愈发有些想念皎娘,见周正紧张的直抹汗,遂好心道: “姐夫不必紧张,若我所料不差,这使团的车队里,应该没有咱们这位贤王殿下。” 周正一愣:“他是正使,如何会不在车队中?” 梁惊鸿:“据闻这位贤王风流倜傥,最是喜欢微服私访,对于这些繁琐礼节的应酬颇不耐烦,这会儿不定在那个酒肆茶楼里寻乐子呢,断不会在这车队里。”
第104章 绝非寻常之辈 果然, 待使团车队到了近前,出来的却是副使,而中间车驾内也只有那位传说中贤王侧妃, 至于萧十六却不见踪影, 副使想来已是习惯了帮贤王殿下收拾烂摊子,只说殿下在北国时便倾慕燕州城的好景致,嫌弃车队慢, 自己先一步骑马来了。 周正看了梁惊鸿一眼,还真让惊鸿说着了,这位北国的右贤王果然不在车队之中,心里不禁叹息, 这么一位随性而为的正使,真让人无语,他一个北国的右贤王, 若是在燕州城出点乱子, 自己哪担待的起啊。 想到此, 不免有些忐忑: “这, 殿下独自出行, 怕是不妥,万一遇上贼人有个闪失,该当如何?” 那副使自然知道不妥,毕竟身为正使到了人家州府城前, 连面儿都不露一下, 实在有些说不过去,只不过自己一个副使本来就是正使属下, 更何况这回的正使还是贤王殿下, 莫说他自己跑出去逛风景, 便兴致一来想放把火整个车队点了,自己也只能眼看着。 对于等了半日的周知府,心里虽过意不去也没法子,只是道:“周大人莫担心,殿下并非一人独行,有侍卫跟着,应不会出什么差错,况,早闻自周大人上任以来,敬贤下士,急吏缓民,把燕州府治理的平安祥和,有口皆碑,如此民风淳朴的清正之府,怎会有贼人出没。” 这副使当真是个人物,说出话来滴水不漏,明着是奉承周正把燕州府治理的一片祥和,暗里却是警告,若萧十六在燕州府出了什么意外,周正这个知府便难逃一个治下不利之罪。 明摆着就是告诉周正,就算是王爷自己跑了出去,出了意外北国也是要算账的。 明知这北国的副使是强词夺理,可周正却无法反驳,毕竟这里是自己治下的燕州府,对上北国这不讲规矩的右贤王,身份悬殊,这个哑巴亏是吃定了。 心里正郁闷,却听梁惊鸿开口道:“早闻北国的右贤王殿下,文能□□平天下,武可鞍马定乾坤,莫说身边尚带了侍卫,便单人独骑,又有何可惧,若真有不长眼的贼人撞到殿下跟前儿,大约是嫌自己命长了。” 梁惊鸿这几句话说的也是格外刁钻,要知道萧十六这个右贤王本来就有些遭嫉,毕竟上面还有个左贤王,且他在北国众多皇子中,排在最末,其母还是南楚人,因这个出身,以前便常被人诟病,偏偏老皇帝对这个血统不纯正的儿子颇为偏爱,偏爱的其他兄弟纵不敢说出来,心中却早已不满,若不是为了平息儿子们的怨恨,老皇帝怎舍得把自己最偏爱的儿子,弄到南楚来。 而梁惊鸿这一句文能□□平天下,武可鞍马定乾坤,若是传回北国去,其余皇子会如何,不用想也知道,这看似奉承之言实则居心叵测,暗藏祸心,且轻飘飘一句话便帮周正解了围,他把贤王殿下说的如此厉害,若是连几个小贼都收拾不了,丢的可不是殿下一人的面子,是整个北国的脸面都没了。 副使目光一闪落在周正旁边的梁惊鸿身上,不禁道:“这位公子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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